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虞进来说,朱希忠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升为锦衣百户,自己没报过到,也没执行过什么危险任务,有时就是月报也没交,可是那份饷银每月一文不少。
必要时候,那面锦衣百户的令牌也能提拱很大的便利。
青儿闻言犹豫了一下,很快说道:“何去何从,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过你还算有点墨水,要是不懒怠,还是有机会出人头地的。”
说完,又有些不屑地补充道:“看你小胳小腿的,估计就是一把刀也挥不起,没想到竟让你这样的人混到百户,真是没天理。”
这话难听了一点,不过也有道理。
虞过听了也无从反驳,能进锦衣卫的,无不有一技之长的人物,自己武功不行、吃不了苦、拼不了命、心也不够狠,在锦衣卫的确难成大事。
像身边的锦衣卫,邓勇和张奔敢打敢杀,有一股狠劲,看似纨绔子弟的宋晨曦,本以为他是靠祖荫上位的公子哥儿,没想到他一起狠就是一杀神,乾清门事件中,就是他一马当先,率队在虎贲卫中杀开一条血路。
就是娇滴滴的青儿,也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弹指神功。
现在朱希忠欣赏自己,并没派什么差事,要是朱希忠下台,到时新上任的指挥使说不定就洗旧换新,到时派自己参加那些危险任务,要是一去不,老娘和小妹怎么办?
想到这里,虞进心里隐隐有了决定。
“对了,青儿姑娘,你这打扮,这是要干什么?”虞进把话题放青儿身上。
好端端的,弃儒裙穿青衫,俏婢变随从,应不是临时起意。
青儿嘴边露出一丝冷笑:“观刑。”
“观刑?”虞进吃惊地说:“观哪个的刑?”
“除了那位采药使还有谁?”
王富?
虞进看着青儿有隐隐有些兴奋的俏脸,想起青儿曾咬牙切齿地说要王富后悔。没想到她还真念念不忘。
王富也是自寻死路,就是宋晨曦都要让三分的人物,他竟然一再去挑逗她,想想袁炜的惨死。就知这妞绝不好惹。
不过虞进还是有点疑问,忍不住问道:“那王富不是有丹铁卷吗,还能动他?再说新皇登基,不是大赫天下吗?现在对犯人动刑,不太好吧?”
当日亲眼看到王富掉下两块丹铁卷。虞进猜想王富应是利用天道丹弄到不少,再说隆庆登基,大赦天下,这个时候动刑,不合适吧?
青儿有些不以为然地说:“什么丹铁卷,皇上要你死,就是有再多丹铁卷进也没用。”
看到虞进还有些不明白,青儿耐心解释道:“王富打着采药使的旗号,横行无忌,欺男霸女。不知犯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大明百姓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噬,新皇即位,安抚人心放在位,拿他开刀,顺应民意,可以抄没他的家财,又有涨名声,何乐而不为?”
“要破王富的丹铁卷也不难,就是收集一批他的罪状。定他死罪,等他拿出丹铁卷马上又换一批罪状,等他没了丹铁卷,就是他的死期。还不得说,很多功勋出生入死也拿不到一块,一个小道士竟弄了三块之多,这样也好,朝廷也可以趁机收这些丹铁卷。”
原来是这样。
真是皇帝靠得住,母猪也上树。王富和王金就是太过相信皇帝的话,做事毫不顾忌,犯案累累,终于得到报应。
嘉靖横征最敛,为了修道干出不少天恕人怨的事,百姓心里都有一股怒火,需要一个泄口,而臭名远扬、人人恨之入骨的王富,就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青儿说罢,摇摇头说:“虞进,你不要整天躲在家中,这事外面都通天了,也就你不知道。”
听到青儿的话,虞进一时有了兴趣:“呵呵,有青儿姑娘知道就行,说到观刑,不知是什么刑让青儿姑娘这么有兴致。”
青儿瞄了虞进的一眼,慢慢从朱奔唇吐出二个字:“凌迟。”
虞进闻言菊花一紧,这不是传说中千刀万剐吗。
凌迟最初称为陵迟,据说最初是出现在五代十国时期,正式定为刑名是在辽,此后,金、元、明都规定为法定刑,这是一种极残忍的一种死刑。共需要用36oo刀,并且要在最后一刀处死罪犯,方算行刑成功。
古代人身材普通不算高大,一个成年男子算12o斤,这包括血液和骨头,还要避开重要器官避免他过早死亡,这就要求每一刀都要割得很细小,受刑人眼看着自己骨肉分离,对身心都是极大的创伤。
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虞进,你要不要去?”
“去!”
王富先是抢夺离岛,又得自己家人下手,虞进早就对他恨之入骨,特别是拿虞雨威胁自己,更是让虞进怒火冲天,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凌迟处死也不错。
本想叫上虞雨,让她解解气,不过一想到现场太过血腥,最后还是算了。
免得她恶梦。
虞进和青儿到达西四牌楼正是午时,这时西四牌楼已经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很多百姓拖家带口前来前刑,不少人脸上都有悲愤之色。
这个时候想挤进去看清楚很难,幸好邓勇订了一个厢房,虞进和青儿可以在楼上的厢房里看个清楚。
“少爷,这是冰镇的酸梅汤,你尝尝。”看到虞进一脸是汗,张奔递上汗巾后,又适时送上一碗冷饮。
不知不觉,又到了三伏天,此时艳阳高照,大地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笼,虞进出门就是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了。
在炎热的时候,来一碗冰凉的酸梅汤,绝对一种享受,虞进一口气喝完,原来有些沉闷的心情一震,不由高兴地说:“不错,这汤地道。”
“那是”张奔讨好地说:“这张记酒楼做的酸梅汤,在京城那是一绝。”
虞进站起来,走到包厢外的楼台上,看着下面人山人海,密密麻麻全是人头,一个个蹑起脚尖,把脖子伸得长长的,就像一只只伸长脖子的四鸭,把那高约一丈的刑台围得密不透风。
而刑台四周的房子、酒楼、客栈等,楼台上、屋顶上全是人,就是一些树上,也站着人,少说也有过万人。
“这,人太多了吧。”虞进感叹道。
青儿在一旁附和道:“是啊,这人太多了,可以上元节赏花灯相比较了。”
邓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据说刑部下达凌迟处死王富后,不仅是京城的百姓拍手称快,就是京城附近的百姓,也赶来来观刑,说要亲眼目睹这个祸害受刑,最近这二天,京城客栈那是一房难求,让那些客栈的掌柜大赚了一笔。”
“大人,你看仔细一点,有人还带着灵牌来的。”邓勇补充道。
不用提醒,虞进早就注意到了,有些百姓手里拿着一些灵牌,一脸焦急地在等着什么,还有些人披麻带孝,他们应是用这种方式为冤死在王富手上的亲人祭奠。
虞进抬头看了看耀眼的太阳,忍不住又抹了一下额上的汗,开口说道:“怎么选择这个时候行刑的,也不体恤一下百姓。”
“大人,这事是有讲究的。”张奔在一旁接过话头。
“哦,什么讲究?”
张奔耐心解释道:“行刑时,生怕那些被杀的人心有不甘,产生怨气为祸,所以就选在午时行刑,午时是一天中阳气最足的时候,有什么怨气也会消散,至于选择在西四牌楼,那是因为这里人多,这样有杀一儆百的作用。”
哦,原来是这样。
虞进这才知道,杀一个人还有那么多讲究,不过想想也附合这个时代的思维逻辑。
“来了,来了。”
“快看,姓王的畜生来了。”
突然间,原来沉默的人群一下骚动了起来,不断有人大声骂着。
虞进向前一望,果然,只见两队士兵开路,后面还跟着一架囚车,有一个穿着白色囚衣的人,脑袋和手锁在上面,披头散的,显得一脸沮丧。
虽说相隔很远,虞进还是一眼就认出,那囚车的人正是王富。
昔日王富,担任采药使,腰里放着御赐金牌,身后跟着一群鲜衣怒甲的虎贲卫,那是何等的威风,几分风流,就几分折堕,只见他身材瘦削、双眼无神,面上还有惊惶之色,简直就是丧家之犬。
“王富,你这狗杂种。”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暴喝,接着一个鸡蛋砸在王富的脑袋上。
这个鸡蛋就像一颗石头,一颗扔到平静湖面的石头,人群一下子就沸腾了:
“王富,你这畜生,害死我女儿,去死。”
“王富,你说我家有灵药,把我整个宅子都扒掉,我呸。”
“杀千刀的王富,看到我女儿漂亮,派人把他掳走,祸害又捏死扔在门口,我那可怜的珠儿啊”
众人一边骂,一边扔,一时鸡蛋、青菜、臭垃圾什么的,纷纷向王富扔去,虞进在上面看得清楚,扔的人有老枢、有孩子,有哭泣的母亲,也有愤怒的汉子,只是一会儿,就扔了一地就是。
看着一张张愤怒的面孔,看着漫天飞舞的鸡蛋、青菜、垃圾,再看看低着头、狼狈到了极点的王富,虞进脑中出现四个字:过街老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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