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嘤嘤一直以来,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和亲切感,这种情感仿佛是天生的一般。
不过这世间哪里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我盯着这小姑娘黑黝黝的眼睛,思绪不由得飘飞起来,不知不觉,飞到了多年以前的那些个夜晚,胖妞那小猴儿笨手笨脚地拿着笤帚扫地,而另外一个小伙伴儿,娇羞地盘在兽皮褥子上面,看着我有板有眼地练习道经。
眼神温柔,如波光潋滟。
偶尔,墙壁上面的那个老鬼还会出声纠正我的错误,不过那别人看起来恐怖异常的石脸,上面满是宽和的笑容……
现实和回忆交互重叠,无数的情绪涌上了心头来,我几乎是没有半点儿犹豫地失声喊道:“小白狐儿?”
是的,是的,我终于记起了嘤嘤此刻的眼睛,晶莹剔透,跟当年在五姑娘山上,神仙府中的那个可爱淘气的小白狐儿,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连里面流露出来的情绪,都没有半分差别。然而我在叫出口的瞬间又疑惑住了,不可能啊,小白狐儿就是小白狐儿,它再怎么变化,也不可能变成现在这般七八岁的小姑娘啊,难道这里面,又有什么蹊跷不成?
我心中忐忑,不知道我这一叫出口,到底是对是错,又是期待,又是害怕,不过嘤嘤并没有让我的心悬得太久,而是展颜一笑,露出两排皎洁的贝齿:“你好笨哦,想了这么久,才晓得我便是小白狐儿啊?”
在那一瞬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顿时就迷住了双眼,欣喜得整个心脏都差一点儿炸开了,一把抓住嘤嘤的肩膀,兴奋地喊道:“你说的是真的?”
嘤嘤点了点头,说嗯,我当然是了——你记住,我永远都不可能对你说谎话的,因为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尽管得到了这么肯定的答案,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要晓得,我面前的这一位,尽管异象百出,但她真的实打实就是一个小姑娘,哪里像是一只小狐狸?不过我自从修道以来,见过奇异的事情并不算少,故而也能够稳定住情绪,继续问道:“嘤嘤,你倘若真的就是小白狐儿,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当初跟着李道子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又会变成这个模样呢?”
嘤嘤又吐出了一口苦水,然后一脸无奈地说道:“哥哥,我说的事情听起来可能有些玄,但是你会相信我么?”
我点头,伸出手,将嘤嘤冻得直哆嗦的小手给握得紧紧,这温度传递过去,她心中稍安,带着笑容说道:“我呢,虽然是只小狐狸,但是从小却有着超出常人的意识,跟别人还真的有些不一样,后来我被李道子带走,点醒了灵识之后,才晓得我是洪荒异种,一种叫做九尾妖狐的大妖遗族,可以幻化人形。李道子点化了我,想让我成为他们茅山的守门妖兽,不过我却并不愿意待在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做个看守,就一直求他,结果他就是不肯,有一次我就趁着他不注意,偷偷溜下了山来,一路找寻,才回到了你我相遇的地方。”
听到嘤嘤的讲述,我点了点头,这才晓得当初我问起李师叔祖小白狐儿的事情时,他为何会是那么一番态度。
想来也是,这么一尊大拿,竟然连这么一个小孩儿都看不住,当真是有些丢脸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李师叔祖估计对她也没有什么防范,想来便来,想去便去,所以防范如此严格的茅山,才会让她给走脱了,要是真的计较起来,阿普陀都是一脸悲催,更何况是她?
我笑着说道:“茅山挺好的啊,什么都不用担心,多好,你干嘛要跑啊?”
嘤嘤盯着我的眼睛,温柔地说道:“因为我一直都在想你,想着胖妞哥哥,我只想跟你们待在一起,才不要去给那个变态老道士守大门呢。”
她说到胖妞,我的情绪又开始低落了起来,那小猴儿一去八年,时至如今,不知道是如何模样。
不过我虽然难过,却并不是会被情绪影响的人,继续问道:“嘤嘤,你既然是这般的经历,那么为何又能够懂得跟刚才那家伙交流,还懂得好多好多的东西?”
嘤嘤笑了,骄傲地说道:“李道子说了,讲我是大妖之后的子孙,每觉醒一次,就能够多一根尾巴,也会恢复一部分的意识,我在茅山之上,陆续觉醒了三次,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么多的经验——那话儿叫做阴语,其实也是远古时期的一种通用语言,用这种语言来念诵法诀咒文,更容易沟通上天,不过现在懂的人很少了,你倘若有兴趣,我可以教你啊!”
我点头说好,不再多聊,虽然我对小白狐儿这些年来的经历好奇到爆,但是此刻却不是最好的时机,我和嘤嘤虽然爬上了岸,但是其他人到了哪儿,我还不知道,而且那河道倘若是游出了大批的魔蜥来,如何应对,也是一桩问题,于是朝着旁边找去。
不过我不在,徐淡定办事却也很靠谱,不多时的功夫,他已经将大部分人都带上了岸,只有一个萧大炮的手下,因为本身已经伤重过度,在摔下水面的那一刹那,已经停止了呼吸,所以就没有再将尸体带出。
如此一算,萧大炮为了救出这么一个兄弟,反而耗费了两个手下,实在是有些让人悲痛欲绝。
我们聚集人数之后,不敢再在河岸停留,而是朝着附近的那个村子匆匆走去,提醒村子里的村民注意了,倘若那几百条的魔蜥冲出石林之中来,只怕这些村子可能就要通通葬送了。
不过当我们赶回村子的时候,发现整个村子都是一片灯火通明,人影憧憧,一副戒备森严的景象,这情况让人心中稍安,等我们走上前去的时候,才发现被我抛在石林里面的老洪已经出来了,此刻正在组织着村子里面的民兵,以及那些男人和壮硕的妇女,举起火把,正在开着动员大会呢。
当老洪瞧见我们这湿漉漉的一行之时,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这里面有惊诧,不过更多的,则是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老洪将人员给组织起来,我们也无力继续进石林之中去,于是分两班值守,而由萧大炮带着人连夜赶往附近的乡镇,联系上面,请求支援。
我不敢闭眼,一直守备到了天亮,心中这才稍安一些,期间跟老洪口述起了洞中发生的事情,当得知了我们的际遇,这位被总局派驻到我们工作组的老侦查员不由得一声感慨,说这样的局面,还真的不是我们所能够面对的,能够逃得性命出来,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事情了,你放心,我会将一切都如实地反馈到上面去的,不会影响到你的成绩。
此刻的我,已经对这所谓的考核没有了太多的想法,更多的只是担心倘若那魔蜥泛滥起来,别说这个村子,只怕整个这一片大区域,都是触目惊心,民众颠沛流离,那可就真不好了。
萧大炮前往附近的乡场去打电话求援,清晨没多久便派驻来了一支两百多人的部队,这部队是附近驻扎的军人,因为萧大炮将情况说明得很清楚,所以几乎全部都配备了荷枪实弹,携带的给养也能够经得起一次小型战争的消耗,不过他们除了领头的几位武官之外,其余人也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这项任务,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听从命令和指挥便是了。
为了怕引起恐慌,所以必须有很多安抚工作需要做,这一点,无论是我,还是徐淡定和张大明白都不擅长,反而是总局的观察员老洪,以及萧大炮剩余的两个手下比较懂,这些都是专业人士,倒也由不得我担心。
不过来着这么多的军人,并不一定能够对那些藏身在石林之中的魔蜥有着威慑性,村子里面的民众依旧不太安全,我心中隐忧,回想起那一位如同阿普陀一般的巨目主人,昨日倘若不是它没出手,只怕我们都逃脱不出来。为此我特地找了嘤嘤询问,她告诉我,说那家伙藏得深,她也不知道,但是晓得,这是一位“妈妈”,肚子里面怀着一个蓬勃的小生命,那些出来掳人的魔蜥,其实也正是因为这个小生命,才会频繁出外的。
平日里,这些阴河黑蜥都是以植物为生的,并没有太多的攻击意识。
对于我的担忧,萧大炮显得并没有那么在意,他告诉我,他打电话去报信的时候,上面那儿正好有一位高手大拿在此做客,得知此事之后,很爽快地答应会过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待到那位大拿过来,到时候再组织一次石林之行,尽量将这些在巨型洞穴里面繁衍生息的魔蜥们给赶尽杀绝,不再能为祸世间。
我有点儿诧异,说到底是哪一位,竟然有这般厉害?
失去了众多兄弟的萧大炮一声冷哼,一字一句地说道:“天下十大,你说有多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