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成长的代价(1 / 1)

早上七点半,当别的上班一族或驾车、或奋不顾身的挤公交车的时候,刘子飞院长脚下的那双富贵鸟牌皮鞋已经踏入了住房部。每天早上在八点正式上班前,各个科室包括住房部,他都要巡查一遍。这个习惯自从他干上院长这一职务后,除了休班期间,十几年如一日的从没有间断。

其实,每天早上住房部都有专门查房的护士做这项工作,但这丝毫不影响刘子飞院长就像是个大将军在巡视他阵地那样的热情。他喜欢现在的工作岗位,更喜欢背负着双手接受属下那明显带有巴结的眼光,这让他从中找到了他的人生乐趣。虽然他的肩膀不算宽,个子也不算高,但这有什么呢?全院五百多个职工,哪一个见了他不都是客客气气的一口一个院长早?

刘子飞院长巡查的重点并不在于卫生,因为他敢保证,整座大楼上的每一块玻璃,包括每一个死角,都会按照他的指示打扫的一尘不染。他巡查的重点,是人。三种人,一种是手下的医院职工,一种是病人,还有一种是病人家属。

在他巡查时,假如看到某一位小护士睡眼惺忪的话,刘子飞院长的眼神就会如腊月的冰刀那样,让那个涂着口红抹着胭脂的小护士花容失色,心里砰砰的跳着低声问好后拿起拖把拖地,虽然这些活都是由那些临时工来干的,虽然就算她不表现一下院长大人也不会扣她奖金,但她必须得做出个样子来表明俺错了……

如果要是在走廊中碰见后面两种人,院长眼里的冰刀眨眼就会变成一抹阳光,照耀的他整个脸都带着堪称和蔼的微笑。院长怎么了?院长在碰见患者和其家属也得笑着面对,这是刘子飞在局党委大会上亲自承诺的。现在是经济社会了,就连那些卖笑的小姐都知道根据钱的多少来衡量该施舍出多少微笑,何况名义上挂着‘救死扶伤’,其实却变着法的掏空患者口袋的医院呢?

单从性质上来讲,卖笑的小姐和救死扶伤的医院大夫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他们一个是受尽世人白眼球的出卖灵魂者,一个是受到世人尊敬的白衣天使。但,它们又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冲你笑的时候,眼睛肯定在盯着你的钱包。不管她是小姐,还是院长。

微笑着侧身给一对看似是母女的病人和家属让了让路后,刘子飞顺着楼梯来到了住房部的三楼。

这栋大楼是专为病人住院所建的,里面的装饰风格也完全仿照省城的中心医院,黑色的大理石走廊地面,ru白色透着温馨的墙壁,头顶上是发着暖色调的灯棍,长长的走廊的每个病房门口,都有专供病人家属休息的连椅,处处都带着人性化,给人一种家的感觉,无形之中就缓解了病人和其家属的悲观情绪。

今天早上,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在302病房门口的连椅上躺着一个人外,其余的竟然都空着。也不知道是病人骤然减少了,还是大家交上钱后都进了病房的空铺上休息了,反正诺大的走廊里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连椅上,用手压着眼睛,看样子是在熟睡。也许是刘子飞的脚步把那个人给惊醒了,那个年轻人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后,冲着他露出一口洁白牙齿。

刘院长和蔼的笑笑,点头:“你应该去房间里睡觉的,里面有专供家属陪床用的空铺。”但是得交钱的,刘院长心里加了一句。看这个年轻人浑身脏兮兮的样子,白色的衬衣上竟然有一大块发黑的红色油渍。通过初步观察,刘院长确认他可能是个民工,为了省出那一夜六十块钱的床铺费,这才在走廊的连椅上凑合了一夜。

现代社会,每个医生都有怜惜世人的慈悲,但这得建立在世人看病交钱的底线上。

“嘿嘿。”年轻人笑笑,食指勾起来在鼻子下面搓了搓,含含糊糊的说:“看您样子应该是领导吧?”

别看这年轻人穿的脏兮兮的,但一双狭长的眼睛挺有神,尤其是笑起来的模样,很是给人一种春风已渡玉门关的感觉。对于病人家属能够一眼就看出自己是个领导来,刘子飞不由的挺了挺胸膛,暗自夸了一句好眼光后,对方的这些长处就被他一丝不落的看在了眼里。谦虚的点点头:“呵呵,小伙子,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这句话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是个领导,虽然刘子飞不愿刻意说出自己的院长身份来吓唬一个民工,但这句需要我帮什么忙还是暗示了对方,你猜对了,可是我不说。做人要低调嘛。

“能不能提个意见啊?”年轻人好像这时候才完全清醒过来,带着黑眼圈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提意见?好呀,刘子飞最愿意病人和其家属提意见了。

倒不是说刘院长犯贱,喜欢人给他挑出不足之处,实在是因为他这个院长宝座就是十几年前通过病人提出的无数意见,由他再反映到上面领导知道,加以改正获得好评才引起领导们注意,逐步把他提起来的。后来成为院长后,他也一直没有扔下这个‘发家’之道。要是感觉病人和家属提出的意见有价值,他就会拿到党委会上开会研究。行不通或者通不过的就当是院长大人没说,要是全部举手表决赞同并给医院带来一定效益的好意见,这就是他这个院长高瞻远瞩的功劳了。所以,对病人家属提出的意见,他一向是郑重对待的。

“说说我们医院有哪儿做的不足的地方?我们尽量的,尽快的改正。”为了表示注重‘顾客’的意见,刘院长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年轻人,希望他畅所欲言能够提供有价值的意见。

“哈欠……”年轻人又打了个哈欠,回头看了看紧闭的302房后,这才小声说:“医院能不能明文规定一下,禁止女病人对男陪床有抵触行为?”

刘子飞愣了一下,然后呵呵一笑把纸笔收起来。他很想伸出手摸摸这个年轻人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弱智,典型的弱智行为。唉……这年轻人看起来长的人五人六的,没想到是个智商智障者。刘子飞摇摇头,继续大步流星的往前面走去,他的时间很宝贵,还要去四楼的特护病房去看看,实在是不能lang费在这种弱智身上。

武警医院的特护病房和别的医院不一样,这儿的特护病号坚决不允许任何家属陪床,这一切都有专门的特护人员来做。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多赚点陪护的银子,另一方面是有了安排那些通过关系进院工作的护士岗位,一举两得。

等刘院长转完这一圈并没有什么新发现后,已经到了他主持开医院高层碰头会的时间了,他这才迈着四方步,走进了院长办公室。办公室里,几个副院长和主要科室主任都在那儿恭候他的大驾。他们脸上的毕恭毕敬,很是让他这个院长生出一种生活真美好的感觉。

刘子飞刚刚把一些该注意的琐事讲完,正准备询问手下谁还有没有事情汇报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先是威严的扫视了属下一圈,发现并没有人脸上有异样后,他这才接起了这个电话:“喂,我是武警医院的院长刘子飞。”能够直接拨通院长的电话,说明是办公事的。要是熟人的话,打他手机就可以了。

“我是齐鲁武警总院的孙祥玉啊,呵呵,老刘,你上班很积极嘛。”孙祥玉是齐鲁武警医院总院的院长,间接说起来,也是他的上司,所以刘子飞立即笑呵呵的客气道:“呵呵,孙院长啊,您这不也是挺早吗。大家还不都是为了本职工作嘛……”

两个人在电话里客气的寒暄了几句后,就在刘子飞准备问孙院长有什么指示时,孙院长就主动说了:“刘院长啊,你们医院最近是不是住进了什么大人物了?”

大人物?刘子飞扫视了属下一眼,尤其是主管住院部的李院长,但在见他茫然的摇摇头后,只得笑呵呵的说:“孙院长啊,我们这儿完全是按照领导们的指示,对官员和百姓是一视同仁的……所以我们并不知道有什么大人物住进来,再说了,您也不是不知道,就我们这种小河沟,哪能招得来大龙啊。”

“也是,”孙院长好像也不明白怎么回事,犹豫了一下这才说:“刘院长,你知道吗,今天早上华夏人民解放军总院的领导告诉我说,说要有一个由十几位一流的神经科专家组成的专家组要去你们庆岛武警医院啊,领导让我提前通知你一声,尽快的给他们安排一下落脚点,听说这次随行的还有价值不下千万的医疗设备……老刘啊,看来你可要暴富了,依着解放军总院的财大气粗,会在乎这点小钱的设备?用完后还不就便宜你了?羡慕啊羡慕……”

华夏人民解放军总院有一个由十几位一流的神经科专家组成的专家组来我们医院?并且随行的还有价值不下千万的医疗设备?这是怎么回事?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惊得刘子飞嘴巴张得大大的,完全可以塞进一个大鸭蛋进去。以至于孙院长是怎么和他客气的道别的,他都不知道了。

放下电话后,刘子飞缓缓的坐在椅子上,茫然的又把孙院长提供的消息和属下讲了一遍,直到看见众人也是一副吃惊的迷迷糊糊样子后,他这才忽然想起了孙院长嘱咐他收拾一个落脚点的事。就像是椅子上有针刺一样,刘子飞忽地一下站起来,声音激动的下达任务:“李院长,你立即带领人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拾出十间最干净的屋子来,邱主任,你挨个科室通知大家,这次来的人里面绝对有大领导,让大家都精神点儿。王部长,你吩咐全部的清洁工,立即重新把卫生打扫一下,毋须的做到要干净整洁……”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完了后,等办公室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了,刘子飞才从兴奋中缓过神来,用手抚摸着额头冥思苦想:我们这儿到底住进了什么大人物?竟然让总医院的一流神经科专家来坐镇?想到神经科后,他才想起昨天傍晚的确有个脊髓受伤的中老年妇女住进了特护病房。他听李院长说,这个妇女是展副市长的未来亲家母。伤势和病情倒是这个消息很合适,可就凭展副市长一个副市长,就有能力让眼高于顶的华夏总院专家来庆岛?而且还是一来就是十几个,并且携带了大量的医疗设备……想的刘院长头都疼了,他也没想起会是谁才是那个大人物。不管了,还是先做好准备工作吧,免得到时候怠慢了那些大爷。

就在刘子飞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做准备工作时,展三思黑着一张脸的走进了医院。

按说,女儿受伤住院,他老婆该来伺候闺女,可由于她还在国外公干,就没有告诉她,免得她在外面担心孩子。所以,这个每天给展昭送饭的任务就落在了他这个当老爸的身上了。现在他黑着一张脸倒不是说不愿意伺候女儿,实在是因为昨晚他给女儿送饭来后,发现自己那个未来的好女婿,竟然和他救出来的那个叶总之间有着无比暧昧的关系。当他把心里的疑问告诉女儿后,女儿只是脸色平静的哦了一声,然后饭也没吃就上床睡觉了,无论他这个当老爸的再这么问也不说话了。

展三思这才明白,女儿很可能早就知道这些事,只不过一直没有告诉他这个当爸爸的罢了。有心去问问秦玉关,可看在人家老妈刚挨了枪子的份上,他也不好意思的把这种事在这种时候拿出来搅和。无论什么事都得弄清楚后才好办,尤其是这个家伙还有调动部队的权利,这也是让展三思不得不沉住气的原因。

难道这家伙是脚踏两只船?

这是展三思通过一夜的冥思苦想得出来的结论。想到让自己、让女儿好不容易中意的男人有可能是这种挨千刀的货,他就有拔枪干掉秦玉关的冲动。黑着脸来算什么?就是手里拎着的鸡汤,也是只够女儿自己的。至于那个想象中的亲家母……谁知道是哪家的亲家母还不一定呢,没必要再lang费老展家的鸡汤。

看也不看从连椅上站起来准备打招呼的秦玉关,展三思直接给了他个冷哼,然后推开303的房门进了病房里面,故意不关门的把乘着鸡汤的保温杯放在桌子上,柔声对着明显一夜没睡好有了黑眼圈的展昭说:“小昭,趁热把这些鸡汤喝了吧,老爸可是忙活了一早上。”

展昭尴尬的瞥了一眼站在门外同样尴尬的秦玉关,半垂下头低低的说:“爸爸,我还不想吃,你先放这儿吧。”

唉……

展三思见女儿这幅模样,已经是过来人的他立马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女儿爱上了一个脚踏两只船的男人。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后,看着女儿为难的样子,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不然那个家伙会把女儿给毁了的。

“小昭,”展三思回身把门关上,同时也把某人的愧疚关在门外后,挨着女儿坐在病床上,搂着她的肩膀说:“告诉爸爸两件事,第一,秦玉关到底是做什么的,他怎么有本事能够动用的了部队。第二,他到底能不能娶你。”

“爸。”展昭倚在展三思怀里,沉默了片刻说:“至于他是做什么的,又是怎么能有权利动用部队,这,我不能告诉你。因为你知道了对你有害无利。”

“好,那爸不问了。你回答第二个问题。”好像早就在展三思的预料之中一样,他并没有强迫女儿,直接就开始了第二个问题:“那他到底会不会娶你?”

“我不知道,我想……应该不会吧?”展昭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好像在做出什么痛苦的选择之后,才说出了这句话。

妈的!展三思听女儿这样说后,低低的、狠狠的骂了一句粗话,本来就是黑着的脸顿时铁青:“敢玩我展三思的女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