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彦森下台之后,舞台中央的大屏幕缓缓的打开,李天伟穿着一件龙袍,带着王帽,双手牵着两个皇子,从里面缓缓的走了出来。
音乐响起。
李天伟饰演的汉献帝,外表俊美,气势十足。当年的汉献帝要是有这样的气度和风采,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被曹操欺压一生的境地啊!
“叹汉室啊——”
一开口,一股浓浓的西北苍凉的嗓音响彻了整个梅兰方大戏院的每一个角落,将所有人的情绪全都带到了那个让人魂牵梦绕的时代,汉末三国刀兵起。
“叹汉室多不幸权奸当道,
卓莽诛又逢下国贼曹操。”
李天伟不光是外表英俊,而且他的嗓音更是高亢宽广,一段《白逼宫》,将一个被曹**迫的要杀妻杀子保命的汉献帝心中的那股窝囊,无助和对曹操的敢怒不敢言,那种无能狂怒的情绪,表现的淋漓尽致。
唱完之后,全场起立,为李天伟的精彩表演鼓掌叫好,秦腔可以说是华夏最古老的声腔了,虽然秦腔并没有像华夏的几大戏曲一样,遍布全国各地,但是在西北五省,那绝对是第一戏曲,就算是京剧,到了大西北,也干不过秦腔的。
白彦森一脸赞叹的走上台来,说道,“李天伟老师,唱的太好了,让人惊叹啊,我来为大家隆重的介绍一下,李天伟老师,著名的秦腔名家,而这一出《白逼宫》就是当初他获得梅花奖的作品,今天我们能够大饱耳福,真是要多谢李天伟老师了!”
“去年是李天伟老师从艺四十周年,之前的李天伟老师有一系列演讲和表演,他是一位在大西北家喻户晓的秦腔大家!”
“提起秦腔,就想起了这么一句话,八百里秦川秦声飞扬,三千万儿女高唱秦腔,在西北五省区,第一大剧种,毫无疑问就是秦腔,我们这个舞台上,当然也不可能少了秦腔!”
白彦森看向了李天伟,笑着说道,“李老师,来参加这次比赛,而且进入到六十四强赛后,就遇到了擂台争霸赛,不知道你对这次的擂主,裴琰之,你是怎么看待的呢?”
李天伟脸上带着一丝凝重,说道,“天才,绝对的天才,上一场的表演,吓到我了,一个京剧演员,能够将豫剧唱成那样的,我也不是没见过,但是在他这样的年龄,京剧和豫剧都达到了那样的一个高度,真的是闻所未闻啊,我非常的佩服他,我在他这个年龄,虽然已经开始上台表演了,但是比起他来,差得远的很呢!”
李天伟对裴琰之的评价非常高,之前裴琰之宣布要抢这个擂主的时候,李天伟觉得有些不以为然,感觉裴琰之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一样,这一组中的七个人,李天伟并不觉得自己比那三个二度梅的戏曲演员有什么大的差距,反而自己也有自己的优势,至于裴琰之,李天伟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虽然裴琰之这些年来的名头很大,但是在这些真正的戏曲大师的面前,这种名气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在上一场,裴琰之开口唱了豫剧之后,李天伟对他的观感一下子就改变了。
对于真正的戏曲大师们来说,能耐是第一位的,其他都是其次,裴琰之的艺术一下子就打动了李天伟。
白彦森笑着说道,“看来裴老板的表现也让大家对他有了新的认识了,好,那就让先听听评委们对李天伟老师刚才演唱的评价如何!”
有好几个评委都出来说了自己对李天伟的评价,基本都是夸赞,因为李天伟的这一段唱确实是无懈可击。
最后,话筒落到了秦腔大师邓如贤的手中。
“天伟的这一段唱,已经可以说是秦腔《白逼宫》的极致了,天伟的扮相还有他的嗓音,是秦腔小生演员中的典范,嗓音宽广高亢响亮,非常的抓人,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小瑕疵,不过,我想要先听一听那一位年轻的天才戏曲演员裴琰之的表演之后,我再来说!”
这个关子卖的,全场的观众和评委席上的评委们纷纷向邓如贤投去了诧异的眼神,这是什么意思啊!
李天伟一愣,不明白邓如贤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也不便多说,毕竟这位可是自己师父的师兄,也就是自己的师伯,只能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白彦森也是有些发愣,这位秦腔大师竟然看出了李天伟刚才演出中的瑕疵,但是白彦森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并没有什么很明显的瑕疵啊。
白彦森微微一笑,说道,“看来邓大师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苛啊,既然邓大师决定卖一个关子,那么我们就等到裴琰之演唱结束之后,请邓大师来为我们解惑了,反正我是没有看出有什么破绽来!哈哈!”
李天伟走下了舞台,来到了旁边的休息区,等待着裴琰之的演唱结束之后,再上台让评委评定是否攻擂成功。
李天伟坐在下面,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所有细节,觉得自己已经做到极致了,手势,眼神,步伐,还有感情,自己已经做到最完美的状态了。
李天伟回头看向刚才跟着自己一起上台的两位助演,那两个皇子。
“我刚才演出的时候,有什么问题吗?”
那两个皇子其实是女孩子扮演的,属于娃娃生的行当,两人对视了一眼,说道,“李老师,没有啊,我们感觉没有任何的问题啊!”
李天伟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评委席上邓如贤师伯,心中多少有些不悦。
白彦森笑眯眯的说道,“刚才我得到了最新的通报,裴琰之接下来要演出的剧目,真是让人太惊讶了,”说着,白彦森有些好笑的看了一眼坐在休息区的李天伟,憋着笑说道,“没想到裴琰之这次要表演的节目,正是《白逼宫》,这真的是巧了,因为临时换戏这种事,应该不可能会发生!”
台下的观众和评委们都是一阵阵的惊呼声出口,太有意思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白彦森笑着说道,“其实我们这些戏曲名家们在这之前都来到梅兰芳大戏院进行过排练,所以,他们的演出的剧目,大概我都知道,而裴琰之,我一次都没见他来过这里,毕竟他是擂主,演出的剧目需要保密,没想到竟然会撞戏了,这就有意思了,只是不知道裴琰之等会是要唱京剧的《白逼宫》,还是秦腔的《白逼宫》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白彦森说完,就离开了舞台,来到了乐队的区域,他是真想知道裴琰之会不会跟上一场演出一样,用两批乐队来,那就说明这一次,裴琰之还是准备两个剧种的《白逼宫》都要来唱,那就精彩了。
果然,在乐队的区域里,两队泾渭分明的乐队坐在那里,白彦森不由的一乐,看来被自己猜中了。
但是白彦森的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的念头,裴琰之该不会每一场比赛都准备了对方剧种的剧目吧,那也太夸张了吧!
白彦森赶紧摇了摇头,将这个可怕而且荒谬的念头抛出天外,一个人怎么可能会那么多的剧种呢,而且跟他对战的可都不是泛泛之辈,全都是各自剧种的大拿啊!
秦腔的《白逼宫》里面的汉献帝是小生应工,而京剧的《白逼宫》又名《逍遥津》,汉献帝是老生应工,而且这出戏是前四大须生之一的高庆奎高派的代表作。
只见裴琰之出场,跟李天伟一样,带着两个小皇子出场,有眼尖的观众,不由惊呼了一声,“咦,左边那个不是郭赐寅吗?”
“对啊,原来是郭赐寅啊!”
“哈哈,真是亲师徒啊!”
“郭赐寅,越看越帅了,眼看着就要威胁到裴老板了!”
“说的有道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以后就要把裴老板拍在沙滩上了!”
……
跟在裴琰之身边的其中一个娃娃生正是他的开山大弟子,郭赐寅。
另一个娃娃生的年龄要大上一些,也是粉妆玉琢,看上去很漂亮。
“父子们在宫院伤心落泪!——”
如果在正式的演出中,这一句唱是闷帘导板,也就是只听其声,不见其人。
“叫孤王思想起好不伤悲!
曹孟德与伏后冤家作对,
害得她魂灵儿不能相随。
二皇儿年纪小孩童之辈,
再不能在灵前奠酒三杯。
恨奸贼把孤的牙根咬碎,
上欺君下压臣作事全非。
欺寡人在金殿不敢回对,
欺寡人好一似羊入虎围;
欺寡人好一似家人奴婢,
欺寡人好一似猫鼠相随;
欺寡人好一似犯人受罪,
欺寡人好一似墙倒众推;
欺寡人好一似鹰抓兔背,
欺寡人好一似孤雁难追;
欺寡人好一似孤魂怨鬼,
欺寡人好一似木雕泥堆;
欺寡人好一似棒打鸳对,
欺寡人好一似猛虎失威;
欺寡人好一似犯人发配,
欺寡人好一似扬子江驾小舟,
风狂浪荡,白浪滔天,船行在半江,吾是难以回归。
欺寡人好一似残兵败队,
又听得宫门外喧哗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