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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春闺 笑佳人 4032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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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青山将范成押回衙门, 范成跪在韩知府面前,交待了自己的罪行。

他做贩酒生意, 经常出门夜不归宿, 就在上个月,范成意外撞见了妻子孟氏与何兆丰的奸.情。

男人被戴了绿帽子,愤怒不必言表, 范成的第一个念头是杀了孟氏泄恨, 但那样对何兆丰没有任何伤害,他也没有能力再去对付何兆丰, 反而容易被官府发现他的杀妻之罪。

范成就想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

他知道何兆丰爱喝他酿的酒, 家中那两个漂亮的青瓷杯就是孟氏买来专门给何兆丰用的, 平时都不许他碰, 而孟氏挑的酒坛, 从来都是已经拆过封的, 这样少了一点他也难以发现。

范成去外县买了迷.药,昨日出发去鲁六家里吃席前,他将迷.药偷偷放到了已经喝了大半的那坛酒中, 再在最里面放了一坛同等分量的酒, 范成还明确告诉孟氏, 晚上他不会回来。到了半夜, 趁鲁六熟睡, 范成偷偷返回家中,用枕头捂死了孟氏, 再故意弄伤孟氏的身下, 造成何兆丰粗鲁强迫孟氏的假象。

真的杀了人, 范成突然又悔又怕,忘了更换酒坛, 失魂落魄地离去,到了早上才想起酒坛的事,因此回家后范成故意吐了鲁六一身,为自己争取时间,完成最重要的一个步骤。

早上事发,街坊百姓们都信了孟氏是被何兆丰杀死的,范成越来越胸有成竹,没想到府衙捕头鲍青山都信了他,却被不知打哪来的一个赵捕头发现端倪,找到了铁证。

可范成觉得自己很冤,哭着问韩知府:“大人,他们二人背着我通.奸,难道不该死吗?”

韩知府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怒道:“按照本朝律法,通.奸之男女当发配千里,罪不当诛,便是该杀,也当由衙门行刑,轮不到你动手!来人,将范成关进大牢!”

范成临走前,仍然恨恨地瞪着何兆丰。

私.通被抓对于何兆丰来说是家常便饭,他专门养了个状师替他狡辩,这次因为范成杀妻之罪已定,还用了迷.药,何兆丰想要脱罪就更简单了,只需说自己是被孟氏请去喝茶借钱,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便喝了迷.药一概不知了,他身上的胭脂以及在孟氏身上发现的他的毛发,都是范成捣鼓出来诬陷他的,他之前的证词更是为了摆脱杀人嫌疑胡诌出来,绝非真话。

韩知府拿他也无可奈何,只好将人放了。

外面听说此事的百姓们除了继续诟病何兆丰何二爷,对武安县来的赵捕头都赞赏有加,一传十十传百,赵宴平竟得了个神探的美称。

这些都与赵宴平无关了,他回到谢郢身边,继续听韩知府与诸位知县论政。

待到黄昏,赵宴平与顺哥儿跟着谢郢走出府衙,竟见何兆丰领着两个小厮站在外面。早上何兆丰一身中衣狼狈极了,此时他换上白色的锦袍,头戴玉冠手拿折扇,风流倜傥,宛如换了一个人。

见到赵宴平,何兆丰快步走上来,双手作揖朝赵宴平行了一个大礼:“今日多谢赵爷替我洗刷冤屈,我特意在庆丰楼定了酒席,还请谢大人与赵爷移步,允我略尽地主之谊。”

谢郢淡笑,看向赵宴平。

赵宴平正色道:“知府大人命我去查案,我只是尽职而为,何二爷不必谢我。”

何兆丰笑道:“不谢怎么成,没有赵爷,光凭鲍捕头那点本事,我这杀人的罪名是背定了,走走走,咱们去酒楼好好喝几壶,今晚不醉不归。”

赵宴平还想拒绝,谢郢突然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何二爷盛情,赵兄还是去吧,据说何家产业遍布整个江南一带,赵兄结识了何二爷,将来遇到什么麻烦,都可请何二爷帮忙一二。”

赵宴平顿时明白了谢郢的意思,看眼殷勤非常的何兆丰,赵宴平朝谢郢拱手道:“那小民便同何二爷走一趟,家妾那边,还请大人知会一声。”

谢郢点头,带着顺哥儿回官驿去了。

何兆丰热情无比地将赵宴平请到了庆丰楼。

来到雅间,何兆丰主动为赵宴平斟酒,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就差要与赵宴平结为异姓兄弟了。

赵宴平只默默地喝酒,基本都是何兆丰在说。

酒过三巡,何兆丰突然拍拍手,雅间的门便被人打开,一个小厮端着一张蒙着红绸的托盘走了进来,放好后退了出去,带上门。

赵宴平看向何兆丰。

何兆丰掀开红绸,露出满满一托盘的小元宝,笑着对赵宴平道:“我说过,赵爷若能帮我脱罪,我有重金酬谢,这是五百两,一点心意,还请赵爷笑纳。”

赵宴平扫眼那些银元宝,道:“银子我不会收,不过我确实有一事要请二爷帮忙。”

何兆丰疑道:“是吗,赵爷请讲,我何兆丰虽然在女色上混了些,但我重义气,赵爷对我有救命之恩,你托我的事只要我能做到,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赵宴平喝了口酒,将自己的妹妹香云如何丢失、如何多年没有音讯一事说了出来:“靠我一人寻妹,无异于大海捞针,二爷家产雄厚、人脉颇广,或可助我一臂之力。”

何兆丰先是恨恨地骂了赵二叔夫妻一顿,然后拍着胸脯保证道:“赵爷放心,接下来我什么都不干,一心替赵爷找香云姑娘去,迟早会给你个答复。”说完,何兆丰喊酒楼伙计去拿纸笔,让赵宴平给他画个香云的画像,再写上出生年月等有助于寻人的线索。

赵宴平早已不记得妹妹的模样,更何况十几年过去了,二十一岁的妹妹与六岁的妹妹几乎判若两人。

他将赵家等人的籍贯姓名、妹妹的出生年月写了上去,妹妹小时候摔伤过左膝盖,骨头没事,但膝盖处有一块儿疤痕,或许还没有消。至于胎记,赵宴平问过母亲与老太太,两人都说妹妹身上没有明显胎记,锁骨处有颗浅色的小痣,但长痣的人太多了,这个线索并没有多少用。

何兆丰是真的想帮忙,连张拐子的名号都记下了。

赵宴平反而朝他道起谢来。

何兆丰笑容爽朗道:“赵爷这就客气了,等我真的找到香云姑娘,赵爷再谢我也不迟。”

窗外夜幕降临,赵宴平不再喝了。

何兆丰步行将他送至官驿门前。

进去之前,赵宴平劝诫何兆丰道:“二爷风流,可以去青楼买唱,以后还是不要再招惹良家女子罢,纵使她们先对二爷动的心,二爷只是顺水推舟,可女流之辈没有自保之力,一旦被夫家发现,便难善终,今日范成之妻便是例子。”

提到孟氏,何兆丰深深地叹了口气,府衙里他急着自保,只能全部都推到孟氏身上,然而昨晚还交颈缠.绵的美人醒来便横死范成之手,何兆丰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就算家中老父亲没有骂他,就算赵宴平没有苦劝,何兆丰也决定改掉往常的风流做派了。

他对天发誓道:“赵爷放心,经此一事,我定会痛改前非,再敢招蜂引蝶祸乱妇人,便罚我天打雷劈,不得……”

赵宴平拉下他的手,道:“二爷有心足矣,不必发此重誓,天色已晚,二爷回去吧。”

何兆丰告辞了。

赵宴平进了官驿。

谢郢与一位知县在屋中下棋,相谈甚欢,赵宴平打声招呼,便去了后面。

阿娇还在西边待着,丫鬟们都去前院伺候了,小院里只剩她一人,在这陌生的地方,阿娇有点怕。赵宴平托了负责送饭的老嬷嬷来叫她,阿娇听说官爷终于回来了,抱起针线筐便往外跑,反正明早他们就要回武安县了,她不怕被那老嬷嬷笑话。

“官爷。”

到了门口,见到熟悉的高大身影,阿娇反而慢下步子,只拿一双水艳艳的杏眸瞧着他,欲语还休。

赵宴平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土狗,眼睛也是黑亮亮湿润润的,每次他回家,小土狗都会颠颠地跑到他面前,将两只前爪搭在他腿上,摇着尾巴扬起头,巴巴地望着他。

“晚饭吃了吗?”赵宴平问。

阿娇点点头。

赵宴平便道:“先回去吧,收拾收拾东西,明早启程。”

两人一起往东边走,阿娇闻到他一身酒气,不知为何,想到了赵老太太的叮嘱。赵老太太说,府城有一条河边两岸全是青楼,让她看紧了官爷,不许官爷去喝花酒。之前顺哥儿来知会她,道官爷办了一桩案子,人家请他喝酒去了,却也没说喝酒的地方在哪里。

阿娇悄悄靠近官爷,吸吸鼻子,还好,没有闻到脂粉味儿。

“官爷,你今天办了什么案子,可以给我讲讲吗?”

翠娘喜欢听官爷讲案子,阿娇也喜欢听。

她连着两天都待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也过得无趣,赵宴平便简单地讲了讲今日的案子。

讲完案子,没等阿娇发问,赵宴平准备去水房提水了。

阿娇满脑都是死了人,害怕,紧张地道:“我跟官爷一起去。”

赵宴平看破不说破,带着她一起去了。

阿娇害怕,偏偏还好奇死了,一回来立即问道:“官爷怎么断定何二爷是被冤枉的?”

翠娘抱怨地没错,官爷将案子讲得太概括,必须她们刨根问底才行。

赵宴平沉默片刻,没有提太细节的东西,只道:“何二爷的脖子上沾了孟氏的唇脂,如果孟氏始终都遭他强迫,怎么会亲他。”

说完,赵宴平退到门外,让阿娇先擦身子。

阿娇又心不在焉了,脖子上的唇脂,原来男女欢.好的时候,女子还可以亲男人的脖子?

阿娇擦好后,穿上衣裳,叫官爷进来。

等官爷进来了,阿娇忍不住偷瞄他的脖子,亲嘴儿她知道,脖子有什么好亲的?

她的小动作如何能瞒住赵宴平的眼睛,赵宴平喉头一紧,早知那么一句也能引起她的胡思乱想,他就不说了。

“还有事吗?”赵宴平一手搭在腰带上,提醒阿娇该去床上躺着了。

阿娇回神,懊恼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发呆,红着脸躲去了床上。

今晚赵宴平先吹了油灯,再在黑暗中宽衣解带,打湿巾子擦拭身体。

阿娇抠抠枕头,咬唇思忖,前两晚官爷都没吹灯,今晚却吹了,难道官爷身上也被哪个女子亲了,留了唇脂,怕她看见?

心里似爬进来几只蚂蚁,阿娇越忍越痒,终于在官爷躺下来的时候,很小声地问:“何二爷请官爷去哪里喝酒了?他那么风流的人,别是带官爷去了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吧?”

赵宴平正要替她盖被子,闻言动作一顿,她,是在审他?

阿娇就是在审他,可她胆小,说完忙不迭给自己找靠山:“咱们出发前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叫我看紧官爷,不许官爷去喝花酒。”

赵宴平低声道:“我从不喝花酒,今晚去的是庆丰楼,就在咱们去过的那条街上。”

声音落下,被子也搭在了阿娇身上。

阿娇“哦”了声。

伴随着吱嘎吱嘎的声音,赵宴平躺稳了,只有半边身体盖了被子。

阿娇转了过来,话题又回到了案子上:“光有唇脂也不能证明何二爷没杀人吧?”

赵宴平道:“我在孟氏床底下找到了掺了迷.药的酒……范成早就计划好了杀妻嫁祸何二爷。”

阿娇彻彻底底地明白了,感慨道:“范成也够狠的,他既然有所准备,带人直接抓.奸也能惩戒了孟氏与何二爷,何必非要杀了孟氏,好歹也做了多年的夫妻,怎么狠得下心。”

赵宴平看着黑漆漆的床顶,没有回答。

他也无法回答。

人心二字,最没有道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