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尸鬼夜话(1 / 1)

这水面好似化作了一面镜子,在尸体浮出水面的那一刹那,那荡漾开的一圈圈涟漪,如同在一瞬间就被抹平了般,瞬间消弭无踪。

借着夜色,这河水仿佛是一块打磨精致的墨玉。唯一破坏美感的,是那一具像是趴在水面上的尸体。而随着这具尸体的出现,这四周围的温度,几乎是骤降,些许寒霜更是在悄然间就爬上了船头的甲板上。

冷意袭来!

余琰呼了一口气,居然有形成白雾的趋势。

这就是鬼吗?

余琰神色不由凝重起来,而前身被吸进阳气而死的记忆画面,也再度浮现在他心头,这让他莫名的就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于是,余琰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这只混蛋猫。

他想借机寻求一些安全感。

结果,他却看到,原本还浑然一副不在意样子的狸花猫,此时却陡然炸起了毛,并且用一双竖瞳,紧盯着浮出水面的那一具尸体。

余琰:???

这傻猫是玩崩了?

瞬间,余琰心头就有了这样的明悟。

这猫之前多半是因为说不过他,于是就黑着心,想要吓他一下,把他骗来了这个有鬼的地方,结果这个鬼是个擅长隐匿伪装的,之前被这猫感知到的,只是这鬼一小部分的实力,此时显露本体,这才把一身实力给完全展现出来。

这猫是地仙之属,那么这一具尸体……

一念及此,倒吸一口冷气的余琰,就想骂骂咧咧的退出“人和猫相亲相爱一家人”这个小破群。

这只憨憨猫!

余琰想了想,便决定试探一下。

他双手合十,口宣佛号:“南无阿弥陀佛,不知施主特意让贫僧过来,是有什么事要与贫僧说?贫僧洗耳恭听。”

“我是这水中一具无名老尸,与这片水域相伴了到底有多少年,我也已经无法记起。只不过,有一事,我却一直如鲠在喉,让我多少年来,都无法释怀。今夜正好遇到大和尚来做客,我便起意,将大和尚请来,想向大和尚请教一下。”

那如同被水阻隔了一般的声音再次出现,但和之前相比,这声音还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仿佛能将人给扎穿一样。

“贫僧若是知晓,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要是不知,还请施主行个方便,让贫僧离去。”余琰答应道,不过却给自己留了条退路。

然而,这尸体却不按正常剧情来。

就跟没听到余琰后面那番话似的,那阻隔被水阻隔的声音,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这件事是这样的,很多年以前,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是一名书生,因生得好看,便有了风流才子的雅称。而在流连花丛中多年后,我就像是糟了报应一样,遇到了一名让我终身难忘的女子,即使她出身卑微,我也愿意不顾门户之见,娶她为妻。”

“婚后一开始,我与她恩爱无比,但好景不长,随着我赴京赶考,等我回来时,却得知她与人有染。我怒不可遏,但最终,我顾念旧情,又被她再三以对方乃县太爷之子为由,告诫与我,使我不得不咽下了这口气。”

“不过此后,她倒也再度做起了好妻子,我便不计前嫌,毕竟我是真的爱她。然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因为我连年参考不中,又不善经营之道,她竟与人再度有染。我痛不欲生,去怒问她,她却说是为了我,她已为了谋了衙门的候补官职。随后不久,我果真收到了朝廷的昭令,我一番打听下,却得知是此地郡守保举的我。”

“那时候,我不知该如何面对我那妻子。而等我死了后,我更是难以释怀,还请大和尚为我解惑!”

“究竟是我太没骨气了?还是我那妻子真的是水性杨花?”

余琰再度双手合十,口宣佛号,然后一脸肃穆的说道:“非是施主没有骨气,也不是施主的妻子水性杨花,而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那声音仍旧被水所阻隔一般,但那一股寒意却开始消退了。

“正是。”余琰点头。

“大和尚为何这么说?我与她,都是身不由己?”

“自然。而贫僧为什么这么说,其实答案早在施主所说之事里了。施主方才说了,施主对尊夫人是一见钟情,那么以施主的条件,相貌堂堂,惊才风逸,显然尊夫人的相貌是不用多说。”

“她如天上仙,不该在凡尘。我能娶她,是三生有幸。”那声音忍不住就对余琰这话赞同起来。

余琰木着脸,点了点头。

嗯,这话一听就是老舔狗了。

“大和尚请继续说,是我无礼了。”那声音这时说道,语气比刚才,多了几分急促,显然是想听余琰接下来的话。

余琰就继续说道:“施主当年,应该是小富之家,而施主娶她,却又是不顾门户之见。是以,尊夫人应当还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是的,她是青楼女子。”

“施主,女子若是貌美,她如果出身高贵,那么是上天赐予她的厚礼。可要是尊夫人这般出身的,那么就是祸事了。而以尊夫人当时的美貌程度,除了施主,其他人自然也会心动,包括施主提到过的那一位县太爷之子。”

“大和尚,我明白了,是我错怪她了!她嫁给我,是我让她受委屈了,我当年无权无势,又无钱财来源,却偏偏想要维持体面,这是我的错。那么,是我太没骨气,也太窝囊了吧?”

听到这话,余琰连忙面无表情的否认:“不,施主你也是身不由己,这一点,贫僧已经说过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世间,名利二字,几个人能看透?身在人世间,就要受那名利场的污浊,无论再怎么清高,最终难逃被名利二字所控制的下场。这是红尘苦海,难渡!也不可渡!”余琰说着,便是微微低头,装出一脸苦色。

“是啊,这世间,名利二字,最动人心了。受那名利场控制,自然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