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风有些刺骨,但看着训练场上那一名名将士近乎赤膊在寒风中相互搏杀,只是看着都有种惊心动魄之感,糜竺不懂兵,但也看得出这支人马绝对算得上是一支强军。
“兄长,这些兵可了不得。”糜芳小心的打量着正在校场上操演的将士,拉了拉糜竺的袖子,他是知兵之人,一身武艺也算不错,虽然领兵的机会不多,但这眼力却有,校场上相互搏杀的将士,有一个算一个,单拉出来糜芳都怕自己打不过,而眼前已经是一支军队的规模了。
“莫要多事。”糜竺摆了摆手,心中更忧虑的是今天吕布召见他们兄弟二人所为何事?
糜竺不是没想过要跑,但跑得了人,跑得了家么?刘备已经死了,他就算逃出徐州,没了偌大家业,谁会正视他兄弟二人一眼?
思量再三之后,糜竺还是决定来看看,如今东海已经被张弘接管,这段时日丈量土地,清点户籍,东海豪绅叫苦连天却是敢怒不敢言,面对如今的吕布,只能乖乖的交出手中的人口,想要人帮忙耕作,只能通过衙署登记造册之后才能雇佣佃农,雇佣多少,分佃农多少收成,衙署那里都有记录,如果佃农不满告到衙署,按照吕布的新法,哪怕是糜家这样的大豪商都得脱层皮。
仔细计算一下,实际上到最后这豪绅手中还是能有些余粮的,但跟往年相比,这收成直接被砍掉近半,雇佣佃农就是这个价,你可以不雇佣,自己去种,但那么多田地,只凭自己家里人,不说会不会,就算会,也能把人给累死了。
尤其是一些大户,动辄万顷良田,自己种的话能把自己给累死,但雇佣佃农的话,收成至少有一半得归佃农,税却是按地收的,还得你交,别觉得不合理,佃农租种衙署的官田,一年跑去税赋实际到手的大概在七成左右,就算没有衙署从中作梗,你这边给的太少,佃农也未必愿意给你干活。
现在徐州的情况是缺人不缺地,跟吕布玩儿阳奉阴违…至少现在没人敢,族人都交到了下邳,而且广陵那无数血淋淋的屠戮近在眼前,这个时候没人敢跟吕布唱反调。
现在吕布突然召见,糜竺心中说不忐忑那是骗人的。
至于吕布的兵有多强,糜竺反而不怎么关心,横扫彭城、广陵二郡,数次以少胜多,更直接击溃了江东大军,吕布的兵强不是理所当然么?
“多事?兄长,这么跟你说吧,这些兵,任何一个挑出来,我都未必能赢。”糜芳咧了咧嘴,果然是无知者无畏啊,相比于这一营兵马,刘备昔日在徐州训练的兵马真的什么都不是。
“这般厉害?”糜竺有些诧异,他只是觉得这些将士各个神完气足,魁梧有力,恐怕不好惹,但也没想到这么强,自家兄弟以前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但一身武艺还是不错的,关羽那样的性格,都难得称赞过几句,足矣证明糜芳实力不差。
“若能带着这样的将士征战沙场,哪怕一回,这辈子也值了!”糜芳肯定的点了点头,有些羡慕的看着校场上这些将士,叹息道。
糜竺没再说话,吕布越强,对徐州士绅来说,可不是好事。
“子仲先生,子方先生,我家主公有请!”藤方来到两人身前,对着两人躬身一礼道。
“有劳。”糜竺收摄心神,对着藤方还了一礼,跟着藤方一起往大营深处走去。
军营布设虽然简单,但却处处透着一股莫名的压力,两人跟着藤方来到中军大帐,藤方通报过后,对着两人道:“两位先生,请。”
糜竺再度谢过之后,迈步走入大帐。
大帐陈列并不奢华,给人一种简洁有力之感,除了吕布之外,还有三人在吕布下手的位置,一男两女,糜竺自然认得,男的是陈宫,女的是他妹妹糜贞还有甘氏,刘备上次仓皇逃遁,家眷被吕布扣下,如今刘备已死,这两女人却是没了去处。
大帐中有一位一流谋士,有自己的血亲,还有故主的妻室,但两人进入大帐的一瞬间,目光却是不自觉的被端坐于主位之上的吕布吸引。
此刻吕布只是披着一件儒袍,魁梧的身躯透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好似在那主位之上不是坐着个人,而是匍匐了一头猛虎。
吕布的样貌称得上英俊,但却颇为阳刚,两根眉毛如同两柄利剑一般刀叉双鬓,顾盼间,有股莫名的冲击力,让人心底不自主的发颤,尤其是那双眼睛看向你时,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震颤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避开对方的视线。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站在吕布面前还是有种难言的震颤感,而且似乎如今的吕布,比往日威势更重。
“糜竺携二弟糜芳,参见温侯。”糜竺深吸了一口气,上前向吕布见礼。
“子仲来了,入座!”吕布指了指下手的座位示意糜竺入席。
“谢温侯!”糜竺和糜芳连忙谢过,坐在陈宫的下手,没有去看自己的妹妹,对着吕布一礼道:“不知温侯此番召见我兄弟二人,可是有事情吩咐?”
“两件事。”吕布指了指糜氏和甘氏道:“此二女乃刘备妻妾,前翻为我所获,如今刘备已死,这糜夫人乃是子仲胞妹,如今将她二人一并送回,也算帮子仲全了与刘备的情谊。”
“多谢温侯。”糜竺连忙相谢,心中却暗暗叫苦,吕布这一上来便施以恩惠,这接下来的事恐怕会让人很为难。
“无需如此,我与刘备之争,乃是公事,如今刘备已死,我等男儿,也不好为难两个女子。”吕布摆摆手,看着糜竺笑道:“至于这第二件事,如今徐州新定,这州牧府尚缺一主簿,不知子仲是否愿意屈就?”
“这…”糜竺闻言顿时语塞。
“子仲不愿?”吕布也没催促,只是看着糜竺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