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太尉府。
叶昭站在一处院落之中,负手而立,看着进进出出的一名名士女,不时能够看到有侍女端着铜盆出来,一盆盆的血水往外倒,让叶昭一颗心也不自觉地跳动着。
馨儿跟了他已经有二十年了,前些年因为身体的原因怀不上,如今好不容易怀上了,却难产。
虽然按地位,馨儿只是一个侍妾,在叶昭的四个女人里面,地位是最低的,任红昌也是侍妾,但她出身于涅凡营,有军功,而且当初能作为宫女,本身出身就算不是豪门世家,但也在当地该有些名气,有靠山,有背景,地位相比于同为侍妾的馨儿也要高出一些,但若说感情的话,在叶昭一无所有的时候,依旧愿意跟着叶昭,那感情,自然是最深的一个。
男人这辈子,能有个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仍旧愿意跟着你的女人,那是福气,而且这么多年来,哪怕成了叶昭的女人,叶昭的饮食起居,馨儿也是照顾的无微不至。
这样一个女人,当稳婆传来难产消息,询问叶昭意见的时候,叶昭几乎是下意识的选择保大的。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但这样一个女人如果没了,叶昭会感觉自己少了什么,那种感觉很复杂,前世今生叶昭都未曾经历过,但肯定不好受。
“良叔,你说是不是河套那边杀戮过甚,老天怪罪到我的头上来了?”叶昭表面虽然平静,但内心里却一点不平静,甚至当初刘薇生叶征的时候,叶昭的情绪都没有出现过如此大的波动。
“不会的,公子杀的是异族,保我大汉万民,老天若真有眼,保公子都来不及,怎会怪罪?”良叔劝道。
“若真有老天,在它眼里可不会有胡汉之别!”叶昭叹了口气,原本他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但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鬼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那玩意儿。
良叔不知道该怎么劝了,他一生无所出,将馨儿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叶昭能如此重视馨儿,良叔心里自然欣慰,不过如今他却要考虑叶昭再这么焦急下去,如果馨儿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消沉。
房间里,馨儿的声音已经嘶哑和虚弱无比,孩子还没出生,让叶昭突然有种将这折腾人的孽障拖出来暴打一通的冲动。
这已经进去大半天了,一般女人早生出来了。
不行就打掉吧……
叶昭知道的东西挺多,但关于这方面,他是个门外汉,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孩子还能不能打掉,只是……
就在叶昭皱眉思索这些问题之时,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啼哭声,还有稳婆、侍婢们如释重负的笑声,良叔笑道:“恭喜公子。”
叶昭点了点头,大步上前准备进屋,却被从屋里面涌出来的稳婆们拦住:“太尉,这女人生完孩子的地方,男人进去不吉利。”
“如何了?”叶昭虽然已经有了叶征这个儿子,但当时刘薇生产的时候,他可不在身边,对于这些东西,也不太清楚。
“恭喜太尉,母子平安!”几名稳婆躬身贺道。
“又是个小子?”叶昭问道。
“不错。”几名稳婆点点头道。
“去账房领赏吧,辛苦几位了!”叶昭点点头,让几个稳婆跑去领赏。
“主公!”就在此时,李儒急匆匆的跑进来,对着叶昭一拱手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文忧消息还真灵通,我这儿子刚出生,你便得了消息了?”叶昭诧异的看向李儒道。
“呃……”李儒这才听到房间里的啼哭声,闻言连忙道:“那就要再度贺喜主公了,这可是好事成双呐!”
“还有好事?”叶昭看着李儒,随即恍然道:“河套有消息了?”
“不错,河套大捷,徐荣大破美稷,关羽于半月前在鸡鹿寨刀斩南匈奴单于,尽歼其部众,如今虽未尽占河套,但南匈奴至此,已是族灭了!此乃我大汉自立国以来,于匈奴作战中史无前例的一场大胜!”李儒笑道,这一仗,最大的好处不是河套之地的人口和河套那数百里沃土,政治上的好处更大,叶昭凭此功绩,足以流芳百世!
“好!灭的好!”叶昭闻言,大笑道:“传我军令,即刻派人去犒赏三军,并命徐荣,尽快将河套之地全部收服,如今正是仲夏,今年冬季开始迁徙人口过去。”
“喏!”李儒躬身一礼,却并未离开,这事也不急于一时,相比于叶府添丁,这些事情稍微推后也不会影响什么。
“公子,还没给小公子取名呢。”良叔走上来,对着叶昭笑道。
“就叫……喆吧。”叶昭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笑道,喆通哲,而且在叶昭看来,两个吉加在一起,也有好运的意思,这个名字,挺吉利,正合现在的情况,这小子出生的时间卡的也真是不错。
“叶喆?好名字。”良叔笑道,其实他的文化水平,也说不出这名字好在哪里。
暂时不能去看馨儿,叶昭便让良叔留在这里,带着李儒去了偏厅,河套大捷,对于叶昭来说,政治意义可不小,他需要跟属下商议一下如何将这件事带来的好处最大化,另外,在美稷攻破,大局已定之后,叶昭这些时日就一直陪老婆,对于最近几天的情报还没去看,今天正好整理一下。
“西凉方向没有动静?”叶昭坐下来,按照那去卑的说法,钟繇当初是先找的西凉,然后再找的他们,虽然不认为韩遂和马腾有胆量在这个时候来捋他的虎须,但要说两人完全不动,叶昭是不信的。
“韩遂之前率军走北地郡抄掠了几个匈奴部落,带走了数千人口,不过在徐荣将军于美稷坑杀匈奴之后,便率军撤回金城了。”李儒笑道。
“倒是个果断之人。”叶昭点了点头,笑道:“说起来,这韩遂借着我们的商路,从西域得了不少好处,如今迫不及待的劫掠人口,想来也发现了弊端,接下来,恐怕要对马腾动手了。”
“主公之意是……”李儒看着叶昭,询问道。
“看韩遂的架势,有投奔我的意思,不过若真让他吞了马腾,难免与我坐地起价,我可没心思跟他去讨价还价,西凉就那点人口,两家兵力加起来却有十几万,快跟匈奴人差不多了,我军现在满打满算,两州之地兵马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多万,还要防备四方之敌,半个西凉,加起来也不过三郡之敌,城池都不到二十,却拥兵十多万,文忧不觉得太多了?”叶昭看着李儒笑道。
“韩遂此人,虽有能力,却反复无常。”李儒闻言点点头,有些明白叶昭的意思了。
韩遂见叶昭势大,有投奔的心思这不难理解,但看看韩遂的过往,几度投降汉朝又几度联合羌人或是地方势力反叛,队友都被卖了,韩遂的官却是越做越大。
聪明人一般是不说忠诚的,但也不是只讲利益,一般聪明人通常会有抱负,希望能有一个平台供自己施展才华,比如戏志才于叶昭,李儒、满宠都有自己的报复和理想。
而韩遂,他不会有忠诚,也没有什么理想抱负需要通过别人的平台来实现,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只看利益,利益一致大家可以称兄道弟,但当利益不一致的时候,他对队友动起手来不会有丝毫心理负担,干脆利落,这样的人,叶昭可以收,但绝不会委以重任,天知道如果哪天叶昭战事不顺的时候,这位习惯卖队友的坑神会转手将叶昭给卖了。
虽然叶昭家大业大,但如果关键时候被韩遂出卖,损失肯定大,这种聪明而没有底线的人,或者说底线就是自己的利益的人,哪怕是叶昭也不敢重用。
想了想,李儒笑道:“倒也不难,不妨将此事透露给那马腾,所为人不患寡而患不均,眼看着韩遂大口吃肉,不知道也罢了,若是知道了,就算马腾不放在心上,马腾麾下那些人,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如此一来,马腾对韩遂,必会有所警惕,韩遂想要一口吃下马腾,恐怕很难。”
马腾大小也是一路诸侯,虽然是武将出身,但能够在西凉这种地方跟韩遂平分天下,要说马腾脑子里都是肌肉,没人会相信,就算再笨,有边章、北宫伯玉这些前车之鉴在前,在知道韩遂这些小动作以后,马腾也不可能没有丝毫防范,如果再加以谋划,挑拨双方大战对叶昭集团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到时候就只需坐收渔利就行。
“此事便一并交由文忧处理。”叶昭笑道:“如今河套已定,西凉这块地方不拿下,河套不好治理!”
“主公放心,最多明年,臣必叫主公得了西凉。”李儒笑着躬身道:“不过还需借主公手中一支兵马来用。”
“顾诚?”叶昭看着李儒,似笑非笑的道。
“不错!”李儒点点头,作为叶昭麾下最精锐的一支部队,军中不知多少将领眼馋,不过这支部队只听命于叶昭,想要请动这支部队可不容易。
“好,便借于你,莫要让我失望。”叶昭沉吟片刻后,最终还是点头笑道。
“谢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