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题材还是要贴合时代的,对于林浩这种重生前是90后的家伙,他要是听见拆迁两个字?小时候那会儿觉得好可怜,拆了就家了;等他稍微大一点他就知道拆迁要补偿多少钱了...
我特么当时就心态崩了啊!
更别说那些钉子户坐地起价,破房子补偿远超其价格的500万,贪心不足要1000万1500万什么的...
当然现在还没到那么夸张。
他重生前的小时候就差不多2000年吧,校门口那是一溜的卖零食的面临拆迁的事情,是他最早接触的拆迁。
那时候这些店生意好啊,基本都不摆在室内,一溜的木板延生出来的货架,满满当当地摆着些果丹皮,辣条,小当家等等。很小的时候还有冰袋之类的,后面被冰棒代替了。
当然了,还有各种玩具,文具,小吃。有些小卖部里面还放着奥特曼,到后面的各种动画,四驱兄弟啊,弹珠警察啊,神奇宝贝啊。
林浩也爱看。
这确实对于喜羊羊和熊大熊二统治的童年,他的小时候动画生活自认为还是有滋有味的。那时候国家引进嘛,国内动漫当时水平大家也知道,后来出了个《虹猫蓝兔七侠传》不错还被举报了。
扯远了,总之这些地方拆迁人家不愿那是因为做生意情有可原,但胡同拆迁可能更多还是故土难离吧。
别说2000年,你就说2020年,你去二环那些胡同瞅瞅。其实也有部分人一家就住在老破小里,又不能拆又不能改的,生活环境属实算不上特别好。那时候大家知知道苦了,现在倒也还好。
剧组车开到这里,算是和施工方协调的,这棵有大树的院子拆到这留一阵子给他们拍戏。
耽误的工程进度的钱自然是剧组给,不过总比专门找个地拆了的好。而且如果不是有这些人配合,你这现场收音都要命,全是工地的杂音。举话筒那个家伙,估计要把麦凑到两人嘴边说话,才能听的清了。
...
《百花深处》最后的高潮,也算是一开始有些搞笑,最后全都和解的地方就在这。
冯先生说要搬家,带着搬家公司来了百花深处胡同,结果下车一看这地方什么都没有,玩我呢?林浩于是起身就带着人走了,这时候在车上刘晔打来了电话。
林浩说自己在百花深处,刘晔才说起这个人这两天老有人缠着他搬家,结果一看啥也没有。
这一打听,才知道是疯子。
挂了电话又有人说的是,可不能白跑一趟费油钱啊?人不说给钱了么,林浩一想也是,给钱是必须的。然后车就又回转过来,人说你还没搬呢我不给钱。
“冯先生,只要你给钱,我们就搬。”
“给钱!给钱!”
这就开始搬了。这些天的戏份,都是这最后一部分了,今天拍完如果没什么大问题,《百花深处》就算是杀青了。
...
荒地,片场。
“这天儿可真热。”
“可不是么。”林浩也叹气,他看过去,今天冯远正换了一身红色的校服,还是那件灰扑扑的外套,这么穿起来比他更热。
其实这也是陈导的设计,红色的宫墙,正在被灰色的水泥侵蚀。
没想到吧?
陈导在电影里这么玩的地方多了去了,类似于《头号玩家》里的彩蛋这种,只有知晓的人才能发现,算是增添了一些小乐趣。
“对A!”副导张可“啪”地拍出两张。
“对2!”
林浩嘴上闲聊,手上不停,然后摸了摸手上的牌,喂过去一张:
“5。”
刘晔脸色尴尬:“不要。”
“诶,我的我的!2!34567!一对K!我打完了!”
“啧!”林浩一脸无语地看着刘晔,他摊牌,手里就留了个4。这家伙打牌还真是...只能边掏钱边念叨:“你把小牌都先打了啊,留一张4,还玩什么。”
教了这么多人玩欢乐斗地主,就刘晔最差,牛青峰和秦昊都比他好多了。还别说,牛青峰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秦昊则是闷骚,指不定偷乐。
这俩是最后的搬家工人来露个脸,牛青峰还好,《秀才豆腐》拍完就要接《少年张三丰》,秦昊那是一年推了好多个本子。
脑壳疼,看不下去带他来刷个脸。
“过来了,那边好了,准备拍了。”
“哦,好!”
...
一群人赶紧收拾收拾桌子,这个折叠的真好用,林浩于是成功地把自己家百货的折叠桌椅安利到了剧组的众人。可以说是无时无刻不想着生意,老资本家了。
没办法,自己掏钱,那进货能从自己家百货拿,还就在京城,那不就省钱了么?一群人嘻嘻哈哈过去,眼看要杀青大家都有些兴奋,大热天拍戏属实遭罪。
“来,3,2,1,action!”
临时场工张可又上线了,刘晔跟着在旁边看得眼馋。他这最后一场戏,是没他的份的,他已经出去“带队”了。
“一二,起!”
秦昊和林浩两个人衬衫敞开,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外面套的是搬家公司的统一制服。两人手虚虚抬着空气,若有其事的态度好像真的有什么重物需要两人一起抬。
“等等!你们这抬的什么呢?”
冯先生于是赶紧过来问了。
这我咋知道?林浩傻眼,然后脑子一转:“这,这不大衣柜吗?”
灰扑扑的地面,两人跟个二傻子似的半蹲着。就这,跟皇帝的新衣这种东西,也差不太远了。
“大衣柜?”
冯先生看着他俩,轻轻叹了口气,才看着不懂事的孩子一般道:“我们家没有大衣柜,我们家用的是紫檀的衣橱。”
林浩于是笑,做了然状点头道:“那您说这是什么呀?”
“这个是我们家的金鱼缸。”
“对!”秦昊赶紧接道:“您瞧这金鱼还在里头游呢!”说着,两人又赶紧往中间移,好像真的抬得东西变小了变成一个金鱼缸了。
“我说您小心点,这是爱物,别给碎了!”
“好勒好嘞。”
“留神!脚下!”
“知道嘞!”两人抬着东西,像模像样地下了坎。
“哈哈哈哈!”牛青峰这时候出来,看着这俩人装模作样的架势,乐得不行。
林浩用头甩过去,指了指:“你丫在这干乐什么呢?还不过去给人那花瓶搬过来?”
...
于是一群搬家工人也就装模作样上岗,同样也经历“花瓶怎么会在这?”“花瓶怎么能在这?”的灵魂拷问,以及冯先生拿着一个铃铛的残破碎片要他们欣赏,最后还被路过的骑自行车的人,当做一群神经病。
林浩也郁闷啊,就想着早点搬完早点完事。
等到有人问:
“火呢?”秦昊要点烟。
“这呢。”搬着“花瓶”的牛青峰手一下子就放下了,这下可坏了。似乎真的有一声“啪”的声音,花瓶碎在地上。
全场都傻了,牛青峰反应过来赶紧恢复原样摆着手势,却被冯先生一把推开。他蹲在地上,手微微颤抖着,捧起一块土坷垃:
“你这...给我碎了。”
林浩和几个搬家工人就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反应,末了,他笑了笑,带着些安慰的意思。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别人,眼神里也看不出想的是什么。
并不说话。
冯先生双眼有些无神地盯着那块土坷垃和满是碎瓦破砖的地面,竟然真的像是个小学生一样哭了起来:“你给我碎了...”
“你给我碎了!”
他也不说话,只是身体似乎更加的瘦弱。有些酿跄地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只是重复着:“你给我碎了...”
...
车上。
“给您钱。”
冯先生拿着钱给他,林浩看了一眼,用手轻轻拨开:“刚才我们不把您的灯碎了么?这算我们赔你的。”
一车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开始都当做玩笑话,但似乎还真若有其事,到最后真的“碎了”,大家却再也不能完全把这件事情当做玩笑看。
“...”
冯先生不说话,又固执地把钱递给他。
突然他又手一抖,钱掉地上了也不看,赶紧道:“诶诶诶!前面有一沟,留神!”
他整个人身子紧张地缩紧,双手有些抖,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外边。林浩跟着身子一紧,抬眼看出去一片坦荡,才放松下来只当他说的疯话,还是迁就道:“哈,您真什么都知道。”
后面的人也跟着也有点乐。
“真,真有一沟!让土给盖着了,哎哟...”随着他这一声喊,汽车应声而停,真陷进去这看似一片坦途,实则有沟的地面了。
这一段,寓意性极强。
“您看这真是,我说这有一沟吧,这真是陷进去了...”冯先生从车上下来,弱弱道。
几个年轻人栽了跟头不说话,一言不发从车上拿着铁锹开始铲,然后林浩就从里面扒拉出一个铃铛来。
不是残破的上面,是真的铃铛。
下面叮叮当当响的那部分。
“这不在这的吗?”
冯先生语气有些哆嗦,但更多的是乐,他理了理里面的小舌的土然后晃了两下,铃铛随之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不在这呢!”他开始笑了:
“诶,找着了,找着了!”
说着,他向那棵大树奔去。伴随着清脆的铃声,一群人跟着他转头,似乎都看到了远处那一座红门青瓦白墙的院子就这么立了起来,于是一切这四九城嘈杂的声音又起来,然后又慢慢消散。
只剩下远处车辆驶过的声音。
“诶诶诶!搬新家嘞!嘿嘿嘿嘿!”夕阳落到边上只剩半边的亮,冯先生就这么一路朝着远处奔去。
“搬新家咯!哈哈哈!”
“诶,搬新家了!”
夕阳最终落下,他的身影,融入到一片黑暗的树影中去,最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