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涂~”
小昭惊喜地叫出声来，迈着小短腿狂奔到了围墙下面，蹦跳着要去够墙头趴着的小银狐。
一下，两下，三下……
就小昭那个小身板，最高时候也跳不到围墙的一半。
一人一狐，两个小丫头，墙头院内，一起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进来吧。”
陈阳一招手，小银狐嗖地一声就窜了进来，老老实实地一屁股坐到石桌子上，两只小前爪搭在一起，拱手。
小昭狂奔过来，看着涂涂一板一眼的动作，好像才反应过来什么，调皮地一笑，重新又端出老老实实样子。
陈阳好笑地看着这两小，摇了摇头道：“涂涂，你来做什么？你爷爷呢？”
陈阳问出口的同时，若有所觉地向着县城门方向望了一眼。
不是他的灵觉敏锐至此，而是在涂涂刚进院子时候，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就升腾而起，又转瞬而逝，像是受惊的小狗狗，探个头又掉头便跑似的。
“九公在城外？怎么不来坐一坐。”
陈阳收回目光，笑问涂涂。
涂涂“吱吱吱”地叫着，两只小爪子手舞足蹈，绘声绘色。
“呃~”
陈阳哑然失笑。
敢情涂涂这小丫头，出了涂家大院灵性还是一般，但是无论是化形为人还是说人话就都做不到了。
这点跟陈阳离开涂家大院时候的判断大差不差。
陈阳耐着性子看了半天，还真看出了点大概。
涂九公是真的来了，就在城门外，陈阳之前的感应没有出错，那的确是九公在跟这个西席先生打招呼。
只是，九公不敢进来。
龙门县从五百年前，龙君入海化龙后就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龙门县方圆方圆百里，无论妖魔鬼怪仙神，未经通报而敢入者，皆斩。
龙君唯一网开一面的就是本地土生土长的妖怪。
像九公、小花这样五百年之前就定居在龙门县附近的本地妖，可以继续留着，只要不闹出天怒人怨的事，龙君就当看不到。
五百年之内新晋的妖魔鬼怪神，尽数纳入龙君手下的谱牒，需要听命行事，违者亦斩。
这就是小花不敢下山，只能守株待兔，在自家地盘上偷偷地抓走孩子的缘故。
亦是那只美女蜘蛛大费周章，就为了迷惑两个凡人打牙祭孵化后代。
要是换成在其他地方，没有龙君强力定下的秩序，那么一城一县尽数血祭材山下那位，一个个村子化成蜘蛛洞穴，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伟力归于己身，妖魔鬼怪神仙逐一登场，何曾有过什么安全。
从这个角度来说，龙君的确是堪称功德无量。
当然，这是才龙门县的人来说的，对妖魔鬼怪而言，龙君就是暴君了。
它霸道到九公这样的积年妖怪，连龙门县都不敢迈入半步。
平时在自家地盘上称宗作祖就算了，龙君假装看不见，但要是敢走进龙门县城，就等于走进了龙君庙，大刺刺地在龙君眼皮底下晃荡。
说不准龙君一个喷嚏下来，九公就没了……没了……
“好吧，可要陈某出城与九公一叙？”
陈阳看到小狐狸挤眉弄眼，绘声绘色地学她爷爷吓坏了的模样，就觉得一阵阵地好笑。
小狐狸连连摇头，一呕，吐出了一颗珠子。
珠子青色，如圆润的石珠，在石桌上滚了滚裂开，有灵光弥漫开来，在石桌的桌面上摊成了一封书信。
信里面说正值初一，请陈阳上山教学。
以后每逢初一十五，九公都会让人下山延请陈阳。
“还挺正式。”
陈阳摇了摇头，深深感觉这方世界，妖与人，实在难分。
明明是一头老狐狸，偏偏养成了老学究，老腐儒的性子。
第一次上山教学，还派出嫡子上门正是邀请，明明是早就说好的事情。
“行吧，你们去玩吧。”
“入夜时候，我自行上山。”
陈阳笑着应了下来，顺便把小昭带来的烧鸡向着俩小只一推。
随后，陈阳不管他们嬉闹，自顾自地在莲雾树下，拉开架势演练他的神象镇狱功。
小狐狸一开始还偷看两眼，后来就兴趣全无，勉为其难地让小昭抱着，一起跑出去玩耍了。
陈阳倒是不担心她们的安全。
一个土生土长，周遭都是看着长大的邻居叔伯；
一个九公就在城外头候着呢。
时间飞快地流逝，接近傍晚时分，敲门声响起，陈阳才施施然地收功。
“进来吧。”
门推开，好几个伙计挑着大桶，吭哧吭哧喘着粗气走进来了。
伙计们一看到陈阳，就巴结地露出笑脸，也不用陈阳吩咐，一群人熟练地在石桌上摆出了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菜。
菜一盘素的都没有，全是各种大肉，猪羊牛狗一应俱全，还有走龙江里新钓上来的大鱼做成的鱼片。
这鱼片叫做活鱼脍，是由老师傅将新鲜钓上来的数十斤重大活鱼，趁着鲜活直接片成一片片薄如蝉翼的鱼脍，吹弹可破，又近乎透明。
一整条大鱼片完，鱼还是活的，嘴巴还在一动一动地，像是在用力地吹着泡泡，然而身上只剩下干干净净被剃光了肉的骨头了。
这种活鱼脍，各地皆有，但以走龙江里的大龙鱼做来最是味美。
不仅仅入口即化的口感，还有如饮琼浆般的浓香，半点鱼腥味也无。
龙门县城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是靠着走龙江过活，其中最值钱的珍馐，就是这大龙鱼了。
五百年前，走龙江新开，沾染龙气之故，各种水族兴盛。
比小船还大的龙鱼，能吞人的猪婆龙（鳄鱼）……，所在多有。
当地人担心龙君见怪，毕竟走龙江是龙君成道的圣地，一般这种都是要被叫做道场的。
道场上沾染龙君气息的生灵，天然就是龙君麾下水族，龙门县人不敢捕杀，不仅仅不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还 深受其苦。
后来，一场龙军祭过后，龙门县城所有人全梦到龙君显灵，称靠水吃水，理所应当，让龙门县人不要顾忌，但为生计，尽可捕捞。
五百年悠悠而过，一县人皆赖走龙江而活，也可说是龙君活人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