“老树,谢谢你!”
何甜甜真诚的道谢。
其实,在何甜甜原本的计划里,她走出深山后,不会直接进入村落,而是先去坟地转一转。
她的想法,跟银杏树给的建议几乎一般无二——
找个有心愿未了的老鬼,帮它了却心愿。
如此,它的家人,自然就会给与一定的报酬。
即便没有钱、票等物品,好歹也要弄一套正常百姓穿的衣服。
破点儿、烂点儿无所谓,只要能让她顺利的走出山村,前往县城即可!
她还有两个素圈金耳环,怎么也能换上几块钱。
想把盐、粮食的问题解决了。
她就住在大山里,这里到处都是宝贝。
只要何甜甜稍稍从修炼中抽出些许时间,就能后获颇丰。
如此,生计问题也就圆满解决了。
当然,这是最悲观的想法。
而乐观一点儿,则是她靠着玄学手段,切切实实的帮助了山下的百姓,那些人自然会有所回报!
何甜甜付出了劳动,合理的接受报酬,没毛病!
不过,何甜甜还是非常感谢银杏树,人家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却还是给出了非常好的建议。
但冲着一份善意,何甜甜就该诚挚的道谢!
“你个小丫头,就是古灵精怪,刚才还叫人家老前辈呢,这会儿又成了‘老树’!”
银杏树故作气恼的抱怨了一句。
不过,看他眉眼还是笑意,就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在意。
也是,对于一棵活了两千多年的老树来说,称谓什么的,并不重要。
他最看重的还是人心。
就他的观察,眼前这个小丫头,虽然总喜欢在嘴上占便宜,但心确实赤城、纯粹的。
如此就够了。
总好过一些嘴上喊着老前辈、老祖宗,心里却在盘算如何把他这棵两千年古树砍掉做成法器,或是直接炼化的阴谋家吧!
“老树更亲切嘛。我这是把您当成了自己人!”
何甜甜笑眯眯的跟银杏树打嘴仗。
不能怪她太顽皮,实在是一个人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待了一个多月,只能靠着自言自语缓解孤寂,维持自己的语言和思维等能力。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能说话的,哪怕对方是一棵树,何甜甜也愿意跟他斗嘴、闲扯。
“哼!”
银杏树那个白胖男娃儿的灵体,鼓着腮帮子,气休休的抱胸仰头,那模样要多傲娇有多傲娇。
何甜甜的手好痒,好想再RUA他一把。
不过,理智提醒何甜甜,不能太过分!
就算要RUA,也要等自己跟对方真的熟稔起来。
“哎呀,表生气啦。我说得是真心话,我以后还会在山里修炼,而这里,除了咱俩,还有什么能说话的存在嘛?”
都是邻居,又都是可以聊天的伙伴,四舍五入,那就是自家人啊!
银杏树的灵体蠕动了一下嘴唇,他想再说些什么。
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虽然,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确定何甜甜不是个坏人。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哇。
到底是第一次聊天,银杏树还无法百分百确信何甜甜就是个好人。
他若是轻易暴露了小戴、小白的存在,这小丫头生了歹心,他就是害死小戴和小白的凶手哇。
何甜甜:…
啧,您还瞒着呢!
您难道就没有发现,自己刚才就已经说漏了嘴?
唔,小戴?
这是一个昵称吧。
只是不知,这小戴到底是鬼,还是精怪,亦或是其他的修炼者!
何甜甜暗暗将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她脸上却没有任何表露。
又与银杏树斗了一会儿嘴,何甜甜便告辞离去了。
“天不早啦,我要赶紧下山了!”
要不然,这一天的时间就浪费了。
何甜甜冲着银杏树挥了挥爪子,气运丹田,脚下生风,如同一只飞鸟般,灵巧的在山林中飞跃。
与上山时的艰难不同,这次下山的何甜甜,彷佛武侠剧里的武林高手般,几个纵身,便越过了一个山头。
再来几个飞跃,又是一座山。
期间,何甜甜路过溪水或是野果树的时候,略略做了停留。
喝水、吃果子,把肠胃填满,然后就继续树上飞,哦不,是赶路。
到了傍晚时分,何甜甜终于穿过重重叠叠的群山,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山村旁。
何甜甜站在半山坡,看到不远处平地上,有一排排的房舍。
房舍上空,已经升起了鸟鸟的炊烟。
还有狗叫鸡鸣,孩童玩闹的声音,也顺着山风,隐隐的穿入何甜甜的耳膜。
好一派人间烟火气啊。
何甜甜孤身一个人在山林里待了几十天,终于又看到了人类生活的痕迹,本能的有种亲切的感觉。
不过,现在还不是她进入山村、重回人间的时候。
何甜甜转过身,直接去了坟地。
她不是本地人,却能精准的找到此处的坟场。
原因很简单,她只需睁开天眼,寻找阴气最盛、各色能量气团最多的地方即可。
何甜甜按照银杏树给的线索,找到了一个土坟包跟前。
坟墓前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慈父牛继宗之墓”。
牛继宗,嘿,就是他!
何甜甜在坟前站定,默默念诵着招魂咒。
不多时,一团白色的影子飘飘忽忽的从村子的方向飞来。
“谁?谁找俺?”
那团白色影子悬浮在自己的坟头上,戒备的看着一身道袍的何甜甜。
“天、天师?您莫不是天师?天师大人,您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冤枉啊!我虽然滞留人间,可我是有原因哒!”
“我死不瞑目,我心有牵挂,我不能投胎转世啊!”
“天师,求求您,千万不要把我给收了,我、我——”
这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鬼魂,彷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又是连连作揖,又是哀哀求饶。
如果它没有在哭诉的同时,还鬼鬼祟祟的寻找逃生的路径,何甜甜几乎都要信了它。
“牛继宗,是吗!”
何甜甜干脆的打断这个老戏精,直奔主题,“放心,我不是天师,我只是路过的修炼者。”
“看这里鬼气弥漫,便知道有老鬼滞留人间,便想来探个究竟!”
“你刚才说你‘心有牵挂’,你是否有什么心愿?”
名叫牛继宗的中年老鬼,听到何甜甜的话,顿时停住了哭嚎。
他一双灰白、没有童孔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何甜甜。
良久,他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仙师!您是仙师吧!呜呜,我终于等到您啦!”
“您一定要帮帮我啊,其实,我的心愿并不麻烦,只需帮我向我儿带句话!”
“…仙师,您放心,规矩我懂!您若帮了我,我、我定会让我儿好好报答您!”
牛继宗透明的脸上写满了心疼。
最后,他还是下定决心,“这样吧,我给您一成作为酬金!”
一成?
什么一成?
何甜甜暗自疑惑着。
她却没有急着发问,因为她知道,牛继宗会主动告诉她。
何甜甜微微颔首,“只要带句话?不违法,不违背道德?”
何甜甜还是有底线的。
万一老鬼所说的话,有违法律和道德底线。
她若是帮忙传了,再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她也有连带责任呢。
“当、当然不违法!”
牛继宗略心虚,但随后,他还是挺起了胸脯!
那啥,虽然他要做的事儿不算拾金不昧的好人,但、但也不违法啊。
毕竟那件事都是三十多年前了,且他也等了十来年,都没有等来失主。
就表明,这份东西已经成了无主之物。
他不抢不偷,还代为保管,东西也该归他了!
而且,当年牛继宗就怀疑,那包东西,应该是土匪或是逃兵遗漏的。
或许还是什么不义之财。
他拿给自家使用,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何甜甜:…
听完牛继宗的话,她略无语。
呃,怎么说呢,牛继宗的行为,确实不违法,顶多就是不够成为道德楷模。
再说了,他在山里捡到一包金银珠宝的时候,还是战乱年代。
这,应该属于历史遗留问题。
估计牛继宗对自己这个“仙师”很是敬畏,没有说谎。
如果他说这是自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被他偷偷的埋在了山里,何甜甜也只能捏着鼻子信了。
算了,历史遗留问题,谁都说不清楚。
而做惯了反派的何甜甜,也只是有着起码的三观与道德底线。
牛继宗的请托,何甜甜爽快的接了下来。
“谢谢仙师,谢谢仙师!”
牛继宗再三道谢,“这件事,我就托付给您啦!”
嘴上这般说着,牛继宗还是紧紧的跟在了何甜甜身边。
那啥,他已经把埋东西的地方告诉了这个小道士。
万一小道士生了歹念,不告诉他家儿子,而是自己跑去偷偷给挖了。
那、那他岂不是亏大了?
好吧,虽然他跟着也不能把小道士怎样。
但,牛继宗听人、听鬼都说过,如果人有了天大的冤屈、愤恨,可以直接化作厉鬼!
而只要成了厉鬼,就能找人报仇!
哼,小丫头,你若敢“黑吃黑”,我就立刻变成厉鬼,一口把你给吃了!
牛继宗有着华国老农民的狡诈与谨慎,脸上陪着笑、说着好听的恭维话,心里却暗暗发着狠。
何甜甜:…
她可以清晰感受到魂魄的能量波动,继而感知对方的善与恶。
不过,牛继宗这个中年老鬼,应该不是真的恶,他只是戒备罢了。
对于这样出身底层的老鬼,何甜甜还是比较包容的。
反正她不会违约,老鬼也就没有理由黑化。
他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何甜甜帮了忙,得了报酬。
临了,兴许还能混上一份功德呢。
何甜甜又在坟场待了些时候,等到天彻底黑下来。
她才摸黑进了小山村。
“左拐,穿过这条街,后面正数第三家就是我家!”
牛继宗悬浮在半空中,像个导航般,絮絮叨叨的指引着。
何甜甜按照他的话,小心翼翼的躲着人,找到了牛继宗所说的“我家”!
这是个农村常见的黄泥土胚房,从外面看,院子似乎挺大,但房子并不多,也就是正屋三间,西侧两间。
正屋有些破旧,墙体上都露出了茅草,屋顶还长了草。
两间西屋倒是挺新,还挂了红瓦,看着也就是最近几年盖成的。
“…那三间屋是我传给儿子的,嘿嘿,我自己打得土胚。”
牛继宗看着自己亲手置办的房产,一张灰白的脸上写满骄傲。
“我儿子比我有本事,这两间新屋是他盖的,真正的红砖红瓦啊。在我们靠山屯可是头一份,就是大队长家都比我家晚了一年。”
“这是我孙子的婚房,嘿嘿,我虽然只有一个儿子,可我儿子出息啊,给我生了四个大孙子——”
何甜甜点点头,在农村,男丁就是壮劳力,也是武力。
谁家要是有四个儿子,就敢在村子里横着走。
但,有利就有弊。
儿子确实能干,还能给家里撑腰,可等到儿子结婚的时候,婚房、彩礼、酒席等,随便哪一样都能逼死做父母的。
牛继宗的儿子牛大奎确实能干,如果不是要养四个孩子,还要给四个儿子攒家底儿,他家的生活,绝对能成为整个小山村最好的。
奈何,儿子们小的时候,就差点儿吃穷家里。
如今一个个长大了,盖房、彩礼等,直接让牛大奎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大儿子结婚的时候,家里的条件最好,又是第一个孩子,牛大奎大方的给盖了两间砖瓦房。
现在到了二儿子和三儿子,人家女方家里说了,也不多要,就希望能跟老大一个待遇就成!
牛大奎:…
两间砖瓦房?
两个儿子就是四间!
这是要逼死老子啊!
就算他能猎到大虫、黑瞎子,那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而且,老二老三忙完了,还有老四啊。
大孙子也七八岁了,再过几年,又能说亲…
饭桌上,老二、老三两个又因为结婚的事儿闹了起来。
牛大奎脾气上来,直接摔了快子,拿着烟锅子就出了院子。
蹲在墙根下,牛大奎满脸愁苦的抽着烟。
“你是牛大奎?牛继宗的儿子?”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道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