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杨淑华,你给我开门!”
“彭,彭,彭!”
杨淑华听着门外巨大的声响,知道是李斯特,听这嗓门,估计是喝醉了,也没多想,只当跟以前情况一样,边应着“来了,来了。”
边慌慌忙忙掀开身上被子,点亮床前一盏如豆昏暗小灯,随意披上一件衣服,听着门口越发急促的大力敲门声,动作也随之加快,一下跳下床,光着脚,连鞋子都穿反了。
打开门来,果然是李斯特,两团红晕在脸上,喝的醉醺醺的。
“这是喝了多少了?”
她秀气的蹙眉,不顾肩头随之滑落的衣裳,伸手搀扶,好好将人一步步扶到自己房间内,安置在自己刚躺过的地方,让其躺下,再悉心给他分别脱下两脚的皮鞋。
李斯特有些难受。
他虚握着拳头,一下两下三下的砸自己脑门,一记比一记重。
“怎么了这是?头疼?”
杨淑华善解人意,一把抓住他的那只捶打额前的拳头,双手包裹着搂在自己怀里,坐在床边,温和的问。
李斯特原本有些痛苦挣扎的脸,突然换了一副表情,阴冷不信任,眼神如炬,带着钩子。
他反手握着杨淑华一只手腕,越捏越紧,直到捏的红了,毫不留情抬手到眼前,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的问道。
“你,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他狠狠地咬牙切齿,单臂撑着坐起,渐渐靠近杨淑华,喷着浓重的酒气在她耳边,一会儿又在她面上扫来扫去,像条猎犬一般,时刻关注她的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杨淑华不动声色,抬头目似静水,毫无波澜。
“又是什么人,在你面前乱嚼舌根子?”
她表现的很平静,慢慢试着从李斯特手心将自己那只被禁锢的手挣脱开来,哪知道她只刚动了一下,李斯特马上反应很大。
还是那只手,轻松将她带着整个人翻身拉上床来,死死把她圈住,压在自己身下,居高临下,又强迫着把她倔强扭在一边的脸给正过来,面对自己,捏住她小巧的下巴控制住。
杨淑华试图反抗,奈何男女之间体力悬殊差距极大,试了几次,只是无畏的挣扎。
“你弄疼我了!”
杨淑华红着眼,喘着粗气,嗔怒道。
从前,李斯特待她一向是相敬如宾的,从来不舍得她受一点伤,说话都不曾大小声。
今日的撒酒疯让她感受到了不同寻常。倒像他是在借酒盘问。
“只要你对我,对我说真心话,我一定既往不咎。”
李斯特顿了一下,打了个酒嗝儿,眼光灼灼盯着杨淑华。
杨淑华心中也是波涛汹涌。
听他这口气,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可到底知道了多少,有没有确凿证据,还是说只是单单的听了些外面的风言风语,来从她嘴里诈出真假,她也根本无从考证,眼下她只能抵死不认,一条儿道走到黑。
想到这儿,她以退为进,多情杏眼渐渐地,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很快冲出了眼眶,啪嗒啪嗒,从眼角滑落到如玉的脖颈,脸颊。
真真是我见犹怜,即使是脸颊上那一道有些时候的旧伤疤,丝毫不影响她翩若惊鸿的美。
“公爵,奴家知道,一直以来是奴家配不上您,您如此高贵的身份,值得更多更好的姑娘,奴家本就身份低微,名声不好,现如今更是毁了容貌,您要是倦了厌了,奴家绝无一句怨言,马上从您面前消失。”
“可是,可是,您不能质疑奴家对您的真心,不能…”
话到伤心处,杨淑华通红着眼眶,推开李斯特的手,再次撇过头去,咬着颤抖的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样略带克制的委屈,反而更让人觉得心疼。
扮可怜博同情,杨淑华是掌握到了精髓了。
这么久的二人对峙,李斯特的酒也算是醒过一些了。
他叹了口气,看着哭的楚楚动人如雨中娇嫩花朵的杨淑华,于心不忍。
不管如何还是有些念旧情的,再说,山本松崎并没有实质的证据,只带一个所谓探子到自己跟前,一通白活儿,虽然的确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可口说无凭,一面之词,难免添油加醋,也不可全信。
想到这儿,他释怀了很多,也意识到自己此时的鲁莽冲动,有些愧疚,慢慢坐起身,准备从杨淑华身上下来。
杨淑华还在无声哭泣,也偶尔用余光来瞟了一眼,感觉李斯特的神情没有那么狠戾暴怒了,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闯过了。以后一定要倍加小心,尤其在这个档口,自己绝不能出事暴露。
当然,她也开始回忆着。
自己如此小心,是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环节出了纰漏。
聪明如她,也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冲她猥琐一笑的山本松崎。
山本老贼!
她在心中暗“呸”了一声,想着下一次跟乔大人联络之时,一定要让乔大人想办法了结了这老贼,免除后患。
正想着,她再次抬头,只听得一声闷哼,随后本已经从自己坐起来的李斯特又重重倒在了自己身上,完全失去了意识。
杨淑华慌了,扶着人坐起身,大力地摇了摇,早就不省人事,她自己则惊恐地连问了两句:“什么人!什么人?”
“别找啦,是我!”
小橘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蓦然出现,就站在杨淑华床前。
“你是?”
杨淑华盯着小橘的脸,想了一会儿,随即“哦”地记起。
“你是乔大人的随侍?”
“小橘!大人不放心。让我跟来保护你!”
小橘很拽,自报家门,脸上表情冷峻。但这语气,很明显有炫耀傲娇的意味。
她这意思:看,要不是我,及时出手,你杨淑华说不定就遭了毒手了。
杨淑华有些无语。
碍于乔大人面子,她又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也是奉命办事,就是这手出的不是时候。
“跟我走吧,这儿已经不安全了。”
小橘一努嘴,让她赶紧穿上衣服。跟着她离开这事非之地。
杨淑华没动。
她抱着尚还温热的李斯特的身子,感受到对方强有力的心脏跳动,还好是昏过去了。
“额,橘大哥,你走吧,这里我应付的来。”
杨淑华记得这乔大人到哪儿都带着“他”,并且对“他”很尊重亲切,自己自然也不敢怠慢,思来想去自认为叫“橘大哥”比较合适。哪知道踩了小橘的雷。
“橘,橘大哥?”
杨淑华软糯声甜,因为比较陌生,斟酌着轻轻唤了她一声“橘大哥”。
就是这一句“橘大哥”,让小橘踉跄了一下,后退一步,有些炸毛了。
这杨姑娘明明看着有二十四五的年纪,比自己成熟的多了,怎么好意思叫她大哥?!
她看着有那么老么?!
她有些郁闷,脸已经臭了。
她忍了下来,脑海中浮现乔锦心一本正经让她少说话,多做事,不要节外生枝的严正警告批评,她选择了闭上嘴。
只是杨淑华还是继续一口一个“橘大哥”,让她听得郁闷至极。
“哦,对了橘大哥。”
“那个刚出利物公馆的中年矮秃子你可有印象?”
“你是说山本松崎?”
小橘跟着乔锦心进进出出的,处理公事办公也基本不避讳她,自然清楚很多事情,也认得不少人。
“对,就是他!大哥回去之后,跟大人说说,小心这个老贼,一直在背后搞小动作。”
“我怀疑,这次李斯特突然借酒找我当面对峙,应该跟他脱不了干系。”
提到这山本松崎,杨淑华也是恨得不行。
“看出来了。”
“你上楼不久,这老家伙就叫了个可疑的车夫进来,在李斯特办公室里,可是说了不少事情。”
小橘其实便也早就盯上了这山本松崎,尤其她在李斯特办公室门前,听到他不少关于乔锦心行踪的汇报,以及意图,她很是担心,同时她也得知了乔锦心自己进了九门提督府,想来应该是暂时安全的,她又安心了不少。
既然如此,目前最大的隐患便是这山本松崎。
她倒不如顺带手把这老东西给处理掉了,拔了隐患,同时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想到这儿,她问杨淑华借了块帕子,掏出自己那把小巧左轮来,擦了又擦,又看了看准心,检查了一遍。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她自顾自来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空无一人的街道。
等了一会儿,才把枪收好,飞身腾空跃起,单脚踩了一下窗框着力,翩然而下,稳稳落地。
杨淑华跟着来到窗边,趴着窗沿看了一会儿,无影无踪。
真是好功夫!
不过隔了三四条街道的琉岛公馆内,此时依旧灯火通明。
山本松崎正给由军人假扮的几十名僧侣训话,提升士气。
“你们都是琉岛的英雄,上皇以你们为荣!”
“嗨!嗨!嗨!”
每个人都抬头挺胸,原地跺一跺,搞得地动山摇的,幸好这琉岛公馆是独立栋的,周边没人,不然这附近的老百姓都要大半夜被这么大动静给吓死。
小橘趁机溜进了院内,又借着那高耸的大树,翻进了其中一个阳台。
她灵巧敏捷地在几个阳台之间来回迂回穿梭,无声无息。
终于确定了山本的私人空间所在位置。
门窗都是大敞着的,这老东西是毫无顾忌。
小橘进了屋,直接躲在那硕大红木办公桌下,拔出左轮上好膛,紧紧握在手里,屏住呼吸,静默等待。
“蹬蹬蹬!”
伴着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橘手中的左轮越握越紧。
她有些兴奋,来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