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烟视媚行(1 / 1)

他一侧过身,意态随意又慵懒。身上冷冽地气息压了过来,寒意十足又锋芒毕露。在狭窄的空间里,暧昧的气氛升腾。

顾娆微挑的眼角带着笑意,“别担心,我就想蹭个车。”

说着,她轻呵了一口气,嘴角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你助理没提醒你吗?今晚下雨。”

沈良州正要问“哪里下雨了”,一阵凉风从掠过,雨丝被捎进来,泛着些许寒气。

沈良州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车后座就放置着一把黑色雨伞。事实上,蓝颖有提醒过他,不过他没习惯记这些事儿,就把嘱咐给忘了。

“所以,别误会,”顾娆单手撑着下巴,“我对跟着你没什么兴趣。”

这刀补的,很符合她的脾性。

“我没时间。”沈良州晃了她一眼,挺想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扔下去,说话忒气人了。

“我不着急,你忙你的。”顾娆松松懒懒地看他,一副很通情达理的模样。

沈良州嘴唇一滞,被她气笑了,破天荒地彪了句脏话,“真是操了。”

沈良州脚下一踩油门,车子滑了出去。

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对面半开玩笑地催他,“我说沈哥,你行不行啊?哥们在这儿蹲监狱似的等你,你鸽我?”

顾娆听着声音有点熟,略微留了神。似乎是上次那个,陶临南。

“见一朋友,十五分钟就到。”沈良州的手指从烟盒里倒出一根烟,烟尾抵在薄唇上。

幽蓝色的火焰升腾,照亮了薄薄暗色里轮廓分明的脸。

“朋友?”陶临南似乎来了兴致,“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女朋友我看你十五分钟不够啊,要不兄弟成全你……”

“你丫拿谁消遣呐?”沈良州听他越扯越没谱,冷淡地出声打断他。

橘黄色的火星从烟头燃起,他刚咬住烟尾,顾娆转过视线盯了他几秒。

顾娆半侧过身,微微眯了眯眼,倾身凑了过去。她这么一动,若有似无的香气浮在他的鼻尖。

沈良州低垂了视线,费解地看她。

顾娆勾唇笑了笑,纤细的手指夹着那支香烟,从他唇齿间抽离。

沈良州稍怔,就见她面不改色地捏着香烟,在烟灰缸里碾了碾,按灭了烟头的火星。

“……”

“沈哥,怎么不说话啊,被兄弟猜中了?”耳边陶临南还聒噪不堪,沈良州没心思搭理,转头讶异地看她。

顾娆也没避讳,将香烟丢在烟灰缸里,抬了视线,直勾勾地看着他。

“不好闻。”她纤眉微挑,声音轻落落的。

冷淡,又理所当然。

沈良州下意识地把陶临南的电话给挂了。

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这样。

他从舞蹈房外经过,从玻璃窗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就这一眼,他看到了一件宝贝。

顾娆画着黑天鹅的眼妆,衣服将身段掐得玲珑有致,她的脚背绷紧,借力飞快地旋转,在他看过来时,刚巧完成三十二转。

她回眸时,目光不经意间与他的视线交错。

她眼角的泪痣勾着风情,微挑的眸子里潋滟着春色无边。

优美的天鹅颈,性感的蝴蝶骨,修长纤细的腿,她的身体线条很美,腰线最为精致……那张妖冶的脸,与她婀娜的身段一比,成了陪衬。

妖精。

大概是感官冲击太过震撼,沈良州怔了怔。

他的动作快过了思维,伸手推开玻璃门,仿佛在慢一步,她就会融化在空气里。

他盯着她,所有的技巧都被封锁了,声音压得很平静。

“你好,我叫沈良州。”

最直白也最愚蠢的搭讪方式。

顾娆抬眉看他,绕开他去拎自己的外套,声音淡淡的,“和你不熟。”

如果说,上一秒沈良州是因为视觉的刺激性不想错失,这一秒,他觉得这副怡丽画卷里的尤物,活了。

——他爱死了她身上那股子骄矜劲儿。

心底有什么难以言明的情绪叫嚣着,他将所有的心思遮挡在毫无波动的眸色下。

“你跟别人也这样吗?”沈良州看着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怎样?”顾娆懒洋洋地眯了眯眼。

“也这么的……”似乎是想不出来合适的词去形容,沈良州眉头皱了皱。

“不客气?”顾娆眨了眨眼,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我这不是跟您熟吗?”

熟吗,在她理解的意义上?

沈良州短促地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你似乎心情很好。”顾娆看着他,下万能定律。

沈良州身上那股子淡然,在不笑的时候像是浸了初冬的清寒,疏离又寡淡。不过笑的时候,温和许多。

“是挺好。”难得的,沈良州点了点头。

顾娆默了几秒,将视线扯开,“去哪儿?”

沈良州说了个地名。

事实上,顾娆并不太清楚那地儿在哪儿,她也不再说话,撑着下巴假寐。

最后到的地儿是一处私人园林,高墙深院,青砖黛瓦,从外看就是挺古朴的院落。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掩下,门口坐落着一对高大威严的石狮子。

挺僻静的,园林似乎并未修葺完善。假山竦峙,树影稀落,石灯笼透出幽暗的光束。

沈良州替顾娆撑着伞,雨伞倾斜,他的衣服湿了一半。

不像是什么私人会所。

沈良州瞧出来顾娆的心思,解释了句,“我妈过段时间生日,我送她的生日礼。”

顾娆“哦”了一声,心想花样还挺多。

“先生,陶先生几个在里面等着呢。”迎上来的中年人似乎要接替他的工作,沈良州没递给他,也没接另一把伞。

中年男人也是有眼色的,他见沈良州淋着雨也不肯接,再扫一眼他身侧的女孩,瞬间会意,不动声色地将雨伞收了回去。

“吴叔,上次请的厨师还在吗?你让人现做。”沈良州问了句。

“先生要招待客人?刘师傅已经在做了。”吴叔恭谨地在他身后半步,“园子还没修好,其他几个已经回去了,今天刘师傅在,他的苏州菜做得地道。”

沈良州侧了侧视线,看向顾娆,“你吃得惯吗?”

顾娆刚刚晃了神,听他发问,这才意识到他刚刚说了这么多,合着全是因为自己呐。

“随便。”顾娆说完,又觉得不太好,大晚上把人折腾起来,就给她一个人做饭,听着都不太对,“其实我不饿。”

沈良州自动把她后一句忽略了。

顾娆也不跟他矫情,只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刚刚她往长廊下扫了一眼,看到两人正在排练。

男的穿着民-国时候青灰色的长衫,女的穿石青色旗袍,手里抱着一把琵琶,低眉弄弦。颇带着点惊悸的美感。

“那两个人,也是你的吧?”顾娆若有所思地看了半晌,冷不丁地出声。

沈良州抬眼,“嗯”了一声,“我妈是苏州人氏,喜欢听评弹,我让人着手备着的。”

“要是不急,把那姑娘借我一个小时?”

沈良州略微诧异,倒也没多想,“成。”

说着他转头跟人交代,下巴扬了扬,示意长廊底下,“你让她别练了,去楼上等着。”

“诶,你让她直接过来就成。”顾娆费解地看向他,“我明天拍的宣传片里,有这么一段儿,我想先了解一下。”

“嗯。”沈良州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先去吃饭。”

顾娆拗不过他,也懒得多说,反正人又不能跑了,索性遂了他的意。

东南角有个六角小楼,灯火通明。他们才刚从小楼上去,就听到有笑声从里面飘了出来。

陶临南几个等得不耐烦,在上面搓麻-将。他今晚手气好,过了三局都顺畅得很,麻-将桌上其他人叫苦不迭。

他这也就把沈良州挂他电话的破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六条。”

有人丢出去一张牌,陶临南眉梢一挑,懒洋洋地推开牌面,“碰。”

就这时候,一小姑娘被领了上来,怯生生地站在一边,有些拘束。

“呦,吴叔,什么情况?”陶临南扫了一眼,吊儿郎当地往后一靠,“沈哥找了个妹妹给我赔不是?”

“陶先生,我家先生在楼下,他让人在这等着。”吴叔大约习惯了这群人不正经的调调,面不改色地听完,礼貌的说道。

陶临南啧啧称奇,“沈良州什么时候好这口?”

“别拿你那龌龊心思描述我。”门外冷不丁地飘过来一个声音,沈良州站在门口,面色不豫地扫了眼陶临南。

“来晚了还跟我撒气,够可以啊。”陶临南撂下一张牌,“那你是想跟我说,叫人来听曲儿啊?”

正说着,他扫了一眼沈良州的身后,立着一个窈窕身影。

陶临南怔了怔。

是上次那个宋清和。不过几天功夫没见,好像出落得更漂亮了。也是稀奇,上次不知道是不是没注意。

“你先去吃饭,”沈良州扫了眼挂钟,“九点半,我就谈完了。”

“不急。”顾娆笑了笑,拉着刚刚那姑娘,去了另一个房间。

陶临南若有所思地盯着顾娆的背影,见人走了,才开了口,“我说你可以啊,就这妞儿曼妙的身段,上次穿那么宽松的军训服,暴殄天物啊。”

沈良州见他错不开眼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走到他身边,抬腿就是一脚,踹在了他的凳子上。

陶临南差点没坐住。

“不是……你干嘛?”陶临南扶着桌子边缘,错愕地看向沈良州。

沈良州要笑不笑地扫了他一眼,声音透着一股凉意。

“该你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