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唐集团的人现在正在研究着整个东亚地区国际政治格局的大气候,大环境的问题。
他们现在严重削弱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东亚的势力,给了一直锐意进取的荷兰人当头一棒。由此引发的与先前历史不同的走向都要重新推演和考虑,以便他们能够找到或者制造出最适合汉唐集团利用的局面。
西班牙、葡萄牙、英国,还有只是在印度存在的丹麦东印度公司都要一一考虑到。
汉唐集团有信心有能力下一盘有趣的棋,也许棋子们不那么听话,但大趋势下,它们应该别无选择。
汉唐集团第一个没有想到的是,巴达维亚这枚小棋子反应有些激烈。
同样都是台湾热兰遮城被别人侵占了,人家郑成功占了,他们只派出不足千人去收复,而汉唐集团占了,他们竟然如此大费周章,几乎把百分之八十的军事力量都派出来了,从资料上看,他们根本组织不起来这么多人……他们还真看得起汉唐集团,或者是有意成全我们,知道我们缺少劳动力?
伍大鹏董事长在网上发了贴子,后知后觉地说:“这是因为时代不一样,现在荷兰东印度公司正是蓬勃发展的时期,进取心比较强烈……随着财富的增加,他们的小业主心态开始显露,偏与保守和算计得失……每个民族都有它天然的劣根性,我们应该学会利用,并且警惕我们自己心态的变化……明大陆的民族太老了,老到什么新思想新事物投放进入,都会变成漆黑的有特色的出来……幸好,我们是站在历史的角度去审视和解决问题……”
不一会儿,梅乐芝经理回贴说:“如果我们承认无论哪个民族都有天然性的优缺点,那么关于它的讨论只不过是我们的一次认证而已,这并不能解决实质性问题。许多实质性的问题并不像是问题表相展现给我们的那样,比如那面世界的经常提到的社会制度问题……我个人认为无论什么社会制度都不是核心问题……核心的问题在于制定者对自己制定的各项制度是否遵守的问题……我们可以翻开任何一个国家的宪法,不管它是独裁**还是民主自由,每一本宪法都会说得非常完美而让人振奋。那么他们的区别在哪里?区别就在于制定者们自己是否去遵守它的问题。”
李子强董事也回贴了,言语有些不善,说:“那么我们穿越者的特权呢?我们汉唐集团的优越感呢?!”
梅乐芝经理很快回贴说:“我们的特权,就是能机会建立起一种制定者都要去遵守的体系;我们的优越感,就是我们有保障它顺利实施的能力……”
建国安董事也少见的发了帖子:“时间和对平等这个观念的认知……我想它需要相当长的发展阶段……”
隔了相当长的时间,梅乐芝经理回贴说:“我们不必要给这个阶段加以时间的限定,只要我们人人心中存在着这样的一份美好,那么皮格马利翁式的期盼必将使之趋向于完成……”
伍大鹏董事长看完后心里一声长叹,却没有再说什么。
网上顿时一片安静。
汉唐集团第二个没有想到的是,明大陆上现在也有人正在研究着他们。
郑芝龙降清后,郑氏家族的官商加海商加海盗集团,几乎立刻分崩离析,他们本来就是靠个人威信建立起来的集团,领头人不在了,就只能推倒重来,或者来个明大陆特有的,而且如果不是汉唐集团的到来,仍会存在和延续的崩盘式结局……原先的一些地盘都被家族成员或以前的一些老部下们占据。
没有人去理睬合法继承人郑成功。
浯州(今金门)是被郑芝龙的四弟郑鸿逵领着手下陈豹占据;福建沿海对外贸易的最佳地点中左所(今厦门),是为郑彩、郑联兄弟所据。
而郑成功在组织了几次攻城略地后,均告失利,现在还面临着没有根据地的困难,莫能展其所为。
他组织的部队只得在安平或在厦门小岛鼓浪屿、镇海卫到海澄(今龙海)一带的海岛上训练士兵,整饬船只,以观其变。后来发展空间实在太小,不得不去了广东西部招兵纳粮……这也是何斌第一次去找郑成功,而他不在的原因。
如果不是汉唐集团的到来,明年,也就是在1650年的中秋节,郑成功和他手下的四员大将,趁着叔叔郑彩离开厦门去广东征粮之际,运用“智谋”,其实就是利用叔叔郑联对他的信任,当然也有史书说利用叔叔郑联对他的轻视,将叔叔郑联一举杀死,然后将他手下的军队整合成自己的。另一个叔叔郑彩听闻后,带兵在外,不敢回来……直到郑成功亲手书写一封信以亲情将他感召回来,等他交出兵权后,仍视他为长辈……最后病死家中。
这些资料都在汉唐集团的资料库里,谁想查都行。
汉唐集团的许多人看了后都是无语……我们不是想评价谁对谁错的问题……那些利用人的情感才可能得以实施的智谋,真他妈的恶心人,更恶心人的是还有人推崇这种智谋。
厦门是个好地方。经济上刚才提到了。
从军事上讲,厦门地处海疆要地,处泉、漳之交,扼台湾之要,为东南门户,十闽之保障,海疆之要区也,并同时可高居堂奥,雄视漳、泉。
在同安一地,三面距海,金厦尤为险要,实为门户之防也。
郑成功取得厦门港后,终于有了一个开展海上贸易的基地,实现他“沿海地方,我所固有者也,东西洋饷,我所自生自殖者也,进战退守绰绰余裕”的经济目标和战略目标,使他可以从容筹粮积饷,制造船械。
郑成功从此不再打“游击”了,他有了一个经营海上贸易,直至成为他收复台湾的稳固基地。
当然,这些都是1650年以后的事情,不必多谈。
1649年7月中旬,正是厦门最热的时候。
郑彩和郑联、郑斌哥三个正坐在永胜伯府里的花园小亭下纳凉。
他们三个人一边品茶,一边又谈起了台湾热兰遮城里的汉唐集团,这是他们第二次认真地谈起这个所谓的汉唐集团。
第一次是听说他们打败了红毛蕃,占了他们的大城。这一开始让三个人心生警惕,连连商量应对之策。
那些红毛蕃听说大哥郑芝龙被带到北京后,一直蠢蠢欲动,经常有大夹板船来附近海面上窥视,而且公开为海商们“护航”,海商们也只能去巴达维亚城交易生丝丝绸茶叶瓷器等物。
谁都知道红毛蕃给的价钱比佛朗机人给的低了近两成------海商们来哭诉,他们三兄弟也没有办法------大哥还在的时候,红毛蕃都是偷偷地交出海银子才可以出海------可大哥不在了,许多老兄弟都走了,他们三个能怎么办?忍吧。那时他们三个全力经营厦门,自保有余了。
可比红毛蕃还厉害的汉唐集团来了,一开始真吓他们一跳,更是全力防守,好多想去交易的海商都被他们喝住------幸好后来发现,汉唐集团只知道窝在台湾热兰遮城,并没有四处窥视,而且做生意还算公道,就放下心来,只要不觊觎我厦门,一切随你去了,再古怪的事情与我何干?
甚至听说他们竟然用火炮火铳去和广州城换小小女子,也就是惋惜了一下,你们倒是和我等交换啊,军中重器,岂能如此轻易让与?
直到听说汉唐集团的火炮火铳被广州城扣了,他们只是淡然一笑,同官府打交道,如此做事,绝不是老谋深算之辈。
于是,他们任由海商前去经营------他们三个加紧训练士卒和修备海防,这乱世中,手中钢刀才是最重要,海中战船才是最重要。其他关于台湾鸡毛狗碎的事情,听过就完事了,不关心。
这一次,他们三个难得又坐在一起。
平日里,郑彩主持大局,郑联住在中岩的兵营里,负责操练士卒,郑斌负责修备海防的各个炮台------三个人一般都很忙。
郑彩端起茶碗,用茶盖刮了刮飘起的茶叶,轻轻饮了一口,一股清香沁入心府,好茶!
他偷眼看着郑联,只见他二弟面目暗黄,眼皮浮肿,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提不起精神气。手里一直把玩着一个红色的梳子,不经意间便有一股脂粉味传过来,他还不时地在自己头上梳几下------
据说这物件是海龙骨所制------从台湾那面传过来,很是稀有,自己的女儿经常缠着自己索要,他索性用高价买了一整套这样的饰物,各种颜色都有------女儿才不纠缠。
此时郑彩心中大怒,他这个二弟昨晚又是跑到西水湖去了,又不知道和哪个粉头过夜了!
但他的面子上却不露声色,决定一会儿在话上敲打他几下。
三弟郑斌一直在口若悬河地讲着,把他听到的和搜集到的传闻一股脑地都说出来了。
讲完后,抓起茶碗,此时它正是温和,便一口气喝了,然后呸呸地吐着茶叶。
郑彩温和地问郑联道:“二弟,你如何看待这个汉唐集团?”
郑联懒洋洋地举着梳子说:“他们公开把双龙戏珠旗都正式打出来了------这是成气侯了,他们要称王啊!”
郑彩高兴地点点头,期待着他的下文。
“可关我等厦门什么事情------”
“嗯?!”
“不过我等也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嗯。”
“多进些这样的梳子,便可大卖!”
“啊?!”
“当然还有那些他们拿来换女子的火炮火铳------我们同样出得起价钱。”
“嗯------”
郑斌插话说:“海商们说,他们最需要的就是铁锭,棉布,棉花,中药材也可以,而生丝、丝绸和瓷器、茶叶他们反倒不甚喜欢。”
郑彩低声问道:“你刚才说他们有雪盐和粗盐无数?”
“正是这样,海商们还说汉唐集团明令告诉他们再过一月,他们还有雪糖、冰糖、水果糖出产------让他们多多备货,到时好交换------”
郑彩迟疑地问道:“这天下大旱,晒盐能够多多出产,这是自然------可甘蔗需水无数------哪里都是减产,他们怎么能------”
“是啊,有海商不信,便派人偷偷观看,果然是甘蔗林立,一眼不见尽头,大丰收已是定局------听说他们有机井和抽水机------”
“抽水机?我等倒是常见,机井是什么意思?”
“是啊,水手们用的抽水机才能抽水几何?机井又是何意?真想亲眼见见------”
“嗯,这样吧,你选一个可以信任的海商,带一些他们喜欢的货物,一起前去与他们交易------我手书一封,看看他们能不能答应与我等交易,我这永胜伯的名头,也许他们该给几分薄面------你害怕不害怕?”
郑斌笑了,说:“大哥,海商们已经来往过好多回了,他们非常诚信------当初可以白白得到的货物都能结算,此次前去,定是无妨-----”
郑彩想了想,说:“不必与他们计较利益,能买下火炮火铳才是正道------如果能把红毛蕃夹板船买下就更好了,不过这战船之事过于重要,他们不一定答应,试试即可。以安全为重!”
郑斌爽快地说:“哎,无妨,无妨!”
郑联忽然举着梳子说:“多带点此物-----还有水果糖,我吃过,甚好!”
郑彩实在忍受不住了,他高喝:“住口!你马上去我书房等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