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薛蒙相亲之神秘富婆(一)》(1 / 1)

桃苞山庄的马庄主最近研制出了一款风靡修真界的法器——解忧卷轴。

使用指南上写着八个金光灿灿的大字:

神器在手, 姻缘无忧。

薛蒙初次听到这款法器的时候正在死生之巅的舞剑坪练刀。他取了块白帕,将龙城擦拭干净,没好气地侧过脸来, 对向他推荐的桃苞山庄门徒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接客马为什么要推荐这种破烂货给我?”

“呃, 这个……我们马庄主说了,薛掌门您日夜辛劳, 想必没有闲情出门结识各路女修, 他这两年得了您师尊楚宗师不少点拨,炼制的法器越来越好, 所以就想着一定要好好酬谢死生之巅……这解忧卷轴正是为了薛掌门倾力打造的。”

薛蒙大怒, 龙城华光一闪, 将白帕一劈两断:“为我打造的?真荒唐。难道我看上去很缺女人吗?”

桃苞山庄的门徒小心翼翼来来回回地将器宇轩昂风华正茂的薛掌门打量了一番,咽了咽口水,谨慎道:“缺男、男人也能找的,只要有缘……”

缺、缺男人?

薛蒙一怔之下, 气得脸都青了, 回刀入鞘, 站在舞剑坪猎猎清风里, 怒道:“来人!”

“掌门,在!”

薛蒙俊眉竖立,厉声道:“给我送客!”

“是!”

薛蒙这客赶得一点儿也没错, 一代巨贾接客马,当然不可能只知好女配情郎。马庄主研制这“解忧卷轴”是真,解忧卷轴能为修士们匹配神仙眷侣也是真, 但要说马庄主是为了薛掌门才研制的,那便是大大的谎言。

他拉薛蒙入伙, 其目的十分之单纯,只有一个——

吸引女修。

天裂之战后,修真界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动,死生之巅一跃成为九州大陆的领军大派之一,《不知所云榜》的许多榜单更是重新洗牌,薛蒙毫不意外地跻身多项排名之前,成了姑娘们心中梦寐以求的情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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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广接地气的生意人,马庄主对于畅销小册《不知所云榜》必然是十分关注的。于是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马庄主一面快乐地抠着脚,一面幸福地吃着瓜,一面翻动着最新出的各项排榜,发出了啧啧啧的声音。

“英杰榜第一,楚晚宁。目前状况:归隐。”

“英杰榜第二,墨微雨。目前状况:同上。”

叭叽叭叽吐了一串西瓜籽儿出来,马庄主和自己的心腹手下唏嘘道:“唉,你说这俩人若是独身,那咱们设法将他们也拖来入伙,不知可以吸引多少女修疯抢‘解忧卷轴’,真是可惜啊。”

说罢还将书册上绘着的楚晚宁的小像给对方看:“瞧瞧,以前还不觉得,但越看越耐看。你瞧这楚宗师,多么道骨仙风,多么俊俏。唉……”越想越不甘心,最后干脆道,“要不我们和墨宗师商量商量,多在他面前美言几句,请他让他师尊出来给我们拉拉皮条?”

属下乖巧道:“掌门,您请楚宗师给我们拉皮条,就不怕墨宗师精神分裂吗。”

“……”可爱的马庄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觉得有些凉,“你说的很对,那我们还是换个对象吧。”

琢磨了一盏茶功夫,马庄主有了新的目标:“你觉得咱们拖梅寒雪进来怎么样?”

属下又乖巧道:“掌门,我们的卷轴定位是一生相守,可如果梅仙长来的话,就变成了一夜风流,不应当不应当,我们是正经的生意人。”

“想什么呢!我说的是大的那个。”

“您不怕小的那个假扮大的那个吗?这事情他没少干过。”

“……也对。”

又琢磨了一盏茶功夫。

“那要不姜曦吧,他长得好看,还能带资入伙,做事也很精明。”

属下继续乖巧道:“但他是个黑商。掌门您为人正派善良,最好别和他这种人做生意,当心血本无归。而且他那脾气,若是知道您要拿他当饵,吸引女修购置解忧卷轴,怕是能将您做成人彘丢在孤月夜的猪圈里和母猪共度青春年华。”

马庄主笑摸心腹狗头:“小兄弟,我就喜欢你这直言不讳的耿直模样。”

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最终马庄主道:“要不……还是拖薛蒙吧。他虽然在富豪榜上没有姓名,身高榜上也没有姓名,但至少容貌榜还是挺前头的。而且他又是新出头的掌门,再说了,他也该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咱们试试看?派人去和他说道说道。”

于是乎,便有了桃苞山庄门徒的那一段“悄悄问掌门,缺不缺男人”胡诌之词。

薛蒙薛掌门很生气。

他的肺都快气炸了——他长得很像缺男人的样子吗?要缺也是男人缺他——啊呸!男人缺他也不对!他都快被气糊涂了!

要知道薛蒙继任掌门以来,脾气多少收敛了一些,死生之巅的众人难得瞧见他还有这么生气的时候。所以璇玑长老颇为关切地问道:“尊主,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薛蒙咬牙切齿道:“我就不明白了,全天下不结道侣的人多了去了,为何那姓马的偏偏惦记上了我?”

璇玑长老冰雪聪明,立刻明白过来他怕是被触了痛脚,忙道:“尊主是掌门,毕竟是万人瞩目的,被盯着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不必往心里去。”

薛蒙怒道:“那他怎么不去瞩目姜曦?”

“……姜掌门虽然容颜依旧,但毕竟资历岁数在那里。其实他年轻的时候,也没少被惦记过啊。”

薛蒙一听,不知为何更是气闷,他想到自己娘亲,心中疼痛之余,又忍不住想象姜夜沉年轻时薄情寡信冷血孤高的样子,想来是让自己阿娘多伤心?

可他与姜曦的秘密他又不想与旁人言明,于是低低咒骂两声,换了个对象:“那姓马的怎么不去关心关心梅含雪?”

璇玑长老颇为含蓄地笑了笑:“尊主,梅仙长那个人您也是清楚的。他若要成家,恐怕能引得上下修界再掀血雨腥风吧。”

“……”

“那那那、那——”

那了半天,竟想不出第三个可以推脱的人来,从前薛正雍催他成家的时候,他还能搬出楚晚宁和墨燃作挡箭牌,可眼下若是再提他们,那只会衬得他愈发凄凉惨淡,孑然一身。

薛蒙的一口气像大石头一样瞬间噎在胸口,简直愈发无法捋顺过来。

气着气着,他脑壳都开始疼了,最后干脆道:

“那也没这道理!本掌门娶不娶亲,何时娶亲,又与旁人有何干系!没事闲得慌!我走了!”

说罢学着他师尊的样子,傲然拂袖而去。

.

薛蒙是衷心希望马庄主的这一项创物赔到血本无归的。

然而事与愿违,虽然缺少了他的襄助,“解忧卷轴”还是在几个月之后红遍了大江南北。

薛蒙对此很是愤然:“这是什么世道?如今的人这么清闲?”

“话也不能这么说。”璇玑长老很是公正,“前两个月是除夕,尊主您是知道的,逢此佳节,家中长辈定是对子嗣婚娶百般催促,马庄主的解忧卷轴,想来是解了不少江湖儿女的燃眉之急,能够售至脱销也无甚奇怪。”

“……”

“而且听闻那卷轴制造的十分精巧,哪怕不为寻觅伴侣,纯当作一个新奇什玩,也是十分有趣的。”

“比如?”

“说不上来。”璇玑温柔道,“不过贪狼长老闲来无聊,买了一个戏耍。他嘴上说觉得无聊,但我十次去他房里寻他,他有九次在都抱着那卷轴琢磨。”

薛蒙很是惊异:“贪狼长老不是无心续弦吗?”

“嗯。他自是无心续弦。”璇玑微微一笑,“他也只是小孩子脾气,喜欢新鲜什玩,所以拿那卷轴打发打发闲暇。”

“……”

贪狼像小孩子?

薛蒙默默地没说话。璇玑和贪狼几乎是同时入幕死生之巅的长老,平日里贪狼说话总是阴阳怪气,和旁人不太亲近,跟楚晚宁更是水火不容,也只有璇玑,非但能和楚晚宁说上话,也能把贪狼哄得哼哼唧唧。

而能这样镇定自若地把嘲讽脸的贪狼比作小孩子的人,全派恐怕也只有璇玑了。

璇玑长老笑道:“尊主你若是好奇,不妨也买一个试试?”

“……咳。”薛蒙清了清喉咙,倨傲地说,“我乃是堂堂一派之主,哪里会对这般蹩脚物件心生好奇。我才不试!”

.

然而,第二天夜里。

死生之巅的丹心殿灯火通明,檀木大门却是左右闭合。

薛掌门说了,今夜他要闭关修炼,令所有负责侍奉他的高阶弟子都守在门外,除非玉衡长老从南屏山来访,否则天塌了都不许进来打扰他。

诸位弟子对夙兴夜寐的薛掌门十分之敬佩,他们感动于薛掌门的励精图治,纷纷表示一定尽心守护,绝无差池。

他们谁也不知道,薛掌门此刻正坐在丹心殿重新修葺的高座之上,一本正经地瞧着他执在手里的玉卷。那卷轴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解忧卷轴。

对,没错,正是马庄主的热销法器。

今天才刚到的。

而且为了尊主的面子,薛蒙还是特意以璇玑长老的名义下的单子。

年轻的薛掌门握着解忧卷轴,十分之好奇地将它左看右看。这法器是以特殊玉材制成的,里头灌注了充沛的灵流,能自行浮现出泛着淡淡金光的簪花小楷,单从品相上来说,已是十分好看。

薛蒙于是开始照着书函上的注解,默默念了一遍解封之咒,尝试着开始使用这件风靡了修真大陆的神奇法器——

“楼上残灯伴晓霜,独眠人起合欢床。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一行凄凄惨惨的诗词过后,玉简上便贱兮兮地浮现了新的几行字:

“春回大地,连燕子都成双成对了,仙长,您还在独守空房吗?”

薛蒙:“……”

玉简:“给桃苞山庄一份信赖,也给您自己一次机会。撇去媒婆说叨的尴尬,拉近上下修界的距离,解忧卷轴,让您不再羡慕他人的花前月下,为您在茫茫人海中寻觅到属于自己的真情。”

薛蒙再次:“……”

玉简:“请仙长在使用前,先为自己起名。”

啥?

还要起名?

薛蒙是个老实人,他于是把它捧起来,认认真真答道:“我姓薛,我叫薛蒙。”

玉简没有反应。

薛蒙继续老实地补充道:“你也可以叫我薛子明。”

玉简这回有反映了,上头又浮出一行金字——

马庄主温情提点,使用卷轴,请用诨名。如“接客马”,“东墙刘”。本法器由西湖桃苞山庄倾力炼制,婉拒任何类似“孤月夜某某某”的称呼,敬请宽谅。

薛蒙一看这话,皱了皱眉头,嘀咕道:“那个姜曦,又抢姓马的生意了?”

嘀咕归嘀咕,孤月夜结的仇反正跟他也没多大关系,薛蒙看到他阿娘留下的橘猫正趴在地毯上舔爪子,于是随便给自己起了个名儿,对玉简道:“那我就叫菜包吧。”说完拍了拍大橘的脑袋,“不好意思,借你的名字用一下。”

大橘冷漠地把脸转了过去,继续舔背毛。

薛蒙隐约觉得此兽眼神充满了鄙夷,似乎是在暗示自己什么,仔细思索之后恍然大悟——他阿娘的猫叫菜包,整个死生之巅都知道,他若是起了这么一个名字,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被人认出来?甚是不妥。

薛蒙感叹地抚摸了一番大橘:“聪明的菜包,还是你思虑周详。”

“喵呜……”

于是薛掌门又仔细思索了一番,最后望望殿厅内母亲生前栽种的杜若盆栽,又望望父亲从前挂在墙上的水乡画卷,最终给自己起了一个毫无新意的名字——

“我叫王小薛。”

死生之巅不会起名果然是一脉相传的,从薛正雍给师昧起名叫“薛丫”,再到“啊啊啊”“哇哇哇”两座山峰,再到墨燃的神武“见鬼”,最后到薛蒙如今的诨名“王小薛。”

谁也甭笑话谁。

本来吧,王小薛这个诨名已经够难听的了,可偏偏玉简还生出了美妙的误会,它在接收到了薛蒙的诨名后,便又浮出几行新的金字来:

好的,王小雪仙君。

薛蒙:“……”

薛蒙:“???”

薛蒙:“你说的那是个女名!我说我叫王小薛!我娘王初晴的王,我爹薛正雍的薛!”

玉简继续浮现金字:“改名法咒正在调整中,很抱歉呢王小雪仙君,暂时不能够改名哦。”

薛蒙有些来气了:“明明是你自己听错了,为什么不能改?”

玉简:“仙君,这边请您不要生气呢,如果您一定要改名。我可以为您传音马庄主,请他专门为您进行修改呢。”

……他才不要联系马芸!!

想都能想到马庄主笑嘻嘻地挨过来调侃他——薛掌门不自闭啦?薛掌门想开啦?薛掌门今天是缺男人还是缺女人呀?

……噩梦。

薛蒙只得道:“行吧行吧,你说王小雪那就王小雪吧,你这卷轴也太烂了,整就一耳背。”

玉简并不生气,依旧温温柔柔道:“好的王小雪仙君,为了对您的心性品好有所了解,接下来请您配合解忧卷轴的指示,完成以下问答。此一项之后,卷轴将为您呈上与您最为般配的才俊佳人,恭祝您早觅良缘,出入成双。”

薛蒙对于早觅良缘出入成双没什么大兴趣,却颇有些好奇这偌大的修真界,解忧卷轴会觉得谁能入得了他的眼。

于是大刺刺道:“你问吧。”

“第一问,您曾经历过情伤吗?”

薛蒙摸着下巴,回答道:“没有。”

“第二问,您曾与人相恋过吗?”

“没有。”

“第三问,您曾暗慕过别人吗?”

“没有。”

“第四问,您曾被人告白过吗?”

“没有。”

玉简这回没有再问下去了,它犹豫地顿了一下,然而才浮出新的一行字来:“仙长,请不要用重复咒调戏卷轴哟。”

“谁用重复咒了?!”薛蒙顿时不高兴,“没有就是没有,难道我还要无中生有不成?”

玉简迅速地:“对不起,是我错了。第五问,请问您今年贵庚?”

薛蒙不太愿意报出自己的年纪,哼哼唧唧地含糊道:“就二十几吧。”

“好的。二十几岁的王小雪仙长,您在过去的二十几年生涯当中,不曾与人相恋,不曾暗慕旁人,不曾被人告白,不曾经历情伤。”

“是的。”

玉简:“好的王小雪仙长。我要问第六问了,但在提问之前我想了解一下您是更喜欢直白的人,还是更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薛蒙竖起眉毛道:“废话,我当然是喜欢直白的人,谁喜欢拐弯抹角?”

“好的。”玉简于是乎十分直白地问,“第六问,请问您是长得很丑吗?”

薛蒙:“…………………………”

须臾沉默后,丹心殿外的高阶弟子就听得了里头传来了掌门怒砸东西的声音,以及大橘惊恐的喵喵惨叫。

不得不说,桃苞山庄的炼器之术这些年是越发长进了,解忧卷轴在薛蒙的锤砸之下依然坚.挺,没有损坏,并且它还很顽强地不断以闪闪发光的金色文字哄诱薛掌门把剩下的一些问题给答完了。最后,卷轴之中浮出了二十张幻术凝成的叶子牌,一张接一张地全部飘到了薛蒙手中。

不对,那其实也不是叶子牌,它们只是长得像叶子牌,牌面上并没有画着饼筒,而是以一种非常迷幻朦胧的方式,描述了二十位修士的状况。

“长得并不丑但独身二十年的王小雪仙君,恭喜您,经过我的卜算,这世上与您最契合的魂灵,就藏匿在这二十张叶子牌中,等待您的发掘。”

老实说,薛蒙是并不信这个邪的。

他觉得自己当年在色葫芦里都只能瞧见自己的脸,这世上一定没有谁能入得了他的眼。但是他又禁不住内心的好奇,于是他还是迫不及待地将那二十张叶子牌看了起来。

薛掌门给自己起名叫“王小雪仙君”,牌面上的其他人自然也不会金刀大马地用自己的真实名号。薛蒙瞧见的第一张,是一个诨名叫做“若英”的仙子。

解忧卷轴是这样描写她的:

若英仙长,雾绡轻裾,明珠耀躯,暗香幽若,仪静体闲。

此人地位崇高,家中华物琳琅,擅理烂账,擅持家业,洁身自好深居简出,虽常有向其献媚之人,然若英仙长心中自有一番矜持,视各路诱惑如无物。是一朵人人仰之欲摘,却难以采撷的高岭之花。

喜好:培植花草,照顾病弱。

只看这一张,其他还没看呢,薛蒙便大为震惊。

这瞧上去是个倾国倾城的冷美人啊。而且还淤泥而不染,自给自足,不依赖男人,懂事持家,心地善良……最重要的喜好居然与他母亲王夫人神似!

何其难得!

作为一个将自己母亲拜在神坛上瞻仰的二十四孝好儿子,薛蒙自幼便笃信,如果一个女孩子性子像王夫人,娶回家里总是不会出错的。看看他阿娘就知道,把他们父子俩照顾得多好。

不得不说,薛蒙居然有些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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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仍有些怀疑,一来是怀疑,既然修真界有这样一位不可多得的仙子,自己怎么会从来没有听说过?

第二个则是隐隐有些古怪的直觉。

他捏着这张金字熠熠的叶子牌,又重新读了一遍,哎,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越读越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在哪里见到过有些类似的一个人。

……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