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燕王慕容德与司空兼尚书令慕容麟,尚书左仆射慕容拔,中军将军慕容法等人在帐中商议出兵攻打晋国之事,一个诺大的王国,竟然从王到尚书再到左仆射都是一家子,这岂不是笑话,但是燕国就是这样从前燕、后燕、南燕全都是这样,朝中重臣都是一家子,由此可见南燕国真的是人才凋零啊。
“前日,后秦派人想让我们和他们同时出兵攻打东晋,不知各位爱卿有何建议?”慕容德坐在帅案前说道。
慕容拔起身说道,“既然大王都答应人家了,如何能无信呢?既然应了就得出兵。”
“什么出兵。”慕容麟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斥道,“你小子读书读傻了吧,还诚信,你没听说过‘兵者,诡道’也这句话吗?还诚信,要是讲诚信还打什么仗,还用什么计谋,那还看什么兵书,两军列阵对着砍岂不更诚信,你这个乳臭味干的小子就别说话了。”
“你这个老杂毛,人家孟子都说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无信就无道,无道则国亡。”慕容拔毫不示弱站起身来怒斥道。
“你小崽子,怎么和叔叔说话呢!”慕容麟听到那小子敢骂长辈,蹭的一下脾气就上来了,顺手从旁边拿起慕容法的腰刀,“铮”的一声将刀从刀鞘中拔了出来。
慕容拔一个读书人,哪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两只脚如灌了铅一般,一步也迈不动了,惊恐的指着慕容麟说道,“叔……叔,你……你要干嘛!”
慕容麟一下子被慕容拔说愣了,看了看左手的刀,再看看右手的刀鞘,吓得“哐啷”把手里的刀扔到地上,举着刀鞘大声喝道,“小崽子,我要替你爹好好教育教育你,让你知道怎么尊重长辈。”说着,便朝慕容拔走过去。
慕容拔见状拔腿就跑道,“我可是朝廷命官,你竟然敢打我。”就这样慕容拔在前面跑慕容麟在后面追,本来应该是严肃议事的环节,现在却变成了打闹嬉戏的场景。这就是南燕国,从朝廷到地方就跟闹着玩一样,都是慕容一家子,所谓上朝就跟家庭会议没啥区别,甚至有的大臣仗着家族辈分高,连慕容德这个燕王都敢顶撞,甚至大打出手。
“好了!”慕容德怒斥道,“把议事当什么了!怎么?拖出去一个砍了你们就老实了。”
慕容麟和慕容拔被慕容德这一喊给镇住了,乖乖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做好。
“大王。”这时一直坐在一边的慕容法说话了,“其实我们也就两个选择,第一就是出兵讨伐晋国,第二就是按兵不动,等待秦军和晋军的战报,如果秦军打赢了晋军,我们就可以联合晋国攻占秦国的土地,如果秦军战败了,那我们就可以联合晋国一起攻打秦国。”慕容法冷静的分析道,“从现在来看,我们地狭民少,又夹在晋国与秦国之间,其实不管是秦国还是晋国都想吞并我们扩大势力,而我们应该按兵不动,等待机会,如若秦晋两国打了起来,那么我们就可以渔翁得利,从中扩大势力。”
慕容德听后点头道,“就依你所言,我们按兵不动。”
“报”慕容德话音刚落,这时一个军士跑了进来道,“禀告陛下,前日秦军与晋军在弘农郡交兵,晋军大败,秦军占领晋国弘农郡。”
“嗯?”慕容德听后大喜道,“晋军败了?那可好了,可真是天佑我大燕国啊。”慕容德大笑道,“传令下去,即刻整军,以抚军将军慕容和为先锋,我亲率中军,中军将军慕容法为参军攻打晋国边城东海郡。”
“大王,这有所不妥吧。”这时慕容麟站了出来说道,“东海郡是由晋国大将司马尚之镇守,驻军十余万,虽说我军人数两倍于司马尚之,但是我们刚刚建国,国内军心不稳,而且荆州此时桓玄,手握重兵,如果来援,与司马尚之合兵一处,那我军优势荡然无存,即使打下东海郡,那也是损失惨重啊。”
慕容德笑着说道,“司马尚之虽然手握十万重兵,但是秦国已经占据晋国弘农郡,此时秦国必定乘胜追击,向晋国用兵,所以晋帝必定派司马尚之援助,而且荆州刺史桓玄虽然手握重兵,但却是想自立,所以桓玄现在应该会作壁上观,故而此时的东海郡对于我们来说唾手可得。”
此时石不全和司马熙正在安泰客栈内吃着早餐,石不全看了看司马熙道,“大人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约定?”司马熙想了想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就是你之前说你如果将案子破了,就让我应允你一件事情。”
石不全点点头道,“不错,现在大人可否应允?”
“那要看什么事儿了。”司马熙想了想说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儿,我回去问过郡尹大人再说。”
“我希望大人能协助我,重新勘察五年前姜著作郎被杀案。”石不全站起身拱手拜求道。
“姜著作郎?”司马熙摇了摇头道,“著作郎何等小官,这等案件有甚可查?”
“姜著作郎名曰姜尚,十几年前曾经做过左民尚书郎,后来一路左迁,才做了这著作郎。”石不全解释道。
“石公子怎么会想查他的案子呢?”司马熙不解的问道。
“因为这姜尚是我爷爷的好友。”石不全解释道,“我听爷爷说起过那个案子,觉得事有蹊跷,便决定来京城,一来是为了查清此案,二来是为死者伸冤,不让凶手逍遥法外,三来也是为了帮助爷爷了了这一庄心愿。”
司马熙突然想到几天前司马元显对他说的话,顿时对石不全所说之事有了警觉,故意推脱道,“我才来京城不到一年,对此案却是不知,待大人下朝,等我问过大人再做定夺吧。”
石不全拱手拜道,“那就劳烦大人了。”
建康宫内群臣朝议,司马元显大发雷霆道,“这个房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了一己私利,竟然私自出兵攻打后秦,他是想反了不成!”
“丞相大人请息怒。”这时五兵尚书走了出来说道,“房恒兵败已成事实,但是这一切后续问题,都需要妥善处理。
“那你说说吧。”司马元显压住心中的怒火道。
“本来弘农城是扼住秦军南下的重要城池,但是现在秦国拿下了弘农城,向东可以攻取洛阳,向西可直达上洛,若洛阳和上洛失守,那我国豫州、荆州各郡就全部暴露在秦军的眼前,秦军便可长驱直入,拿下豫州之后,便继续挥师向南直取江州,到那时秦国便对我都城所在的扬州形成合围之势,如果发展到这个时候,我国危矣。”五兵尚书拱手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应该派大军加强对洛阳、上洛的守备,防止秦军继续东进。”
司马元显想了想问道,“那如果这样荆州岂不危险,难道桓玄不会起兵北上?”
“桓玄之心,路人皆知,他有称帝之心已久,但碍于势力不足,所以一直没有行动,但是如果秦军攻下了豫州、江州,那朝廷对处于西方的宁州和南方广州、交州等地就等于是断绝联系,此时桓玄只要挥兵西进,攻取宁州广袤地区,然后在以威势使广、交二州屈服,如此,桓玄就取得了我国西南全部土地,足以有称帝的实力,所以此时的桓玄必定会在边境加大兵力,延缓秦军向南推进的速度,逼迫秦军攻打豫州和江州。”五兵尚书分析道。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呢?”司马元显问道。
五兵尚书想了想说道,“为今之计只能让距离洛阳最近的司马尚之将军挥兵西进,驻守洛阳城。”
“那如果南燕来攻怎么办?”司马元显问道。
“南燕,弹丸小国,刚成立不过数年,国内民心未定,必不敢来犯。”五兵尚书回答道,“更何况现在当务之急是防止后秦攻取洛阳,而不是派重兵防止后燕这种小国对我的威胁。”
“好,就依你所说的办。”司马元显想了想回答道。
大战在即,句章城刘裕的帅帐内正在排兵布阵。
“熊灼!你领一千弓箭手埋伏在瓮城城墙之上,待敌军半数进入城内,立刻关闭城门,乱箭射杀城内叛军。”刘裕说完,将军令往下一扔。
“熊灼领命。”熊灼捡起军令转身出帐。
“赵灿!你带领五百人,待敌军全体离船,你们潜上船,杀了守军,将船只驶离港口。”刘裕军令一下,赵灿应了声“诺”,便领命去了。
“华斌带两千人,埋伏在城外,待城门关闭,船只离港,便带人冲杀出来。”华斌领命也出去了。
“待华斌军出,敌军必然大乱。此时只消打开城门,本帅将与众将带领城内一千五百军士全部冲杀出去,与华斌的两千人成内外夹击之势,敌军必然溃败,我军定当大获全胜。”
余下众将齐声“领命”。
司马熙与石不全分别后,便回到府衙,正见司马休之坐在正堂之上,便走上堂去,将石不全要重查五年前姜著作郎被杀案的事情告诉了司马休之,司马休之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姜著作郎是谁?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说是十几年前做过左民尚书郎的姜尚的案子。”司马熙提醒道。
司马休之一拍脑门道,“这个案子我想起来了。”司马休之想了想问道,“他怎么突然想查那个案子。”
“石公子说姜尚是他爷爷的故友,想替爷爷了一桩心愿。”司马熙想了想说道,“我担心这是石公子的搪塞之词,这桩案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不敢私自应允,便来询问父亲。”
司马休之点了点头回答道,“你的思虑是对的,这事儿我也不敢决定,我须去问过丞相大人才能定夺。”
司马熙走后,石不全和雪儿回到房间,雪儿嘟着小嘴儿问道,“你怎么不说我是他女儿的事儿啊,非要说什么替爷爷了心愿这种不着边际的话,说的我都不信。”
“你啊”石不全点了点雪儿的鼻子说道,“你当我想说啊,还不是为了你。”石不全把头一转,佯装生气道。
“为了我?怎么就为了我。”雪儿跺着脚也假装生气的自言自语道,“什么事儿都是为了我。”
石不全看着雪儿生气的样子,不禁好笑,但又强忍着说道,“你说若是这案子牵扯当朝官员,你又是他女儿,他们为了免除后患,岂不得把你剁了啊。”石不全双手抱胸说道。
雪儿听了石不全的解释,轻轻的拉着石不全的衣摆,晃来晃去,撒娇道,“还是哥哥对我好。”
“哼。”石不全佯装生气,把雪儿拉着他衣摆的手推开,坐在椅子上道,“好心没好报,要早知道这样,我当时就应该跟司马熙说实话。”
雪儿双脚蹭着地一点一点的挪到石不全的身边,嘟着小嘴儿,委屈的撒娇道,“哥,我错了,别生气了。”
石不全看着雪儿那一脸委屈的样子,可爱极了,再也装不下去了,噗嗤一声乐了出来道,“我没有生气,就是想看看你生气的样子。”
“哼,你就欺负我吧。”雪儿头一扭不理石不全。
石不全看着雪儿笑着说道,“这么可爱的妹妹,不欺负欺负不就亏了。”
雪儿听了心中甚是温暖,搬来一张椅子坐在石不全的旁边,依着石不全的肩膀问道,“哥,这案子已经过去五年了,所有的痕迹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了,你要如何去查啊。”
石不全刚要张嘴说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却咽了下去,他知道他这句话只要一说出口,雪儿便又会想起五年前的那段不堪的往事,一定会不开心,所以石不全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说。
“哥你要怎么查?”雪儿微笑着,娇里娇气的说道。
石不全转过身子,面对着雪儿,微笑着拉着雪儿的手说道,“雪儿,你要记住,哥哥是爱你,爷爷、奶奶都是爱你的,你一定要开心,也不要做让爱你的人伤心的事情,知道吗?”
雪儿听了石不全的话,便什么都知道了,点了点头道,“哥,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石不全将雪儿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道,“我给你讲故事吧,好久没给你讲故事了。”
“嗯。”雪儿点了点头道,“我要听新的故事,原来没听过的。”
……
此时的司马元显正在府内批阅奏折,这时管家走了进来叫了声“老爷”,司马元显抬起头问道,“何事啊?”
“丹阳尹司马休之大人求见。”管家恭敬地回答道。
司马元显想了想说道,“客厅奉茶。”说着,司马元显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便朝厅堂走去。
司马休之坐在厅堂的椅子上等待司马元显,不多时,见司马元显走了进来便赶忙起身拜道,“参见丞相。”
“自家人私下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司马元显把司马休之扶了起来,问道,“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啊?”
说着司马元显走到正位坐下,司马休之见司马元显坐下了,也跟着坐了下来道,“大人可还记得那个石公子?”
“哦,你说那个第一世家的那个石公子?”
“正是。”司马休之点点头道,“石公子要调查五年前姜著作郎被杀案。”
“姜著作郎?”司马元显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个姜著作郎?”
“就是姜尚。”司马休之提醒道。
“原来是他啊,这个我知道。”司马元显点点头道,“曾任左民尚书郎,后来因为贪污,被贬做著作郎,五年前被山贼杀害。”
“正是。”司马休之点点头道,“石公子就是要调查此案。”
正在这时管家走了进来道,“老爷,五兵尚书有要事求见。”
“嗯?他怎么来了?”司马元显想了想说道,“让他进来吧。”
“唯。”管家应了一声便出去了,不多时,一个身穿三品官府体型微胖的男子走了进来拱手拜道,“拜见丞相大人。”
“尚书大人请坐。”司马元显点了点头道,“不知有何要事,连明日早朝都等不及了。”
五兵尚书见丹阳尹也在,便冲司马休之拱了拱手,司马休之也拱手回礼,便坐在司马休之对面,切切诺诺的说道,“大人,刚才五兵部接到前线的公文,慕容德亲率军二十万,向东海郡进发,不日便到,我想可能是慕容德接到我军与秦军交战的战况,便想趁此机会捞点好处,抢点地盘。”
“慕容德?”司马元显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五兵尚书道,“你不是说南燕弹丸小国,还说南燕国内民心不稳,不敢来犯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五兵尚书被司马元显说的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都不敢看司马元显,一直低着头。
“来人。”司马元显高喊道,这时两个家丁走了过来,司马元显从怀中掏出一枚铜印道,“你带着我的私印去御林军,让御林军副都统庞远之派人骑快马将早上发出去的圣旨追回来。”
“唯。”那个家丁双手接过铜印,便转身离去了。
“你不想干了早点说!”司马元显不屑的瞥了一眼五兵尚书道,“早上刚下的圣旨让司马尚之屯军洛阳,现在又要改!如此朝令夕改,皇家威严何在!”司马元显深吸一口气道,“你给我滚回你的尚书府去闭门思过!”
“唯。”五兵尚书吓得赶忙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司马休之见司马元显如此气愤,便识趣的起身拱手道,“丞相,那我不打扰就此告辞了。”
司马元显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冲司马休之摆了摆手。
司马休之回到府衙便让司马熙去找石不全,将他去丞相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石不全,石不全想了想说道,“燕国要攻打东海郡?”
“是的。”司马熙点点头道。
石不全笑了笑说道,“其实这个局很好破,就看丞相如何取舍了。”
“公子已经有破此战局的计策了?”司马熙看着石不全惊讶的说道,“这可连五兵尚书都不知如何是好啊。”
石不全刚要说,突然想到爷爷在他们临行前说的话,不要参与官府的事情,于是便摇摇头道,“你们官府里的事,官府自己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