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朗如遭雷击,定定的看着站在台阶上的小女人。
她此刻目光清冷,眉眼低垂,却不似之前柔弱胆小,而是睥睨的姿态。
巴朗的脸渐渐涨红,“你……”
“我要走了,”阿美轻笑,看看四周,“这院子……怎么说呢?有点东施效颦了,你呀,根本没有弄懂中原的文华精髓,却在这里不懂装懂,真是可笑。”
她慢慢走下台阶。
在与巴朗擦肩而过的时候,巴朗忍不住出手,但比他更快的,是阿美身后的那个男人。
从始自终,阿美连头也没有回,缓缓走向院门口。
她走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像从来没有来过。
可巴朗心里清楚的 知道,这个女人不但来过,来改变了他们的心理。
她来的时间也不长,可造成的影响,以及影响带来的后果,却是灭顶之灾。
她来自哪,是谁的人,他们对这些却是一无所知。
达尔勒轻松占领了王府,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又被驱逐出去的地方。
如今,这里属于他了。
度拙对这些一无所知,他匆忙的去往皇宫,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把国主死的消息掩盖住,要尽快让托托尔带兵来,先下手为强,占领皇城……
他在脑子里盘算了一系列的计划,有紧张,也有激动。
毕竟,等了这么久,做了这么久的计划,愿望总算是要达成了。
他还想着,等他坐上那个位置之后,就把达尔勒给找来,骗也好,威胁也好,要让他把解药交出来,以免除后顾之忧。
他好不容易坐上那个位置,得好好的享受几年,可不能没多久就死了。
正在想着,马车停了,度拙掀开帘子瞧了瞧,是停在了宫门口。
“王爷,请您下车吧。”
度拙放下车帘,也没有下车,“不用,时间紧迫,直接驶进去吧。”
外面的宫人呼吸微滞,驶进去?一直到后面?
那可是国主才有的权利。
是了,国主都快要死了,自然也就……
马车继续往前走,在这一刻,度拙的心里有些飘飘然,他感觉现在就体会到了身居最高位的好处。
马车二次停下,已经到了国主的大殿前。
度拙下了马车,抬头挺胸的往里走。
门口也没有什么人,看到他来也都垂首行礼。
他压根看都没有看一眼。
大殿内十分安静,还有烟雾袅袅,不知道点的什么香,味道还挺好闻的。
往里走,穿过层层帷幔,度拙一眼看到龙床。
然而……
龙床上空无一人。
他心头一惊,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住,下意识看向周围,这才发现,在龙书案后坐着一个人。
他的眼睛缓缓睁大,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你……”
老国主放下手里的 笔,“怎么?本国主昏睡了太久,你都忘了规矩吗?”
度拙心口跳了跳,勉强笑道:“皇兄!你……”
“度拙,”老国主开口打断他,“需要本国主再说一次吗?”
度拙按下心头不甘,勉强行了个礼,“皇兄,你醒了实在太好了,刚才那些奴才还说,您身体有恙,臣弟这才匆忙赶来……”
“你是想看看本国主死了没有,是吗?”老国主懒得再和他虚假客套,直接打断他的话,“度拙,你做的那些事,本国主已然知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度拙双手握了握,“什么事?”
“怎么?你做得太多,自己都忘记了?”老国主把一本册子扔给他,“你自己瞧瞧,看能否想起什么来?”
度拙低头瞧着地上的册子,翻开的内容正对着他,他扫了几行,又抬头,“是又如何?”
老国主和他四目相对,眼底已经不见一丝温情,“如何?你说如何?按律当斩。”
度拙短促笑了一声,“你是刚醒,脑子还不清楚吧?我既然敢做这么多,难道,还能没有后手不成?”
“这么说来,你是执意要一条路走到黑,想要篡位了?”
“没错,随你怎么说吧,反正那个位子我是要坐的!当初父皇传位于你,你是长子,我没有意见,但现在你也该退让了,也该轮到我了,你那个儿子,我是不服的!”
“墨铎是个好孩子,他是本国主的儿子,自然应该继承。”
“随你怎么说,反正有我在一日,墨铎就别想!”
度拙后退一步,忽然外面有人匆忙跑来,语气慌张,“回国主!城外有一位人马在逼近,他们……”
度拙一听大喜,“哈哈”一笑,“没错,就是本王的人!托托尔带人来了,皇兄,我劝你还是识时务!”
“墨铎手里也有兵马。”老国主缓缓道。
“那又如何?有了这几万人马,我就能守住皇城,你死后,我会把弑父逼宫的名头加在墨铎身上,没有人会容得下他!”
老国主吐了一口气,“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等着瞧。”
度拙冷笑,“等着什么?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正在这时,外面又有人来报,说是城门已经打开,那些人马直逼宫城!
还没说完,又有人来报,人马已经破了宫门!
一连几报,对方势如破竹一般!
度拙简直欣喜若狂,他曾经预想过无数次,也事实真的到了眼前,他感觉自己当真激动的浑身发抖,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没过多久,喊杀声已经到了宫殿外,度拙一刻也等不了,大笑几声就往外走。
老国主面无表情的跟上。
外面的军士已经排得整齐,他们身上的衣裳并不脏,也没有沾着多少血,看得出来,这一路走来十分顺利。
度拙一眼瞧见在人群里的烈霍,不由得 心中畅快。
烈霍再强横又能如何?现在还不是得识时务,乖乖的听号令?
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曾经太过强硬?
烈霍的目光和度拙的一撞,嘴角勾了勾,看不出什么尊敬。
实在是……让度拙心里很不爽。
在那一刻,他想着,等到他坐上那个位置,一定要把烈霍踩在脚底下。
狠狠的。
度拙深吸一口气,挺了挺腰杆,大声喝道:“儿郎们!本王……”
他刚说到这里,老国主从后面走出来,那些本来站着的士兵突然齐齐行了个礼。
“参见国主!”
包括烈霍在内,刚刚还对着度拙不屑,现在却无比尊敬。
度拙后面的话被生生截断,他有点怆惶的回头,看向老国主。
心里……突然就生出一点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一阵马蹄声传来,在此时听来,分外的清晰。
度拙霍然回头,他期盼着,马上的人是托托尔。
马上的人身穿铠甲,手握长枪,一手还拎着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正在墨铎。
度拙的眸子猛地的一缩,像是经历了一场山崩地裂。
墨铎像是怕他看不清,手一扬,手里的人头就到了他的面前。
骨碌碌滚了几圈儿,正好面部朝向度拙,那双眼睛还睁着,似乎在和度拙诉说着什么。
度拙盯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是托托尔。
他惊得后退几步,一声惊恐的尖叫闷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