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化龙队长接过刘匪王递过来的命令,展开细看,见到上面写道:
“吴化龙队长:计划有所变动。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组织明人撤离到安全的地点,你会得到安保队的后援支持。
汉唐集团安保部:伍坚强(签字)
时间:1650年6月1日(手写)”
这计划真变了,原先说的是带着愿意撤离的明人到安全的地点,这几句话的含意区别很大。
吴化龙队长慢慢地说:“安保大队派来多少人手?”
刘匪王道:“足有一千人。全是好手……”
吴化龙队长顿时扬了一下眉毛,说道:“这么多?这是要打下广州?!”
刘匪王道:“海安大队长也带人来了,陆安大队长也带人来了,还有原先的一些教官,还带了一些装备……”
吴化龙队长双眉直颤,大喜道:“天神!汉唐集团这是要夺下两广!
有了两广就有了天下,最起码也能和鞑虏划江而治!让伍大鹏董事长做皇上,伍部长做大臣……我等——”
吴化龙队长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想起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计划,他不会接到那样的命令。
刘匪王摇了摇头,说:“我看不甚像……我走以前,他们正在大规模建移民营……”
吴化龙队长心中一凉,这又是建营,如想打下广州,还运人做甚么……
“营里面有多少人?”
“娘哎,天天来人,天天送走人,那大帆船都好像要穿成线了,数字算不过来……永胜伯也派船来了……”
吴化龙队长叹了口气,说道:“我汉唐集团的人还是太少了……可太多了人又养不起……”
刘匪王说:“要是像以前那样招募兵,要多少有多少……现在连永胜伯都开始精挑了……很多老兄弟都下来了……”
谈话间,其他人已经把两条船上面的装备搬下来了,又把它们重新藏回芦苇丛……
看着地上摆放的装备,吴化龙队长乐呵呵地说:“老刘,和我去多救一些人吧——”
刘匪王把拍着手道:“兄弟敢不从命。”
这几天来,陈家村陈氏主长陈子洛颇有些心惊肉跳。
路过这里逃亡的人越来越多——每天都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王家村破了,张家村破了,宋家村破了——这似乎离我陈家村越来越近,不过离冯家村更近!
让鞑虏灭了冯家村!——
不要啊,我陈家村在后,不经过冯家村鞑虏永远到不了我陈家村——让鞑虏和冯家村同归于尽,如此甚好!——
但是他们的罪又不至于如此。
算了,如此危机关头,我想他们做甚!
他在心里隐隐地后悔没有听他兄弟吴化龙的话,但是他能说服了村子中的长老吗?
自家逃走好说——但今后再也做不成陈家的人了,死了都休想埋入祖坟了。
这一次的纷争那村子里的长老们是大力支持的,说过,哪怕全村子都坑家荡产也要把这官司打到北京,哪怕打到天庭地府!
人世间还能大过一个理字?!
将来的儿女们走路要把头低到裤裆里了——我等哪里是为自己??
陈子洛的胸中一汩汩地涌动着各种想法,各种念头。
这时有人来报,说是冯氏主长领着一个随从来见。
哼哼,你到底是怕了吧?
陈子洛整理了一下衣裳,端坐在大堂上,正了八经地接见了冯氏主长。
冯氏主长,叫冯玉山,在广州经商,回乡定居后,颇有些产业,也是因为这次纷争才当上主长,言辞便给,也是不逊常人。
冯玉山正正规规地施礼,陈子洛规规正正地回礼。
两人对冯家村和陈家村周边的现状做了分析,现在动荡不安,乱世到了,这一点,他们取得了共识;两人对冯家村和陈家村周边的未来做了预料,前景不好,鞑虏可能说来就来,这一点他们也取得了共识;两人对冯家村和陈家村周边的保卫工作做了初步探讨,共同防御是有必要的,这一点他们又取得了共识。
那么针对即将采取的手段,双方认为有必要进一步商谈。
当天晚上,陈子洛召集村子里的长老们商谈——长老们都是饱经沧桑的老人,当然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自然也是赞同。
双方严格按照五比五的比例投入到战备中。
与陈家村主要靠木寨墙防守不同,冯家村村口有两个小山包,正好可以依着山势建起青砖墙。
一处小山包上还有广东民居中特有的一种“碉楼”,这种碉楼为防范匪贼而建,也可以储备粮食,在危难时固守待援,甚至还有一个作用就是防汛。
广州周边地区与岭南的客家圆形土楼、潮汕的客家方形民居,结构上不甚相似——由此可以看到,当地的治安条件是影响建筑特点的第一要素。
众人紧张了几天,却没有发生可怕的事情。
有传闻说,广州陆统领大将张月将军在两广总督杜允和总督大人的带领下,打出城门,三次击退了鞑虏,烧毁众多的楼车——
众人欢呼,于是饮酒,难怪鞑虏不敢近村了——莫非已经败退?!
双方饮酒时,不知道是谁先提起那十二亩水田之事了,又开始纠纷了,好歹双方没有又群殴起来——
陈子洛捋着胡子,冷笑着说:“危难之机,想起我陈家村了,这还没有得到定论,就又来与我陈家寻衅,呵,呵,这人世间大不过一个理字,我与尔等好好辩论。”
冯玉山仰天大笑,说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尚且不知,何谈一个理字!”
如此引发了若干的连锁反应。
陈家村的人认为冯家村的人不感恩,这冯家村的人认为陈家村的人不懂得唇亡齿寒;陈家村的人认为冯家村的人是小偷,这冯家村的人认为陈家村的人是强盗;陈家村的人认为冯家村的人读书人太少,不懂忠孝礼义;这冯家村的人认为陈家村的人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不懂是义理还理义的排列顺序——
总之,陈家村怒撤冯家村,看看没有我陈家村的相助,看你如何能守住。
冯家村满不在乎,这几日又是有许多青壮的流亡之人加入——没有你陈家村,我等一样能守住。
1650年6月1日。
汉八旗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领着半个牛录的骑兵,带着二百多降兵慢慢地向冯家村走来。
慢,是因为他们前面驱赶着两千多民夫。
牛录是早期满族的一种生产和军事合一的社会组织形式,当出兵打仗或行猎时,按家族村寨每10人选一首领,称“牛录额真”,这就是主子的意思。
努尔哈赤在统一女真各部的过程中,于明万历二十九年,也就是1601年定为每300人为一牛录,以此来做为基本的户口和军事编制单位,并在牛录基础上组建成了八旗,每一牛录设一牛录额真管理各项事务,牛录额真从此正式成为官名。
皇太极登位后,认为不能随随便便收人做奴才,那样,会让奴才的意志不够坚定,太容易就当上了,不会珍惜这个资格的,于是把牛录额真改为牛录章京,这个牛录人数也不断变化,甚至,还把章京扩大到文官头上。
后来,在那面的世界里,如军机处之军机章京,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之总办章京、帮办章京、章京、额外章京,均为协助堂官处理文书等事的文职官员。
其实在满语中,“章京”就是对上级领导的称谓,它是由主子这个词演变来的,但是语义范畴又广了一些,这就对了,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上奴才的。
汉八旗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统领的一支牛录,只有不足二百骑,这个编制明显不够。
汉军八旗的军事人员一般相比满人要编制少一些,这都是人人皆知的道理,因为他们可能随时扩编,一下子可能到千人,或者又随时缩编。
牛录里打过几仗的,活下来的,可能随时被征调走,这都是经过考验的,可以初步值得信任的。
比如汉八旗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现在统领的人员,就达六百多人,这些都是从攻过城,活下来的降兵中挑选出来的,都是意志坚定者。
前两天,他们攻下了一个寨子,安排了一半的人马把一部份俘虏押送到广州城,去当民夫,当炮灰;他们剩下的一半人从攻下的寨子里的俘虏里,又挑了一些人,和原先帮助攻寨子的民夫继续向前走——平南王有令,参与攻城的人越多越好,押送回来多的有奖——
汉八旗镶蓝旗牛录章京白庆堂坐在马上,随着马匹的步伐轻轻晃动着自己的上身,与它有了和谐的关系。
他想,若是再破一个大一些的寨子怎么办?是全体回去休息几日呢,还是再往下走呢?这汉人,这南蛮子好像是抓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