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着大灯,在城市的道路上大摇大摆,几乎是横穿了大半个市区,最后缓缓地在城市的码头的附近停下。
殷浩率先打开车门下车,及眼一座白色教堂式的钟楼建筑,别无他物。
“这里?”
殷浩不敢相信。
这个地方他自从回来,来来往往时常也能路过,一直都是大门紧闭。
他原本一直以为这就是个外观精美,造着作为城市地标,起美化作用的,谁能想象,这竟然会是私人领地。
也是,一个外国的小岛都能随随便便买下来,在这个十几线小城市造成个招摇的小型宫殿,不足为奇。
“各位贵客,请随我来。”
高大的欧式门迟迟未动,终于有一名身着职业套装的干练女人出来礼貌迎接。
殷浩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这个不明身份的女人。
过分拿捏的分寸感,制式化的妆容,一丝不苟的发型,搭配奇怪的黑色丝袜。
那不均匀的丝袜,还有膝盖处的引人遐想的两处不大对称的破洞,都让他嗤之以鼻。
外界一直传闻这父子俩关系很差,他也不甚清楚,一度传出不是亲生的谣言,但单从这癖好品味,倒是出奇的一致,都喜欢女秘书。
他也沉迷美色,只是有钱人一些为自己过分膨胀的恶臭私欲,还要掩耳盗铃的粉饰的爱好,他是真觉得恶心。
漂亮女秘书在前头带路,绕过一条两边有两排昏黄古典立式石柱,或躺或坐的石狮子,威武盘踞在方中带圆的柱顶,成为了装饰灯的灯座。照得前头的人影隐隐绰绰。
这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一步三扭,尽管竭力在保持优雅,但是夹着腿的动作,从背后看,怎么都滑稽。
殷浩带头吹了声口哨,女秘书尴尬地停步,扶着灯柱的一侧。
身后有人走上前,好心扶住这个背影,温柔地安慰。
“你没事吧?”
女人抬头。
这是一双柔和友好的杏眼,这双眼睛的主人,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忧郁感伤,却有一种坚韧。
正是同来的乔锦心。
“没事,谢。谢谢!”
有了这双手的扶持,她振作起来,两个女人互相扶持着走向弯曲小径的深处。
没走多久,豁然开朗。人造的象牙白石喷泉,洁白的一人等高石膏裸体母子人像,大理石的门柱石阶,浑然一派。
“吱呀”,两名侍者从里面打开大门,金碧辉煌的豪华之气扑面而来。
繁复的屋顶,色彩绚丽的精工细作水粉壁画覆盖了大厅整个顶,身处其中,稍加仔细看,就能够分辨出是那幅著名的最后的晚餐。
正中摆的一盖有白色流苏稠布的长条桌,聚焦在几盏水晶灯之下,还有银制的烛台,红酒已经醒过上桌。
真上流社会的晚餐。
“安娜!”
姊妹厅里走出一沉稳的男子,金色链子的单片眼镜,折射不一样的光。
大厅里所有人立即颔首,毕恭毕敬。“安娜!”
他向这边瞥了一眼,漂亮女秘书瑟缩着低下头,快步走到他身后,跟所有人一样同步的姿势站定。
“各位都坐吧。”
他爽朗一笑,缓步走到属于主人的位置上坐定。
一只手却光明正大,惩罚似地放在了刚刚归位的女秘书安娜臀部,重重拍了一下。
小橘刚坐下,见此情景,噌一下就站起来了,紧挨着坐的乔锦心一把拉着,她才将手中的叉子重重叉在白色桌布上,用力地滑下了一道深到桌面的印迹,连着桌上光滑平整的釉面都被刮了下来。
“人渣!”
人可以不动,气不能不撒。
小橘缓缓坐下,嘴里恶毒咒骂着,乔锦心在桌下一下下拍着她的手背,算作安抚。
桌上的气氛有些凝固。
殷浩果然没猜错,这便是那位,一把年纪还能因为各种花边新闻,频频上各大娱乐八卦杂志头条的所谓“海外华侨”商人,杜如明。
只是他明显比之前在财经杂志上的照片要年轻了不少,容光焕发,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若不是那双城府极深,历经浮沉沧桑的眼睛,很难想象,他是个年过半白的老人。
“先吃饭吧。”
乔锦心突然不合时宜的站起来,坐在离杜如明最近的地方,一双眼睛清澈盯着杜如明。
杜如明笑了,乔锦心的这一举动,引起了他的兴趣。
顾维均从这眸光里读出了危险。
他不自觉也偷偷换到离着了最近的位置。
小橘警觉起来,竖起耳朵,整个人紧绷着,密切关注这边的一举一动。
她面前的餐刀不翼而飞,早就被她握在手里,蠢蠢欲动。
只要这个老变态敢动乔锦心,她绝对有把握,第一时间冲过去在那得意的脖颈上留下个巨大的艺术带血窟窿。
“人到齐了,就上菜吧!”
一个响指,从偏厅进来一群全身素白的,穿着打扮便知道是高级料理师。
神秘的黑布被掀开,竟然是透明的鱼缸,穿梭在其中的扁平长条的黄色小鱼,摇头晃脑,悠闲自在得在铺满五彩碎石水藻的方形鱼缸里游着,互不干扰。
它们不会想到,多日好吃好喝的顶级饲养,换来的是接下来残忍的杀戮。
或许它们也并不明白什么叫杀戮。
主刀厨师戴的白色高帽子,快及他人高了,还要一个毕恭毕敬地标准九十度鞠躬,礼貌地过分。
“开始吧。”杜如明抿了口红酒,饶有兴致,扣了一粒西装扣子,舒服往后一仰,坐等接下来的表演。
这主厨人虽矮,手却稳,上一秒还谄媚如狗,下一秒眼汇如炬,单手劈掌直插入水,出水一条小鱼已经牢牢抓握在手里,动弹不得。
趁新鲜,搁在案板上,白色的毛巾吸干鱼身多余的水分,薄而窄的小刀子握在手里,应该是专做刺身的柳刃,沿着鱼骨的纹路,细致片下了一大块白中带血的肉,再翻过来剔另一面。
乔锦心离地很近,眼见着这鱼眼死死盯着她,嘴还在无力的一张一合,她不敢再看,将目光移向别处。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现场活剐,见识了人类的残忍。
她刚将目光转到那岁月静好的鱼缸,就见那水面有了不小的波澜,她惊讶地目光顺着往上,原来这一缸水里被扔进了一个格格不入的东西。
又是那双呆呆的鱼眼睛,透明可见,薄如蝉翼的肉里包裹着它的骨骼,清晰可见。
那淡淡的血在鱼刚入水的一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
它似乎没有痛觉,回到水里继续周而复始,同其他同类一样,从鱼缸的这一头悠闲地游到另一头。
泯于众鱼。
连行动轨迹都没有变。
“来吧,夏小姐,这可是小泉先生最拿手的骨泳料理,今天的第一盘,尝尝鲜。”
杜如明推在她面前的盘子,白花花的鱼肉,带着血丝,一抹不搭噶的料汁,最下方用英文写着“welcome ba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