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光茧内起伏起来，庞大的光影趴在肉壁上，向外凸起，一张面庞似的东西拱了出来。

  那细长的形态像是触手，亦或许是触手的尖端，出现了脸庞，投射下深深的阴影，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黄尚仰首，近距离地看向这个主神殿真正的内核，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九星之上的超然力量。

  浩瀚！恐怖！颤栗！

  仿佛已经完全是另一个层次的存在！

  对视片刻，原体开口：“你的智慧令我惊奇，更让我诧异的是，你竟然有勇气问出来？”

  黄尚平静地道：“我成为统御者的那一刻起，利益已经与这座主神殿绑定在一起，唯有弄清楚心中的疑惑，才能更好的解决问题！”

  他的语气坦然而坚定，原体的视线却穿透过来，将每个细胞每个粒子都搜索了一遍。

  这个检查，其实早早就进行过了，在漫威魔兽的混合世界最后，九大部件出动，与议长交战时，因果树和秩序烘炉就详细检查过黄尚，才有了统御者的候选。

  但现在，由原体亲自出手，又检查一次，才完全放心，光茧上凸起的脸，似乎有嘴角向两边咧开：“很对！”

  外面的战斗依旧天翻地覆，但核心区域的时间却陡然凝滞，原体摇晃了一下脸庞：“你的猜测部分正确，主神殿不止一座，它只是【主神族】的行宫……”

  提及【主神族】时，原体的发音极为古怪，有着凌驾于此世之上的超脱感。

  对于黄尚来说，这个名称，只是用最好理解的方式，加以翻译，他不禁喃喃低语：“【主神族】……十星……？”

  原体傲然：“不错，我族的起点，就是十星！”

  黄尚又问：“那么，【主神族】所在的世界，是诸天之外？”

  原体道：“用你们的理解，可以为维度之上的超维世界，所有超维生物存身的地方！”

  黄尚心头一沉，语气却热切起来，透出恰到好处的与有荣焉：“所以【主神族】在超维世界，也是最强大的种族，对外无敌，才有了对内的竞争压力？”

  这话似乎触及了雷区，原体顿了顿，意念波动中隐隐透出一丝畏惧，沉默下去。

  不过片刻后，祂又重新嚣张起来：“超维生物以个体为尊，能形成族群力量的，少之又少，除了我【主神族】外，也就只有【盘古族】，可为我族的对手，不过祂们的下场嘛……瞧，那就是【盘古族】的【源髓之海】！”

  【盘古族】同样是理解中的翻译，而顺着原体的示意，黄尚看向一个地方，陡然怔住：“诸天的混沌海洋？【盘古族】的【源髓之海】？”

  “用你们低维生物的理解，就是大脑。”

  原体笑道：“【盘古族】有本源天赋【造化】，体内无时无刻不在诞生世界，低维世界的所有生灵，都是由祂们创造，即便是死去，只要【源髓之海】不枯竭，你们所见到的诸天，依旧会保留下来！”

  黄尚露出震撼：“也就是说，这整个诸天世界，都是一位【盘古族】的尸体所化？那你又怎么会在【盘古族】的体内？”

  “【主神族】有本源天赋【蚀化】，只要被我族盯上的，即便是超维生物，也不过是我们的食物罢了！”

  原体骄傲地道：“每尊【盘古族】的本源结构都不一样，我得到的这具【盘古族】，【源髓之海】分出的是九大权柄，我便用【蚀化】汲取九大权柄的力量，创造出九个核心部件，为主神殿所用，一旦主神殿彻底征服了这个诸天世界，这具【盘古族】的【造化】，也会被我所得！”

  黄尚终于明白了诸天和主神殿之间的关系，下意识地想要查看万能卡，却又硬生生忍住，继续问道：“那其他的主神，为什么会阻碍你的征服？”

  “当然是因为祂们也想得到【盘古族】的力量！”

  原体恨声道：“六十三个【维岁】前，【盘古族】出了一尊【帝】，彻底整合了全族的力量后，从那时起，我族的攻势就被遏制，战争陷入僵持，想要获得一尊【盘古族】的尸体，变得越来越困难。”

  “为了确保每具【盘古族】都能得到充分的利用，我们不仅要退化成【原体】状态，以主神殿的形式进入诸天，还有了种种限制，那些等待分配的【主神】，也想方设法地破坏！”

  “自私自利，还没有你们低维生物团结，我羞于跟他们为伍！”

  原体满腔的愤怒，仇恨的真正目标，正是抢夺神力的同族。

  黄尚点点头，配合地露出愤慨之色，心里其实拍手叫好。

  超维生物个体过于强大，个体行动才是正常的，族群生活的话，规模就太过浩大，同样矛盾也会加剧。

  【主神族】在战争时期，彼此之间肯定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妥协，但争斗还是必不可少。

  为了争夺【盘古族】的尸体利益，其余【主神】暗施手段，正是用所谓的法外之理。

  不属于这个主神殿的力量，却是主神殿那一套规则，可不是法外吗？

  钻了规则的漏洞，又能完美运行在这个规则内，简直完美！

  关键在于，【主神族】想要窃夺【盘古族】的神力，就必须进入【盘古族】体内的诸天世界，进行降维操作，由【主神】变成【原体】。

  如此一来，【原体】的实力其实是逊色于十星级【主神】的，当别的【主神】力量偷偷渗入进来，还真的会造成相当的麻烦。

  这正是“煌”凭什么以九星级之力，将主神殿搅得天翻地覆的原因。

  他个人的能力不可忽视，但同族相争漏下来的法外之理，才是关键。

  “由于【盘古】遗留下的抗性，每个【主神】所拥有的机会，是五次轮回，和诸天世界内部的更迭对应，我到现在，已经经历了四次！”

  说到这里，原体的意念中满是严肃与迫切：“下个轮回，如果我还不能彻底征服诸天，获得九大权柄合一的【造化】，就被淘汰了，下一位【主神】会带着另一座主神殿进来，到时候，你自然也不会是统御者！”

  黄尚面色随之一变，沉凝如水。

  很明显，原体说的这么直白，就是告诉他，双方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不为我效力，等到下一任来了，想要效力的机会都没有。

  至此大部分疑惑都弄明白了，黄尚问出了最后的问题：“那为什么轮回者的数目是固定的，你们既然要获得【盘古族】的力量，不是应该投入越多的轮回者越好吗？”

  原体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选择如实相告：“你们出生的世界，是传说中第一尊【盘古族】造化的世界，唯有用你们作为轮回者，才能进入诸天世界，而我们造化出来的低维生物，一进入诸天，就会被【源髓之海】的气息镇杀……”

  黄尚苦笑了一下：“居然是这样吗？”

  对于超维生物来说，地球人类这种低维度物种，弱小得无以复加，但为了针对【盘古族】，他们却成为了宝贵的战略资源。

  从战争的僵持来看，【盘古族】那边应该也会有所发现，势必不会让【主神族】大肆掠夺人口，他原本的家乡看似一片平和，实际上已经成为了两大超维种族的角力战场。

  如此一来，轮回者自然不能无限量的供应，万一某位【主神】翻车了，下一位进来，都没有轮回者可用！

  黄尚回想以往平静祥和的地球生活，谁又料到背后会有这种交锋？

  见这位统御者沉默下去，原体许以利益：“等我获得了【造化】神力，重新恢复为【主神】，你将为我眷属，即便是超维世界，我族的名声也是威震各方，你的地位将高到难以想象！”

  原体并没有吹嘘。

  一个能够【蚀化】其他超维生物，彼此之间又很团结……嗯，至少大方向保持一致的种族，实在太可怕了。

  在超维世界，也足以称王称霸，横行一方，唯有同样团结的【盘古族】才能加以扼制。

  “【主神族】、【盘古族】、盘古造化生灵的我们……”

  “这一切争斗，都有了答案！”

  黄尚深深吸了一口气，精神前所未有的振作起来。

  在猜测到主神殿可能不止一个时，他的心中升起了巨大的恐慌。

  因为如果万能卡是另一座主神殿赐予的，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卧底主神殿，在关键时刻给予致命一击，为的是拯救被侵略的诸天，同样也是为了打破主神殿，解放所有被奴役的轮回者。

  但如果万能卡的背后，是另一座主神殿，那他不过是另一个“煌”，在重复着相似的悲剧。

  以为自己在拯救同伴，带领他们超脱世界，结果被主神殿利用，从一个牢笼跳往另一个牢笼。

  不过比“煌”的优势在于，他利用统御者的身份，外加自身一路以来观察收集的情报，提前获取到了关键情报，同样与原体有了密切的关系。

  现在，黄尚对于自身的目标重新坚定下来，同时开始思考，万能卡到底是怎么来的？

  万能卡作用，不仅在于隐蔽主神殿，还在诸天拥有至高无上的权柄。

  如今他的九大化身，已经有七位传承了主宰之位，得到了七大权柄之力，运用自如，甚至推陈出新到了更强的层次。

  这与“煌”率领轮回者反抗主神殿，是两个路子。

  法外之理，专门用来对付主神殿。

  万能卡，则成就了黄尚自己！

  不过这个名字，又实在像是主神殿的套路，还与“煌”留下的卡片不谋而合，其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黄尚不排除任何可能，已经下定了决心。

  如果万能卡的背后，也是【主神族】的阴谋，宁愿玉石俱焚，一定不能让其得逞！

  “现在，就让我看一看，你到底是什么吧！”

  超维世界波澜壮阔的族群大战，都在面前展开冰山一角，黄尚已经有了接受一切的准备。

  他的神魂，探手抓向了万能卡。

  这件从初入主神殿，就一直陪伴自己的关键存在，将揭开庐山真面目。

  嗡！

  万能卡生出排斥，一股无形的波纹荡漾开来，阻碍解构其内部的行为。

  这说明，黄尚对于万能卡，至今还只是使用权，并不是其真正的主人。

  对此黄尚早就试探过。

  不过曾经的他，与万能卡的层次相差太远，但现在，他已经有着七尊主宰化身，也有了七股完整的权柄力量。

  无限！生命！秩序！因果！洞察！自由！超越！

  为了不被敌人所用，他特意不等九大权柄全部聚集，此时就以七大权柄之力，试探性地注入万能卡内。

  嗡！

  万能卡旋转，内部陡然绽放出灿烂的光辉，通过丝丝裂缝，渗透出来，逐渐形成一道道光束。

  其内核的力量，不仅与主宰权柄水乳交融，更得到了强烈的激发！

  在黄尚的注视下，万能卡的外壳纷纷剥离，卡片的形态发生改变，暴露出了内在的核心。

  “这是……？”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颗小巧玲珑，结构复杂到难以形容的存在。

  它甚至没有具体形态，仿佛流水般，不断变化着，毫无规律可言。

  而七种权柄的力量在其中流动，却无法遍及全部，因为还缺少两股权柄力量。

  但下一刻，黄尚的视线移开，看向万能卡表壳，碎散出去的颗粒。

  这星星点点的颗粒，借助权柄力量的逸散，于神魂空间内缓缓凝形，化作了一位男子的形象。

  男子身材高大，眼睛明亮，面部轮廓棱角柔和，但整体的气质却凌厉无比。

  就像是太阳，光照万物，播撒恩泽，由于光芒太甚，又具备着无法直视的威严。

  既温柔又严厉。

  他的身形是虚幻的，并无任何实质，仅仅是一道投影。

  这是……

  最后的留言。

  黄尚看着男子。

  男子也看了过来。

  两个时代的轮回者领袖，隔着时空，终于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