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青阳不动声色,疑惑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实在听不懂。执天监对付州主府,与我何干?你认为我动了什么手脚,才能把执天监当刀使?江城主,你到底是太轻看执天监,还是太高看十叔我?”
江梦音气势不减:“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水青阳靠在椅背上,无视于江梦音迫人的压力,翘起二郎腿,喝了口茶说道:“你为何笃定是我动的手脚,证据呢?”
若是有证据,江梦音自认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前些天她还在赤宣城,赵默柏秘密找到了她,询问是否泄露过他的踪迹。
江梦音当然予以否认,谁知身边的陶铃突然表示,水青阳曾经询问过她,后来她架不住压力,就隐晦说出了赵默柏的来头。
江梦音永远记得,当时赵默柏说的话:“引导我怀疑桂东鸣的黑手,收买了城门护卫,之后又偷偷弄死了那些人。代表他在蓝雪城有极深的根基,且与桂东鸣不对付。
在蓝雪州,除了执天监外,任何势力都动不了桂东鸣,偏偏就在那个时候,有人向执天监透露了消息。这一切都太巧了,巧得不像是意外,而是有人故弄玄虚。”
时至今日,赵默柏暗含深意的表情,还印在江梦音的脑海中。
她不是傻子,结合以上种种因素,何况在她的认知中,水青阳确实很有手段,遂一回到江家,就打算问个明白。
结果水青阳误入了不归林,因此等到了今日才上门。
若非陪母亲游逛,江梦音怕是早就来了,怒声道:“只有你知道赵大哥的身份,你又认了爷爷当义子,沈星河那些人必然听你的吩咐,你想做些手脚还不简单?”
搁下茶杯,水青阳摇头嗤笑道:“首先,你怎么知道只有我知道你那位赵大哥的身份。其次,你说我做了手脚,有证据吗?空口无凭,乱冤枉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者…”
水青阳缓缓站了起来,这次换他俯视江梦音,语气变得很冷:“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你十叔,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大哥大嫂没教过你?”
这句话可谓相当之重,几乎就差直接骂江梦音没家教了,江梦音怒目圆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死盯住水青阳。
“若无其他事,你可以走了,我没空陪你浪费时间。”不理对方暴怒的样子,水青阳道了句送客,自己率先转身。
得到命令的花蝶有些顾忌,风荷却盈盈上前,对江梦音和陶铃道:“十爷还有要事,大小姐,陶总管,请。”
江梦音看看风荷,再看看已经走远的水青阳,一股怒火憋在心头没处发。但她倒不至于拿一个丫鬟出气,冷着脸朝厅外走去,陶铃连忙跟在一旁,二女很快离开了院子。
“姐姐,你胆子也太大了吧?”送客到门口,花蝶望着江梦音二女的背影,拍拍丰硕的胸脯。
风荷转过头,语重心长道:“花蝶妹妹,不是我胆大,而是我认得清自己的身份。如今我们被家里赐给了十爷,那就要明白立场。
莫说请大小姐离开,即使十爷让我们拔剑杀大小姐,我们也得照办。妹妹别这么看着我,你可知自己犯了大错。先前十爷让我们送客,你为何呆着不出声?”
花蝶语无伦次:“我,我…”
风荷拉住她的手:“我们做奴婢的,切记不能三心二意,还记得大总管的话吗?今后就算是他命令我们做事,我们也不必遵从,唯有十爷的话才是金科玉律。”
花蝶眨了眨眼睛,一阵发呆。风荷暗暗一叹,拉着花蝶的手回了院子。
她也知道自己的话很吓人,可风荷有自己的心机,像她们这样的姐妹,江家一共才十三个,结果一下赐给水青阳八个,背后的深意不能不让风荷心惊。
别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个年轻十爷,一句话就能决定她们的命运,若不小心行事,后果难料。她宁愿得罪大小姐,也绝不敢让十爷有意见。
内院房间内,水青阳散去了獬豸神通,回想着刚才听到的话,失笑道:“这个丫鬟倒不简单。”
走在花园小径上,江梦音冷着脸不发一言,陶铃只好劝道:“小姐,我觉得十爷的话也有道理,无凭无据就怀疑是他,未免太武断。而且执天监是什么机构,赵统领也非常人,岂是那么容易利用的,兴许其中有误会。”
江梦音停步,忽走到临湖玉栏旁,眺望碧波万顷,水云一色,思忖着陶铃的话,绝美脸上现出了丝丝纠结神色:“你也觉得我太冲动了?”
陶铃委婉道:“十爷毕竟是家主的义子,小姐在他的丫鬟面前如此嘲讽他,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摆?”
江梦音咬了咬唇:“铃姨你觉得,执天监的事,到底是不是他在做手脚?”
沉默片刻,陶铃说道:“小姐,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江梦音直接翻了个白眼:“讲!”
陶铃:“小姐有没有想过,莫说这件事未必与十爷有关,就算真是十爷做的,站在咱们的立场,他以执天监为刀,对州主府下手,差点直接把桂东鸣等人搞下了台,事后又抽身而去,干净得不留一点马脚,这不是好事吗?
眼下我江家派系在蓝雪州步步后退,情势刻不容缓。说句小姐不爱听的,我还巴不得事情就是十爷做的,代表他的能力比我们想的还要强。只要家里肯放权,肯支持十爷,蓝雪州的局势未必不能翻转!”
江梦音哼哼道:“你也太看得起水青阳了吧?”
陶铃掩嘴失笑:“不是我看得起十爷,而是小姐看得起他。若非如此,小姐又岂会如此生气?”
听到这话,江梦音久久不作声,最后扭过头,一脸后悔之色:“照你的意思,我刚才真的做错了?那我要不要回去说一声,那家伙一向小肚鸡肠,器量比女人还小,这会儿指不定怎么骂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