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岛是京城官家的陵墓,由于东胜国鬼魅横行,官家不许做官宦之家有私人的坟地,无论官宦本人还是亲眷,死后都必须送往骷髅岛,在那里买地盘,统一由官家看护。
看护骷髅岛的部门叫做监察司。
监察司在各地方都设有分部,临察各地当官者有没有把尸体送往京城。
送往京城骷髅岛有官道,官道上设有层层关卡,是官家收取过路费用,简直走一步,就剥一层皮。
有些没落世家根本负担不起这样的费用,就选择走民间小路去往骷髅岛。
郭暖他们家些收过路费的小混子就产生了。
这些收过路费会比官道上收得要低得多,而且走民间小路抬棺的人家都是些没有势力的,为了免除麻烦,也愿意交些银子。
尚文在紫云城的民间小路的土道后面的树林中,倚树而立,他挠了挠头,他的头发是半披式的,上半部分挽得整整齐齐,扎了个红色飘带,飘带在微风中乱舞。
收过路费的事都是郭暖带着那三个小兄弟在做,不需要他做。在这一个时辰之内,他已经看到两拨抬棺队伍走过去了。
“以后,我可能也是这样的结果吧?”
尚文自嘲地摇了摇头。
东胜国武道受世人推崇。
修士武道分上九品,中九品,下九品。
上九品炼气,中九品炼武,下九品炼术。
尚熙和的祖辈在紫云城曾是玄门旺族,专攻术术,在东胜国前朝被封钦天院提司。
修炼术术损身损心智,也会受到五弊三缺的因果报应。
尚文的家族辈辈都短寿,要不就有横祸临头,到了尚熙和祖父这辈已经家业凋零了,祖父告之后人,日后要以炼气为主,炼术为辅。
祖父死后,家人没了朝庭奉碌,日子过得尤为艰难。
尚博和尚文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两人的父母早亡,只给两兄弟留下一些祖上传下术术秘籍,和一套破宅子。
幸好有一忠心仆人收养了两兄弟,这个仆人就是郭暖的父亲,郭竹郭外桃,要不是他的悉心照料,兄弟两个很难成人。
但是祖上是官宦传承,死后家人也都埋在骷髅岛,那么他跟哥哥也会是这样的结果吧?
尚文正在胡思乱想着,郭暖突然跑了过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道:“这里有六两银子,你拿着吧。”
尚文接过布包,从里面掏出文钱,就地而坐,开始数钱,郭暖在他身旁蹲下,看着他兴奋地表情,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他道:“别数了,差不了你的,快去城门口接你哥哥吧,晚上会我也找你们去。”
尚文把文钱收起来,道:“怎么会这么多?”
郭暖道:“五两是我借你的,一两是今天收的过路费。”
“一两?刚才才过去两拨抬棺队伍,你有收了那么多么?”
郭暖神秘一笑,道:“哎,我给他们三个分的时候,偷偷藏了些。”
尚文已经往外走了,他转头有些迟疑道:“可是,这样,他们会不会不高兴啊?”
“哼。”郭暖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短刀,他道:“活是我找的,他们谁不高兴,咱们就刀上说话吧。”
尚文走到了土路上,他左右看了看,道:“快收走来吧,别太幼稚了好不好?”
郭暖摊开手掌,短刀在他手心内转了一个圈,他嗤牙不屑地一笑,道:“是啊,我不幼稚,能让你骗走六两银子么?”
这时,土道一侧跑过来七八个人,为首一个中年,虎背环眼,花白胡子,手提长刀,离十米距离停了下来,长刀一指两人,道:“你们谁是郭春江?”
尚文有些发懵,他道:“怎么回事?”
郭暖两步走到尚文身前,道:“我是郭暖,怎么了?”
花白胡子道:“谁允许你在此地收过路费的?”
郭暖毫无畏色,他那大眼睛白了一眼,道:“横扫七百无流氓马大混,他老子可是马王门的门主,野马分踪剑马金亮,哼,吓到没?”
花白胡子拿着长刀刀柄,在空中抖了个刀花,道:“马金亮算个什么东西?这一片归我们大刀门管辖,把你们收的过路费留下,要不然,看到没?我们门下的大环断魂刀可不留情面。”
郭暖攥着短刀,又往前走两步,他道:“呀,原来是伏狮胜象大刀王,的人,你们大刀门不是在旅顺城么,怎么跑这来了?”
花白胡子瞪着环眼如虎,他道:“我们大刀门把此地界划到我们门下了,快把过路费交出来。”
“什么玩意?”郭暖上前一步,道:“你们大刀门挺牛啊,还拎着把破刀,跟我装魔山四大天王呢?”
郭暖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蹿到花白胡子近前,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刀。
一刀得手,郭暖又连着补了几刀,一点准头都没有,一切都是随缘而捅。
花白胡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根本没想到郭暖能说打就打,让他没有准备,而郭暖靠得近前后,他那长刀没有了转寰的余地,形同虚设,一时间吃了亏。
郭暖的三个小兄弟也跑了过来,跟花白胡子的手下打了起来。
尚文本要去城楼的,可看到双方打起来了,他又不忍心不帮着干哥哥,也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他是玄门后人,手中有几样法器,他随手掏出了一枚银针,这银针是用仙鹤草炼制而成,所以称作仙鹤神针。
银针在尚文手中一变,变成数枚银针,他一抖手,飞了出去,花白胡子七八个手下,立时定在原位动弹不得。
花白胡子身手还算敏捷,他大刀一挡,一道银光闪光,那枚银针被弹了出去,他的身上已经被捅了几个血窟窿,他立时调头就跑。
“你给我站住!”
郭暖拿着短刀开追,他的三个小兄弟紧跟其后,追了上去。
“快回来,别追了。”
尚文跟着跑了几步,没追上,他一收手,神针收了起来,看了看天色,忙往溪峡镇上跑去。
在镇上的冯裁缝那里,买了件锦锻白袍,急忽忽地往城门处赶去。
可刚到城门处,来了三匹高头大马,马上三位骑兵,穿着黑色盔甲,头盔上刻着金色天禄图纹。
这让尚文感到一阵心慌,因为这件的图案,是惩戒司特有的图案。
为首一青年剑眉虎目,他跳下马来,道:“你叫尚文?”
尚文道:“是我。”
青年道:“你在马王庄上的土道上,把大刀门的人打了?”
尚文一愣,他道:“不是,我们是被人打了。”
“废话少说,跟我们走一趟吧。”
惩戒司的审讯堂内,一个青年书生在案上写着卷宗。
尚文已经请求了无数遍了,他还是不死心,他道:“大哥,你让我走吧,我真的有事啊,事情我不都交待完了么?”
青年依旧伏案写字,头都没抬一下。
这时,走进一身穿黑色短衣箭袖腰悬配剑的中年,他四方大脸,连鬓落腮的胡子,他提着一个酒坛,看了一眼尚文。
他道:“就是这个小子把大刀门的人捅了?”
青年这才抬头,道:“没有,捅人的不是他,他就是参与来着。”
尚文看得出来此人应该是惩戒司的一个小头,他忙道:“大哥,你听见了吧,我真的没有参与,你就让我走吧,啊?”
那中年本来已是酒气醺醺,他又喝了一口酒,才怒道:“我这么大年纪,你管我叫大哥啊?你没参与打架,不是也在土路上收过路费了么?这是违法的,不知道么?”
东胜国相传上古是仙人通天教主修炼之所,他把东胜国四角建了四座塔,又建了两个阴阳之宫殿,喻为二仪生四象之意。
四座宝塔镇压着无数妖魔鬼怪,历经数年,战乱纷争,四座宝塔如数毁坏,宝塔下的妖魔鬼怪纷纷逃窜,使得东胜国妖魔鬼怪频出,祸乱众生。
正是由于这样,修道者兴胜,也受世人推崇,可修道者多了,难免就会出现一些修炼邪门歪道和违法乱纪的修士。
惩戒司就是管制这些修士之所。
这个小头说的乱收过路费,已经犯了惩戒司的条规,这让尚文一时间哑口无言。
中年看了一眼青年书生,道:“那个郭春江把事给扛了?”
青年点了点头,道:“那个小子嘴硬,他说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跟着他去的,大刀门的秦遂意也是他捅的。”
中年又喝了一口酒,他脸色发红,道:“这小子还挺讲义气的。”
他又看了一眼尚文,道:“给他关大牢十天得了。”
尚文道:“别关我啊,不行啊。”
中年凑到尚文近前,道:“怎么?不关你,我再跟你喝顿酒表扬一下你的行为啊?”
尚文道:“大哥……哦,大叔,我真的有事啊,我哥今天回来,他要是找不到,会着急的啊?”
中年刚要发火,可看到尚文肤如桃花,眼如秋水,有些不忍,他叹了一口气,道:“你住在哪儿,我让手下到你家中送个信儿,等你哥回,让他来这儿见你,好不好?”
“哦,那就谢谢大叔了。”
尚文在大牢的地草垫子上坐着,他双臂抱膝,头也枕在膝盖上,他没有一丝睡意,他知道如果大哥回来,一定会第一时间来看自己的。
可是,等到了天亮,大哥也没有来。
一天过去,大哥没有来。
两天过去,大哥没有来。
五天过去,大哥依然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