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嫔抬起头,脸上满是苦涩,“太后娘娘,嫔妾每日闲暇之际,多是做些针黹女红,要么就是教导静思。而胡才人极喜音律,每天早晚都要抚琴,虽说不曾吵扰嫔妾安睡,但…嫔妾素来喜静,实在不习惯自己宫中琴声不断。”
谦嫔这意思是,请胡才人挪出去。
卫嘉树暗暗点头,谦嫔是个聪明的,知道胡氏不安分,且不能驾驭,倒不如赶紧找个借口把人送出去!
太后脸上露出不喜之色:“你是主位,她若吵你耳根子清静了,便吩咐她不许弹琴便是了!”
谦嫔急忙道:“人各有所喜,胡才人弹琴,又没有违反宫规,何况她练习琴曲,也是为了弹奏给皇上听的。嫔妾实在不愿惹皇上生气。”
太后见谦嫔这副懦弱的样子,亦不好再坚持下去,谦嫔失了宠,自然不敢惹皇帝不悦。
谦嫔再度磕头道:“嫔妾辜负太后娘娘厚爱,还请娘娘恕罪!”
太后叹了口气,“罢了,既然合不来,便叫胡氏搬出去吧!”
既有太后发话让胡才人搬出去,谦嫔也算是卸下了心口一块大石。
胡才人自打去了谦嫔宫里,谦嫔起初还很高兴,但渐渐便发现,这胡氏不是安分守己之辈,若只是巴结贵妃也罢了,偏生她——竟敢僭越!虽然不是龙凤这等纹饰,但终究是坏了规矩。
胡氏虽推说不识鸾鸟,但这话,估摸着也就只能骗骗傻子了!
胡氏又不是乡野小丫头,岂会认不得宫中这些上用纹饰?!
如今还只是僭用鸾饰,日后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呢!
这样的女子,留在身边,早晚是个祸害!
顾才人柔声道:“胡才人搬出兰芳殿,不知要挪去何处?”
谦嫔暗道,管她去哪儿,只要别呆在本宫手底下就成!
太后吩咐道:“这事儿让丽妃看着安排吧!”
太后终究是不愿过多插手宫务。
顾才人低声道:“太后娘娘,贵妃位高,丽妃娘娘素不敢失礼。若贵妃娘娘开口想要胡才人去她宫里,恐怕丽妃娘娘也很难拒绝。”
太后冷嘲道:“如此也好,省得胡氏再祸害旁人!”
这意思是,祸害贵妃就无所谓喽?卫嘉树摸了摸鼻子,不言语。
顾才人暗暗叹了口气,胡氏貌美,若投了夏贵妃麾下,她与姐姐的处境怕是堪虑了。
夏贵妃会接纳胡才人吗?
卫嘉树倒是觉得只怕未必,夏贵妃那酸劲儿,哪里容得下自己眼皮子底下住着胡氏这等美娇娘?
夏贵妃连性子那么好的吴氏都容不下,何况胡氏了!
卫嘉树所料不错,在胡才人的安置上,丽妃特特遣人去鸾华殿问了贵妃,是否叫胡氏搬去鸾华殿偏殿,结果被贵妃一口否决。
夏贵妃的原话是:本宫不喜叨扰,以后也不希望偏殿住人!
是了,自打吴氏搬出去之后,夏贵妃的宫里,就再没住进去过别的嫔妃。
这下子倒是叫丽妃犯了为难,胡氏这等秉性,只怕别的嫔位妃位也不见得愿意接纳。于是,丽妃在询问了胡才人自己的意见之后,便将其安置在了距离鸾华殿最近的寄月阁。
这胡才人,还真是一心想要攀上贵妃的高枝啊!
至于回宫之后的住处,丽妃也已经叫拾掇出了没有主位的咸阳宫,将东偏殿指了胡才人。这咸阳宫也是东六宫之一。
东六宫以贵妃的长安宫为首,其次是卫嘉树的长秋宫,然后便是谨妃的永宁宫、贤嫔的永庆宫,再次便是华阳宫与咸阳宫,华阳宫住着纪婕妤和孙婕妤两位婕妤和一位大公主,若是再塞人,难免拥挤。
唯独咸阳宫不但没有主位,甚至只住着两位名不见经传的小选侍。
据说…咸阳宫曾经是纪妃的宫苑。
自纪妃“暴毙”之后,便在无人入主正殿。
但胡才人对此似乎十分满意,很是感谢丽妃呢。
胡才人心思不难猜,虽然咸阳宫远不及贵妃的长安宫奢华大气,但咸阳宫里没有位份高的嫔妃,甚至连正殿都空着呢!只要胡才人肚子争气,保不齐那一日就能封嫔做主位了呢!
一转眼,已经是初冬十月光景。
彼时,御驾早已奉皇太后凤驾,携六宫新人旧人,及皇子公主回到了紫禁城。
先前的僭用一事,并没有对胡才人的恩宠造成任何影响,胡才人也做足了姿态,足足抄写了二十遍宫规,做出了一副知错改过的模样。
只是若论恩宠,还是卫嘉树的这个旧日爱宠更胜一筹。
谨妃宫里罗采女临盆之日将近,贤嫔吴清雅也坐稳了这一胎,据说肚子都鼓了起来。
这一日清晨,卫嘉树乘着暖轿自乾清宫回到长秋宫,昨夜辛苦,此刻腰肢仍旧有些酸软的她原打算睡个回笼觉,却是不巧,贵妃宫里的德馨嬷嬷来请她去一趟长安宫。
卫嘉树腹诽,虽说她跟贵妃化解了旧怨,但并没有化敌为友!
原本二人也只是相安无事罢了,贵妃突然要见她是几个意思?
卫嘉树心里不免有些好奇,便换了一身素雅些衣裳,有披上一件缂丝银鼠皮的披风,只当是散步般,去往隔壁长安宫。
长安宫燃着极上等的沉水香,里头似乎还加了龙涎香,气味馥郁而高华。
卫嘉树施施然请了贵妃安,“不知贵妃传召,可是有什么吩咐?”
夏贵妃高坐在扶手椅上,扫见良嫔眉宇间带着倦怠之色,心下忽的想到,昨晚侍寝的是良嫔,心下顿时有些不舒坦了。
“良嫔瞧着有些精神不济呀”夏贵妃酸溜溜道。她费心费力,为景安太后操持丧礼,一个夏天还抄写了十遍法华经,皇上也只是偶尔看望她一下而已,至今仍不曾召她侍寝。见良嫔如此恩宠优渥,夏贵妃怎么能不酸?
卫嘉树挑眉,难道是找茬的??
德馨嬷嬷忙低声道:“娘娘,正事要紧。”
夏贵妃压下心头的酸涩,道:“本宫听说,贤嫔想把她妹妹许给你弟弟?”
卫嘉树一愣,这事儿她吩咐了身边人不许外传…毕竟她拂了贤嫔的脸面,又怎会到处宣扬?贵妃难不成是在贤嫔身边有眼线?
卫嘉树沉吟片刻,坦然道:“确有此事,只是嫔妾弟弟还还小,所以嫔妾婉拒了贤嫔的好意。”
夏贵妃嗤笑:“若真是好意,你又岂会拒绝?!”
卫嘉树:额,这话说的好有道理!吴家姑娘未必不好,只是贤嫔并非好意。
夏贵妃哼道:“算你还有几分骨气,没跟铜臭之家结亲!”
卫嘉树黑线,这跟骨气没关系!而且她也没有歧视商贾!她自己都在偷偷做商贾生意呢!
但是,夏贵妃突然提这事儿,是几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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