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锋利匕首,直指度拙的心脏。
先王妃,是他所不能提及的,最隐讳的话题。
昨天若非是被逼得急了,他也不会和王妃说起这个。
可他,从来没有和一个外人提到这个。
一时间,他短暂的懵了一下,不知道如何接话。
他看着达尔勒,目光中带了探究。
达尔勒低笑,缓缓摘了面具,“王爷,你还没有回答我,是不是啊?”
度拙看清他的脸,一下子站起来,“是你!”
“是啊,是我,没有想到吧?你这神情和你的王妃还真是一样,不愧 是夫妻,一样的表情,一样的无耻。”
达尔勒字字锋利,不带一丝情感。
情感?对这些人的情感,他早就没有了。
度拙脑门上的青筋迸起来,“你在胡说什么?达尔勒,怎么会是你?那巫医是谁?是不是你指使的!”
达尔勒轻笑出声,语气极尽讽刺,“若是我指使的,我会让她救王妃吗?会让她救你吗!你们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度拙虽然不满他的态度,但转念一想,觉得说得也有道理。
他知道达尔勒对他的怨恨,但……
“你究竟想干什么?”度拙沉着脸,刚才的讨好已经一丝不剩,取而代之的是那股子高高在上,目光中也充满了鄙视和轻蔑。
“达尔勒,你若是想着借什么解药回王府,那你就想错了,”度拙一顿,“你到底是真有解药,还是假有?”
“当然是真有,”达尔勒目光回视他,“我也没有想着借解药回王府,这一点你放心。”
度拙在椅子上又重新坐下,“这样是最好。废话少说,解药拿来吧。”
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达尔勒也不恼,也在椅子上坐下,“想要解药容易,但我有条件。”
度拙一拍桌子,“你有什么条件?你还配有条件?呵,能为我做事,是你的福气!”
达尔勒抬手拨掉手边的茶盏,啪一声摔得四分五裂,“这样的福气我不要!我如何不配?你已经知道我母亲是被那个女人害死,和我无关!
还想借此来指责我?我自小失了母亲,你身为父亲,不说更加疼爱我,反而怨恨指责我,把所有的一切怪到我的头上,你枉为人父!”
达尔勒心中积攒了二十多年的怨恨如同火山一般,“如今你不知检点,被那个女人下了毒,是你自己德行有失,这是你的报应!你还在说别人不配,到底是谁不配?
若是能够选择,我才不愿意和你有一丁点的关系,是你配不上我的母亲,是你不配做我的父亲!”
这些话压在他的心口多年,从来没有像此时一样说出来,如此的痛快。
度拙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嘴唇不停颤抖,“你……你……逆子! 你竟敢!”
“我当然敢,为了给我母亲报仇,我有何不敢?那个狠毒的女人,早该得到她报应,”达尔勒上前逼近一步,“还有你,也不例外。”
“你……你想干什么?把解药交出来!”度拙咬牙强撑,“如果你不交,那你就别想走!”
“好啊,有本事你让人进来抓我,杀了我,我保证你一粒解药也得不到!宫里的那个女人——你也不会再找得到了。”
达尔勒看着度拙面如死灰一般的脸,心里觉得无比畅快,“这世界上,除了我,再没人能为你解毒,你可以选择现在弄死我,但我也会在前面等着你,不久之后,我们还能相见,我要拉你去见我的母亲,好好说说,你这个做父亲的,是怎么对我的。”
度拙被他描述的情景吓得浑身一抖,不行,他不要死,他不能死!
他吞了口唾沫,尝试着挤出几分笑,“达尔勒,这……这是何必呢?我们是父子,是亲生的父子啊!就不能好好的谈一谈吗?
是我的错,之前是我冤枉了你,可我也是不知情呀,都是那个恶毒的女人,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母亲报仇,我现在就去杀了她,如何?
儿啊,你要知道,你母亲才是我最爱的女人,我心里一直都没有忘记她,若非那个女人是你母亲的妹妹,我也会娶她呀,这你还看不出来吗?
我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如此狠毒——竟然是她害了你的母亲,若是我知道,我就灭了她家全族,也不会娶她的!”
他顿足捶胸,说得声泪俱下,要是不知情的,真以为他说的是真的。
达尔勒冷静的看着他演戏,一点表情也无。
直到度拙说完,这才讥讽的问:“说完了吗?”
度拙:“……”
“少说废话吧,我要的条件很简单,王妃得活着,我得让她痛苦的活,死有什么可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可怕。”
“好,我答应,你说得对。”
达尔勒继续说:“还有,世子之位,巴历有资格吗?”
度拙呼吸微滞,但还是点了头,“你说得极是,他有那样的母亲,的确是不能于做世子了,没资格。”
达尔勒淡淡一笑,伸出掌心,里面托着半枚药丸,“这是解药,半粒。”
度拙先是一笑,在看到是半粒的时候又僵住,脸上的肉都跳了跳,“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啊,你呢,把刚才的事办妥了,我自然会给你另外一半。”
“……”
度拙恨得牙痒,可又没有任何办法。
菲拉找不到,巫医也不知道去了哪,而且说不定就是达尔勒的人……
现在,达尔勒是他全部的希望。
他一咬牙,“好,我答应。”
达尔勒把半枚药放在桌子上,“别妄想让人跟踪我,不要适图做什么手脚,但凡我有一丝察觉,我也不会再来,大不了同归于尽。”
度拙呼吸微滞,想笑,挤了好几次都不成功。
“你放心,不会的。”
达尔勒没再理会他,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大笑了几声。
达尔勒走了,度拙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他用力闭了闭眼睛,把管家叫了进来。
管家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传令下去,世子巴历无德无能,免去世子之位。”
管家:“!!!”
管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光,神明啊……这是怎么了,要闹什么?
先是王妃,现在又是世子,这……这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听不懂吗!”度拙大声吼 道。
管家不敢有丝毫的迟疑,“是,老奴这就去。”
他走了两步又停住,“不过——世子……哦,不是,大公子的岳母还在府里……”
“那又如何?他们是什么东西?难不成本王做什么决定,还要知会他们,要听取他们的意见不成!要是他们不满意,就干脆把女儿带回家去,我们王府不稀罕!休妻也不是不行,快去!”
“是,是。”
管家不敢再多说一句,立即转身去了。
一边走心里一边发慌,这王府,怕是要变天了啊!
现在的巴历没有在院子里,对这件事情还一无所知。
他岳母和大舅子小舅子倒是在,一见到管家,都恨不能鼻孔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