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丹佛前，虽然众人已经穷极想象。但依旧被震惊了。

首先就是干净，非常干净的道路……没有污水横流，没有一坨坨的粪便。道路宽阔，纵横交错横平竖直，全水泥路面。然后就是整齐。各种临街的大小建筑都呈一条线，甚至间距都整齐划一。最后还有这个时代少见的行道树和人行道。

现代人可能觉得道路有个二三十米宽，最多算“小街”。可在19世纪，这妥妥的算大马路。

那种东部常见的木屋一个都见不到，不少都是漂亮的红砖建筑，一部分是钢筋水泥，就是式样不多。还能看见一些高楼。不过也就五六层的样子。

在19世纪，美国多个大城市都发生过毁灭全城的大火。比如1871年的芝加哥。起火原因另说，但全城绝大部分都是木屋才是损失如此巨大的原因。

随员们东张西望：“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老男人：“因为这个城市一开始就搞了建设规划。每一块土地，每一条道路，都是精心设计的。知道他们最先修的是什么么？”

随员们相当配合：“是什么？”

老男人用手杖捣了捣水泥地面：“下水道。”

随员们一齐低头看，搞得仿佛能透视似的。

老男人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环目四顾，然后缓缓说道：“这才是我心目中的美国……”

众人：“……”

“……跟这里相比，伦敦和纽约就像一个又脏又乱的大粪坑。”

众人深有同感，频频点头。

一个随员笑道：“也许将来，您可以在丹佛定居。”

老男人：“……说的好小子，我会考虑的。现在去雇一辆马车，我们去克鲁格堡。”

另一个随员进言：“是不是先去拜访一下那个开拓团屠……指挥？”

老男人瞪眼：“慎言！……传说这位反对克鲁格步枪在美国销售，见他也许会有变数。更何况，我们不见得就能见到他。你以为我是总督还是州长？”

在开拓团，意外总是特别的多。

马车夫：“先等会，请出示你们的证件，我才能让你们上车。”

众人：“……瓦特？”

马车夫：“很抱歉，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最好赶快去办理。”他用手指了指，“看见那边的屋子么？路边上那个，明天就能拿到。”

“明天！？”

“哦……谢特！”

老男人：“……需要照相么？”

“当然，我建议你们多洗几张。以后肯定能用上……看见旁边那个旅馆么，你们可以在那住一晚。这是丹佛唯一一家为暂时没有证件的外乡人准备的旅馆。”

老男人：“……丹佛政府想的挺周到。”

旅馆虽然简陋但还算干净，可惜堪称黑店，每天一美元。

更扯谈的是，晚饭后居然还有一些戴着红袖章的人跑来检查，问了一大堆问题，折腾一个多小时才滚蛋。

当第二天下午老男人见到萨莉的时候，忽然就明白了那个中国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精致小巧的高筒帽带在这女人头上，竟然无比的赏心悦目。

可惜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客气，两句话就把他整懵逼了：“……出于您通报的身份，才有了这次会见。但是，购买大宗军火，需要开拓团颁发的军火专卖零售许可证。有这种证书的公司和团体，寥寥无几。恕我直言，我不认为您拥有这个。”

老男人愣了足有十秒钟：“……萨莉女士，我是美国政府官员，受美国军队委托前来洽谈。这个许可证……有必要么？”

萨莉啪的一声打开象牙扇，挡住半张脸，德州口音字正腔圆：“劳伦斯先生，请注意，开拓团是一个军事组织。大量走私军火的，将被处以绞刑。另外，您的文件非常简陋……还有您的英国口音，很难不让人心生疑虑。”

老男人气结：“我的英国口音？尊敬的女士，您不会认为我是英国人间谍吧？”

萨莉言不由衷：“这倒不至于。不过，如今非常时期，我不得不谨慎。劳伦斯先生，您是英国移民么？”

老男人平复一下情绪，甚至开始觉得这个女人说的有道理。开拓团跟哈德逊湾公司的冲突，他是知道的。

“好吧，我确实是个英国移民，1852年才来到美国。”

萨莉歪了歪头：“7年前您还是一个英国人？这难以置信。”

劳伦斯：“您可以确信，我现在是个美国人。在政府里担任公职，已经有五年了。”

萨莉把扇子扇了扇，闻言轻笑：“您的职位，不会是买的吧？”

千万别以为只有大清会卖官鬻爵。各位读者需要确立一个概念～你听说的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西方人都干过。而希特勒干过的任何事情，其他欧美强国也都干过。

很长时间里，欧美以钱谋官，卖官鬻爵大行其道。甚至文官这个词在1855年才出现。直到1870年英国才诞生文官考试制度。而美国的联邦文官法，得等到1883年。

顺便说一句，英国人是参考中国的科举制度，才搞出了文官制度。当然，肯定是不考四书五经的。

新来的英国移民能当上美国政府官员，光有钱可能还不行，得有门路。不过谁知道呢？

劳伦斯没有正面回答：“……我确信我有动力干好这份工作。”

萨莉：“好吧，起码你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农夫。不过，您在这里是浪费时间。你必须取得军火专卖零售许可证后，回到这里才有意义。”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会客室。

见鬼！

劳伦斯急了，连忙道：“还请指点一下，我知道这个许可证很难办下来，但美利坚需要成千上万先进先进武器，以应对未来的危机。”

萨莉转身：“您想不明白么？开拓团是美利坚合众国的开拓团。而我，只是克鲁格先生的女奴。”说完，她扇着扇子就走了。

劳伦斯：“……”

啥意思？难道要他去找那个屠夫？或者是暗示，……开拓团会为了美国而战？

离开克鲁格堡，随员们纷纷靠了过来。因为这里规矩大，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他们只能呆在外面。劳伦斯如果不是因为来谈生意的，也进不去。

“先生，我觉得您想多了。这显然是在说她不敢做主吧？”

“不不不，我觉得她没有任何意思，就是要那个什么许可证。没有证，就是走私，她不敢卖的。这应该这里的规矩。”

劳伦斯却在回想看过的那份资料。

“我猜，其实是要求我们交税。那个什么许可证，就是交税用的。”

乔治哈哈大笑：“管他是谁，来到我们的地头，都必须交税。协议签好了？”

汤姆：“8万支，不过只是合同而已，看不到金币，他一支枪都拿不到。我猜他很快就会来找您购买弹药。”

乔治：“没错，这是一笔长期生意。知道么汤姆小子，卖子弹已经让我财源滚滚。也许要不了几年，就能超过皮毛生意了。”

汤姆笑道：“看来我需要再多卖一些。”

乔治手一指汤姆：“没错小子！我接到消息，南方各州也在采购武器，但他们不来找我们，应该是把我们当做敌人了。”

汤姆：“这不正好么？省的到时候不好意思下手。”

乔治：“还有一年多，下一任总统才能上任。你说，战争会不会提前打起来？”

汤姆：“战争需要准备时间，动员和组建部队起码就需要半年，制造运输军火最终发放到士兵手里也需要大半年，之后还要训练。调集物资收集粮食，需要更长的时间。起码得有个军服吧？最后还要找一个最佳的开战借口。从来就不存在一声令下就能大打出手的全面战争。”

“最关键的是，现在的总统还在幻想他们打不起来。可惜这不是总统能决定的。”

乔治点点头：“也不知黄金枪来不来的急整合北方的印第安人。”

汤姆皱眉：“……黄金枪？”

乔治奇道：“不是你建议整合北方印第安人的么？”

汤姆：“我忙得很，有一个多月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乔治满意的笑了笑，倒了两杯鲜酿葡萄酒，递给汤姆一杯：“算算时间，他现在已经在苏族地区了。”

“瓦特！”汤姆差点蹦起来：“你想要消灭苏族？”

乔治：“长期以来，苏族酋长们不思进取，立场不定，即使跟我们贸易频繁，却还是坐看我们跟哈德逊湾公司打来打去。甚至有英军穿越他们的地区，也没有向我们通报一声。你说，我留着他们做什么？”

汤姆：“……也不无道理，但怎么没听你提过？”

乔治：“派人追踪英军行军路线的，除了你，你爹，我，还有黄金枪。不过他的人主要在印第安人地区搜索。据他报告，苏族的一部分酋长收了英国人的“礼物”，你明白了么？”

“至于为何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疑心重。汤姆，你应该能理解。”

汤姆：“额……您居然就这么直接的告诉我这个？”

乔治一口喝光杯中酒：“当然，因为我知道你的疑心更重。不直接点，你小子估计会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