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云景翻身下了马,这些官员才纷纷回过神来,急忙过来打招呼问安。
云景的身份比在场的许多人都要高,众人一番恭维,问好,表情关切,态度热情,好像一直都在关心着他,期盼着他好起来一样。
云景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头,连话也没有说几句,把马交给身后赶上来的侍卫,径自走到里面去了。
他的态度实在说不上好,众人面面相觑,可谁也不敢多说一个不敬不满的字。
谁心里都有点数,这么多年云景一直都在生病,脑子不清楚,真正对他尊敬的人还剩下几个?
即便是还有一点残留的尊敬,也不过就是看在曾经的老王爷的份上罢了。
如今人家就人好了,他们又有什么脸怪人家的态度不好?
只不过他们心里的震惊是有的。
还有些人懊丧自己曾经疏忽了,没有抓住这样的机会,如果在云景生病的时候,就对北离王府诸多照顾,经常去探望,到如今他好起来了,也不至于如此的尴尬。
如果能够得到北离王府的支持和提携,那还不是平步青云?
可如今,再懊悔也是晚了,机会不可能再有。
众人怀着各自的心思纷纷上朝。
经过昨天晚上生气郁闷,顾西宸的气色依旧不是特别好,他强撑着一口气上朝,一眼瞧见站在下面的云景。
对方神采奕奕,姿态傲然,更像在他的心上狠狠扎了一根刺,一动就痛的流血。
想起昨天晚上手下暗卫的汇报,他越发觉得,云景好起来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尤其是他府里的戒备,也并非是一日之功,那么,他到底在戒备什么呢?
顾西宸从前就忌惮北离王府的势力,突然之间,云景竟然就这么好了起来,他心里越发的不安。
可是,不论如何,在表面上不能露出来,他对着云景笑了笑,“北离亲王的气色看起来不错,身体好了?”
云景出列,施礼拱手道:“多谢皇上关怀,臣已经大好了。”
其实之前顾西宸就已经问过云景这个问题,现在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问出来,无非就是想借此机会告诉这些人罢了。
云景心里有数,也不介意再重新回答一次,“臣病了多年,承蒙皇上不嫌弃,如今臣已经大好,若是有什么需要臣做的,皇上尽管吩咐,臣义不容辞!”
顾西宸呼吸微窒,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了起来,脸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北离亲王有如此报国之心,朕心甚慰!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啊!你放心,以后朕一定会给你安排好多差事,到时候可别嫌累呀!”
他说完笑了几声。
云景也跟着笑了笑,“皇上只管吩咐,臣定当为国尽忠,鞠躬尽瘁。”
其他百官听着这些话,心里五味杂陈,说是吩咐云景办差事,还不是要委以他重任?
如今这北离王府,真的是要再次攀上顶峰,飞黄腾达了。
其实之前是他们眼瞎,北离王府又何曾落没过?
事到如今,他们再暗骂自己鼠目寸光,也是太迟了。
各自奏请了一些事情,工部尚书奏了一本,说是现在又快到汛期,需要提早做准备,以免万一河道拥堵,导致崩堤引发大水,恐怕又要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抗灾花费更加巨大。
顾西宸点了点头,“本朝目前来说最大的隐患就是河道,每年都会引发水患大灾,今年工部提议的非常好,提早做出准备,就按工部尚书所说,早早安排下去吧,户部要全力配合,在银两方面不可懈怠!”
户部尚书暗暗头疼,他何尝不想配合,尤其会愿意懈怠,这还不是因为国库里没有什么钱吗?如果银子充足,他也想痛快的批下银子去,又何尝愿意得罪这个人呢?
他本来有意申辩几句,但是瞧着皇上的气色不太好,而且已经答应了工部尚书的奏本,他如果提出问题,好像是他不乐意一样,还是别触这个霉头,以后在实施的过程中,如果有什么问题再上奏好了。
想到这里,他出列,“是,臣遵旨。”
说完了这件事情,其他的人也没有什么事情好说。
太监高呼了一声无本退朝,百官开始陆续往外走。
顾西宸看着云景,忍不住说道:“王爷稍等片刻,朕还有话要对你说。”
百官的耳朵动了动,但谁也没敢回头,心里暗暗的想,这就开始了。
云景倒是没多想,点了点头,“臣遵旨。”
他跟着顾西宸去书房。
看着顾西宸沉重的步伐,以及走几步就要喘几口气的样子,云景心里很不是滋味。
若是他不知道一些事情也就罢了,但是他怀疑,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和苏南衣有关系。
他心里就多少有些不安。
虽然他还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是什么,但是,北离王府多年,来一直都是奉守忠君爱国的这一条宗旨,这让他感觉心里特别难受,特别别扭。
就像是怀揣了一个天大的阴谋,压在他的心头,和他一贯所受到的教育背道而驰。
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父王还在会怎么做?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
父王一生都在为国征战,呕心沥血,甚至不惜战死沙场。
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容忍有人在眼皮底下谋害君主呢?
他胡思乱想,顾西宸的心里也十分的复杂,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那一瞬间叫住云景是想要干什么,反正,就是看着他神采奕奕,相比自己的病体沉重,就心中不爽。
如果只是自己不痛快,那怎么能行呢?
他贵为天下之主,他不高兴别人,也就不能高兴!
他一边走,一边思索着,想着怎么给云景添点堵。
到了书房,他刚坐下,由太监把茶奉上来。
他现在喝的茶叶和寻常的茶不一样,而是太医精心配过的。里面放了药材,怎么喝都不是个味儿,整天嘴里都是苦苦的,吃再多的蜜饯也压不下去。
甚至有时候吃东西也有一股子苦味,他感觉吃什么都不对味了,这种感受,让他的心情越发的烦躁。
他吃了好几块蜜饯,总算是缓和了一点儿,这才抬起头来看云景。
云景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虽然说是一种以臣子的姿态,但是不知怎么的,顾西宸就是觉得他高傲的很,好像是并没有把自己看在眼里。
无声握了握拳头,顾西宸靠在椅子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才说:“之前你大婚的时候和王菲一起到皇宫里来,还记得好多人都在议论,说她的出身不高,那时候……”
顾西宸说到这里微微笑了笑,似乎在想合适的措辞,生怕伤到了云景的脸面一样。
“那时候你只是看中他的人,觉得她的人不错,所以对她也是百般维护,如今,你身子大好了,可曾想过其他的?”
云景听到这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一时没有明白过来,“皇上,臣不明白您说的,其他的,指的是什么意思?”
顾西宸盯着他看了片刻,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在装疯卖傻。
一想到装疯卖傻这个词儿,宋口的心里就更加不舒坦,他很想知道,之前云景究竟是真的病了,还是装的。
“其他的意思就是,你可曾想过,王菲的出身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