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她都想起来了？”

“八儿九不离十了。”

医生的话，让贺子安的心情很复杂，他真的有种预感，栀子……可能会永远的离开自己。

这让贺子安紧紧抿着唇，像个雕塑一般，一错不错地看着栀子。

房间里的人很多，可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让现场安静到诡异。

在这怪异的气氛下，栀子安静了下来，随后她迷茫地抬起头，视线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滑过。

她明明看到了贺子安，可是没有停留片刻，就那样飘了过去，然而在看到余陆川的时候，栀子失神的眼眸突然紧缩，然后眼睛慢慢变红，最后，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看到她这幅反应，余陆川试探地唤了声：“絮絮？”

一听到这个名字，栀子哭得更凶了，哽咽着说：“你知不知道海水有多凉？那么多的水，从四年八方涌过来，一瞬间就将我吞噬了，我想让人来救救我，可海水灌进我的嘴巴里，我无法呼吸，只剩下绝望，那一刻我真的很恨你，为什么不拽住我，为什么要让我承受那些痛苦，你不是说过，会永远保护我的吗？”

栀子接连的质问，让余陆川声音涩涩的，半晌才艰难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可我想听的，从来都不是对不起。”

栀子断断续续的话，让贺子安心中“咯噔”了一下，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握紧。

此刻的他，真想不顾一切的将所有人赶走，似乎只有这样做，他才能留住栀子，让她依旧属于自己。

但最终，贺子安也没有这样做，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直到栀子沙哑地再次开口说话：“你们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贺子安不放心，说道：“让我陪陪你吧。”

“可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栀子的拒绝，让贺子安心里很难受，同时，也生出一种无力感来。

见众人谁也不走，心理医生说：“我们还是尊重栀子小姐的意见吧。”

栀子现在的情绪不稳定，让她一个人留下，的确让人不放心。

所以在出门之前，何灿灿将所有能伤害到栀子的东西，全都搜集起来。

栀子看到何灿灿在忙来忙去，便轻轻地说：“不必担心我会想不开，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会惜命的。”

“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

何灿灿不知道如何回答，洛听风则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此刻不必多言。

众人依次离开，而贺子安是最后一个走出房间的。

他很希望栀子能像以往那样，叫住自己，让自己陪陪她。

但这次，什么都没有发生。

贺子安眉头紧紧皱着，与众人一起走到客厅。

开始的时候，大家安静地站着，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压抑得不行。

洛听风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没办法呼吸了，便率先开了口，说道：“你们别这样，栀子恢复记忆，本来就是大家希望的嘛。”

洛听风的本意是好的，想调节下气氛。

可贺子安现在心情很糟糕，洛听风一开口，就变成了出头鸟，贺子安丝毫没给面子，开口怼道：“这并不是我希望的，我只想让她快乐。”

洛听风不想做别人的出气筒，发现贺子安针对自己，便毫不迟疑地回道：“让她懵懵懂懂的生活，是真的快乐吗？倒是比较容易控制她。”

这样不客气的一句话，瞬间点燃了贺子安心里所有的不满，他伸手便揪住洛听风的衣领，语气阴森：“再胡说八道，就把你丢出去！”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看来你的心理素质，也不过如此啊。”

“什么不过如此，这个节骨眼儿，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洛听风正与贺子安比狠斗勇，结果何灿灿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照着洛听风的脑门就是个爆栗，清脆的声音，让洛听风都懵了。

趁着洛听风没回过神来，何灿灿又对贺子安和声细语地说：“师父你别生气，洛听风就是口无遮拦，现在栀子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思考，咱们在这里吵吵嚷嚷，势必会影响到她的，所以……”

何灿灿说着，掰开了贺子安的手指，并将洛听风的衣领，从他的手指缝中扯了出来。

洛听风恢复了自由，但他并不开心，指着自己的额头，便对何灿灿控诉道：“看清楚了，是你师父恐吓我，你干嘛要对我动手啊！”

“不对你动手对谁动手啊？知道我师父心情不好，你就少说两句吧。”

“凭什么！”

“凭我，行不行！”

何灿灿被逼得没办法，随口便说了一句。

可就是她随口一说，让洛听风变成了顺毛驴，耸耸肩，说：“行吧。”

能化解一场争执，这应该是好事。

但何灿灿怎么觉得……有点古怪？

算了算了，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些，还是盯着点栀子那边的动静吧。

何灿灿侧头去看向栀子的房间，发现那边一直安安静静的。

同样关注那边情况的，还有楚一一和余陆川。

楚一一皱起眉，说：“栀子已经安静了好久，要不，咱们进去看看吧。”

心理医生并不认同她的话，并说：“栀子小姐思维混乱，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心情，这个时候，你们要给她足够的信任，让她有安全感。”

需要时间是吧，大家可以等。

但问题是，需要等多久？

一个小时之后，众人已经从焦躁状态变成了麻木状态，就连爱找茬的洛听风都蔫了，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贺子安倒是一直都在盯着栀子的房门，只不过，脸上没什么表情。

一阵静谧中，房门突然动了下。

这个变化让贺子安立刻站直身体，眼也不眨地看着门缝慢慢变大，然后，一个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人，眼睛依旧红肿，但已经恢复了冷静，且每向外多走一步，眼神就会更加坚定。

此时的栀子，虽然还是刚刚那副面孔，那身衣服，但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姑娘了，她有她的信念，以及心底要坚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