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延一样的地方,全是外貌、饮食、习惯一类外在的东西,很好辨认。
但这些没什么意义。
不一样的,才是重点。
江延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战神,所以他是超乎凡人的存在,从不抱怨、退缩、胆怯,一人即可抵万千兵马。
他从不允许自己失败。
墨倾从接触外界社会起,就一直跟着江延,直至她沉睡的时候。在那十年,她就没想过,生命里没有江延是怎样的生活。
待在江延身边,就像是习惯。
江刻就不一样了。
这人小心眼、爱独处、有包袱,偶尔还有点恶趣味,但又有耐心、温柔体贴、做事认真,优缺点都很明显。
他会为了一个秘方,守在别人店里耍尽心眼;也会因为一场展览,凌晨四点就急着出门;更会在养伤时半小时呼叫她一次,像个没人疼的孩子……
他接地气多了。
待在江刻身边,墨倾随时可以选择离开,可她还是想待在他身边。
不是因为把江刻当成江延的影子,而是——
他是江刻。
一个从未被期待存在,但却活生生的江刻。
“墨倾。”江刻低声喊她。
“嗯?”
“嘟——”
前面绿灯亮了,停在前面的车已经开走,后面传来车喇叭催促的声音。
江刻略一顿,说:“我知道。”
他都知道。
墨倾早把话都说清楚了。
墨倾从不避讳在他面前提江延,坦坦荡荡,因为遮掩反倒显得心虚。
只是——
他吃醋而已。
这种事情没有道理,也无法解释。
他没把这话说出来,松了脚刹,轻踩油门,过了前方的路口。
两人不约而同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到电影院后,墨倾跟在江刻身边,绕有些新奇地看他取了电影票,又跟着江刻排着队,买了可乐和爆米花。
墨倾往嘴里扔了两颗爆米花,皱眉评价:“比我爆的要差一点。”
“你爆过爆米花?”
在一瞬间,江刻又脑补了墨倾和江延约会,然后在街边爆爆米花的画面……他皱了皱眉,觉得不太美妙。
“对啊。”墨倾说,“半个月前,我跟宋一源去赶早市,看到有个老大爷在爆爆米花,用老式的机器,我就去试了一把。”
江刻:“……”
行。
不是江延。
成了宋一源。
虽然以墨倾的身份,任何一个知根知底的,对她都不敢有什么心思,而对她不知根知底的……跟她更没可能。
但——
他这个正牌男友还在呢,墨倾跟其他成年男人逛早市,算怎么回事?
“你怎么想起跟宋一源逛早市?”江刻详细打听。
“那天我出门买早餐,正好遇见他。他说要去逛早市,问我去不去,我就去了。”墨倾解释道,“你那时候不是在养伤么,就没叫你。”…
“……”
问题是你们从早市回来,也没跟他说一声啊。
竟然没事跑去逛早市……
宋一源确实该找个对象了。
江刻心思转了一圈,把一杯可乐插了管,递给墨倾,自己帮墨倾拿着爆米花,然后和墨倾一起进了放映厅。
电影确实火爆,上午场,竟然坐了三分之二的人。
江刻选的是居中的座位。
两人坐在一起,而前后左右,都坐满了人。
后排是兄弟伙组团来的,打进来后,就开始嘀咕,直至电影开场,他们还在嘀咕,时不时还要翘着二郎腿踩一下前面的椅背。
墨倾忍无可忍。
她抓了一把爆米花,抬手往身后一扫,爆米花跟弹珠似的砸在几人身上,硬是砸得他们眼泪汪汪都不敢吭声。
周围其他人:“……”不敢动啊。
“厉害。”
旁边的江刻轻轻说。
墨倾挑了下眉,刚想回应,就又听得江刻说:“……下次可以不往我头上甩。”
她微微偏头,在电影院幽暗的光线里,瞧见江刻伸出手,从头顶摸下来两颗爆米花。
墨倾:“……”
失误。
抓太多了,纯属失误。
见她难得的尴尬了下,江刻倏地勾了勾唇:“看电影吧。”
“嗯。”
墨倾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三月春》上。
电影跟预告的一样,讲的是一个眼盲女生的奋斗史,父母双亡后被亲戚收养,结果因多吃了一口饭被赶出去流浪街头,然后被乞丐收养……
果然是那个小女孩的故事。
可只有开场是墨倾熟悉的。
很快便祖国统一,新的社会秩序,给了所有人一个住所、一份工作。
在政府的帮助下,盲眼女孩被一户好心的人家领养,他们给了盲眼女孩一个家,也给了她上学读书的机会。
她热爱音乐,许是因天生残疾,对音乐更加敏锐,家人也很支持她,并不富裕的家庭尽全力地给她学音乐的机会,而她也很争气,刻苦努力,抓住所有来之不易的机会。几年后,稳定的社会环境,使她的才华有了能展现的舞台……
短短两个小时,电影讲了女孩的一生,同时也展现了时代的变迁。
墨倾看到一个新的社会,它给了每个人平等的追求梦想的机会。
没有硝烟战火,没有颠沛流离,没有担惊受怕。
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各行各业的人们,都有了大展拳脚的舞台,而不是受困于动荡的社会,被迫放弃他们的理想……
“真好。”
电影结束时,墨倾看着大屏幕,极轻地感慨了一句。
周围的人开始走动,江刻没有听清,问:“什么?”
“我说……”
墨倾回过头,抓住了江刻的手。
江刻下意识反手握住她。
墨倾轻笑:“能醒来,看到你,看到你们,看到这个社会,挺好的。”
江刻微微一怔。
抓住她的力道,倏地更紧了些。
——我也是。
他忽然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