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且留步
颜家兄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知府说除了一对金手镯和那三件一看就不值钱的银簪子银丁香以外,其他的首饰头面全都不能用来抵钱!
“凭什么?”
三兄弟三张嘴,这一次倒是异口同声。
知府面沉似水:“这些要么是李氏之物,要么是李氏给颜雪怀的东西,与你家没有关系,本就是你家侵占他人的,李氏可以告你们盗窃。”
颜昭石是知道李绮娘和颜雪怀的那些东西的,他一直以为是孙氏和曾氏拿去分了,却没想到竟然也在老娘这里。
也是,老娘是一家之主,孙氏和曾氏连同两个侄女哪敢和她抢。
颜昭石有些后悔了,那天他不该听老娘的,去找李绮娘送休书,如果他没有送休书,李绮娘也就不会提和离,他也不会在号子里挨打,阿修也不会凭白挨了一百杖。
颜昭石没有说话,颜昭山和颜昭林却已经喊叫起来了。
“那婆娘就是她的,就是她的了?还有二丫头,本来就是我们老颜家的,二丫头的东西当然也我们家的。”
“就是就是,这都是我们家的,那婆娘就是欠打,我二哥就是太窝囊,读书读傻了,早听我的也不会有今天这事。”
师爷说道:“放肆!谁允许你们在衙门里大呼小叫的?大人既说了这些东西是李绮娘母女的,那就是仔细核实过,你们是不相信府衙吗?”
颜昭林缩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那天颜景修是怎么被杖责的,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颜昭山却还在坚持:“如果衙门有证据,那就把证据拿出来。”
师爷冷笑:“那好,你说这些是你们家的,可有证据?”
颜昭山一顿,硬挺着说道:“东西放在我老娘的箱子里,那就是证据。”
“你娘若是把官府的官银偷了放在自己箱子里,这官银便也是你家的了?”师爷快给气笑了。
颜昭山一哽,官银就是银子,他拿出去花了,谁能知道?
不过,话当然不能这样说,他想了想,道:“这是我们兄弟孝敬给老娘的,我们是人证。”
知府觉得再问下去,他会怀疑人生。
于是他便示意师爷不要说话了,由他来说。
“这些既是李氏之物,那便是赃物,你却说这是你们兄弟孝敬给老娘的,这就是你们自已承认的,来人,把这三人收监!”
啥?咱就收监了?
他们做什么了,他们什么也没做。
颜昭石却反应过来了,知府说这些是赃物,大哥却说这是他们兄弟孝敬给老娘的,所以现在,偷东西的人不是老娘,而变成他们三人了!
大哥,唉,没读过书,连话也不会说。
颜昭石也不再拿举人的架子了,他噗通跪倒:“知府大人,学生的兄长乃一介农人,不懂律法,言语莽撞,还请大人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颜昭山闻言大怒,老二什么意思?说他是农人,说他不懂律法,这是看不起他吧。
他早就知道老二看不起他,老二这个没良心的,他也不想想,当年是谁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他的,如果读书的是他,现在当举人的就不是老二,而是他了。
颜昭山记性不好,他早就忘了,当年村子里有个教书不要钱的老秀才,颜老爹把他和颜昭石全都送去读书,他勉勉强强认了几个字,便不肯再去了,爬树掏鸟蛋多好玩,读书有个屁用。颜昭石却读下来了,后来那老秀才还把他推荐去了县学,颜昭石去县学后替人抄书供自己读书,有时候还去酒楼里洗碟碗打工赚钱,开酒楼的李老爹觉得他虽然穷,但有骨气,是可造之材,便把女儿嫁给了他,颜昭石这才不用为自己的学费和笔墨纸砚操心。
这些往事颜昭山是不记得的,他只是知道他是为了供养老二才不读书的,如果他也读了书,他早就是状元了。
现在老二居然当着外人看不起他,太不是人了!
颜昭山挥拳便打,衙役眼明手快把他拽开,但那一拳却打到了衙役脸上。
衙役......
知府一拍桌子:“不管他们是不是偷了东西,全都收监!”
颜昭石再也不想被收监了,他的伤还没有痊愈。
“我说,那些东西是李绮娘的,李绮娘走的时候忘记带上,落在家里的,不是偷的,真的不是!”
颜昭林虽然在心里骂二哥没有骨气,可是他也不想被收监。他见过颜景修挨打,他也见过颜昭石的一身伤,他疯了傻了才想去蹲号子。
“对,我也记得这件事,二嫂和侄女走时匆忙,忘记拿上这些东西了,我娘心好,替她们收起来了。”
知府满意地点点头,却没有去看颜昭山,而是被那个无故挨拳头的衙役说道:“这人在衙门里打人,收监吧,你带他去。”
衙役咬牙切齿,即使知府大人不说,他也会到号子里看望这家伙的,哼哼!
颜昭山被带走,终于归于平静。
知府对还跪在地上的颜昭石说道:“颜举人请起,本官受不起。”
颜昭石面红耳赤,今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他的名声便全都毁了。
他连忙起身,却又恭身行礼,谢知府明察秋毫。
知府只想速战速决,对他的夸辞不屑一顾。
知府对师爷说道:“请蔡师爷过来,算算这些有多少钱。”
知府有两位师爷,一位是这位刑名师爷,另外还有一位是钱粮师爷。
能做钱粮师爷的,都是算帐好手。
钱粮师爷过来,当着颜昭石和颜昭林的面,一阵算盘打完,说道:“总共四千二百一十三两五钱。”
知府看向颜昭石:“只有四千多两,距离一万之数有半数之多,你们可还有能抵之物?”
颜昭石想了想,咬咬牙:“锣鼓巷的这处宅子价值三千两。”
颜昭林急了,把宅子抵给李绮娘,他们一大家子住到哪里,听说在新京城里租房子老贵了。
他冲着颜昭石使劲眨眼,可惜颜昭石没有看到。
知府觉得这也差不多,便让人把李绮娘母女叫进来,若是李绮娘同意,这处宅子可以抵三千两。
李绮娘一听就笑了,她没有去看颜昭石,而是对知府大人说道:“大人,据民妇所知,锣鼓巷的宅子前几日走过水,烧了不少,又岂能抵三千两?”
师爷也对知府说道:“学生刚刚去过,颜家的宅子烧得一塌糊涂,的确不值三千两。”
何止是不值,怕是连一千两也卖不出去。
着过火的房子,太不吉利,和凶宅也并不多了,说不定真是风水有问题。
见师爷也知道这件事,李绮娘便继续说道:“不止不值三千两,而且知府大人想来也还记得,这宅子是当年民妇拿银子买的,只是被颜昭石钻了空子,鱼鳞册写的他的名字,民妇才无法拿回这宅子。当年民妇花了五百两买的,莫非颜家认为,烧上一把火,这宅子就能三千两卖回给民妇了?”
颜昭石愣住了,颜昭林也愣住了,论起做生意,他们能懂多少,李绮娘这一番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你们这宅子不但不值三千两,连五百两也不值,因为这本就是我掏的钱,你们把房子给烧了的。
知府暗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颜家把宅子抵多少钱,你能接受?”
李绮娘想都没想,道:“这宅子原价五百两,三进院子烧了一进半,一进是三成三,一进半便是四成九还多半分,以五成来算,五百两的五成是二百五十两,算了,我吃点亏,就不和他们要重新修缮粉刷的银子了,就按这宅子的本价来抵,这就是二百五十两,超出这个数,多一两我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