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被点亮,暖融融的灯光透入大红帐幔,喜庆又温暖。
裴融站在床前俯视着檀悠悠,神情高深莫测。
檀悠悠可不管那么多,抱着肚子小声哼哼:“夫君,我疼。”
倘若他要逼她这会儿起床,她就死给他看!
裴融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哪里疼?”
檀悠悠一听有门儿,立刻缘着杆子往上爬,用控诉的语气说道:“哪儿都疼,特别是肚子疼,还有那个什么,动一下都疼……”
她低下头,害羞又为难:“除了疼,还很饿,时辰不早了吧,我该起床了……”
檀悠悠小心翼翼地起身,随即又疼得蹙着眉头坐回去,但她不嚷不叫,咬着嘴唇继续挣扎。
“特殊情况,许你在床上用饭。”裴融递药给她,掩饰地低咳两声,一本正经地道:“以后不要招我。”
???檀悠悠震惊地瞪大眼睛,第一句还算人话,第二句怎么听都像是渣男推卸责任呢。
她什么时候招他了?
不行,纯洁端庄贞静的她,怎么也不能背上这口锅!檀悠悠严肃地道:“我没有招惹夫君。”
裴融也很吃惊的样子,皱着眉头严肃地道:“你白天非得帮我换……换裤子,傍晚又特意提醒我用了你的杯子……明明就是……为什么要否认?”
“……”檀悠悠这一刻是崩溃的,这就叫勾引?裴先生是有多纯情?
于是怒气全都变成了笑意,对上裴融那严肃认真的神情,她只能使劲掐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笑出来,暴露自己其实见多识广的秘密。
可是,还是很想笑怎么办?而且忍都忍不住!
檀悠悠颤巍巍地举起双手捂住脸,用扭曲的声音说道:“我……我不知道夫君怎么会这样看待我……我不是那种不庄重的人,我只是看你走路有些瘸,担心你受伤了,所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可是夫君一直拒绝我的好意,我又实在很担心……”
她停下来,深呼吸,拼命压抑笑意,缓过来后才又接着道:“至于夫君用我的杯子,完全是意外,我其实并不喜欢别人用我的杯子,我知道夫君也和我一样,所以才提醒你的。当然,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在你才进门的时候就给你斟茶的……”
好一会儿,檀悠悠都没听到裴融出声,她有些担忧,怕是不能接受真相,恼羞成怒或者抑郁了。
檀悠悠从指缝间偷偷看出去,只见裴融笔直地站在床边盯着她,并没有怒容或是不高兴,反而带了说不出来的意味。
???檀悠悠再次表示看不懂。
裴融突然开了口:“我懂,女子都害羞,你喜欢我,喜欢和我敦伦不是错,这是人伦道理。不过以后要注意时间和场合,白天不行,晚饭之前也不行,礼仪还是要讲的。”
摔!这是有多自信呢!檀悠悠所有的笑意顿时消失无踪,她把手拿开,瞪视着裴融:“我没有!”
“你有!”裴融理直气壮地和她对视,拍狗头似地拍拍她的发顶,宽宏大度地道:“好吧,你说的都是真的,谁让我是你夫君呢。”
啊啊啊啊!檀悠悠抓狂地撕扯枕头,恨不得跳起来使劲踹这个自以为是的臭男人几大脚。
裴融摁住她的手,一本正经地告诫她:“我说过会尽量包容你的,害羞不是什么大毛病。”
“你走……”檀悠悠虚弱地倒下去,背过身不敢再看裴融,她怕忍不住真的揪住他的头发狠踹他一脚。
裴融却还不走,居然把手伸进被子摸摸她的肚子,又摸摸她的额头,说道:“我去料理庶务,你休息得差不多就起来收拾行李,咱们午后出发去庄子里。”
檀悠悠不想理他,并且暗自发誓以后坚决不能让他有任何“她喜欢他,想要主动和他敦伦”的误会。
哼哼……她要让他求她!
裴融并不计较她的生气别扭,只当她是被自己戳穿小心思、羞耻到无地自容,心情愉快地走出去,交待丫鬟婆子好生照料檀悠悠,并且记得提前叫她起床,就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柳枝端着吃食进来,啧啧称奇:“小姐,姑爷居然愿意让您在床上用饭并且睡到天亮?您是怎么做到的?”
檀悠悠生无可恋地咬了半个生煎包,怎么做到的?可能是因为直男沉迷于自恋无法自拔的关系吧。
不管怎么说,这天早上,裴家的下人们都感受到了裴融的好心情,特别是张有福的感受最深切。
原本昨天他办错事情,裴融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他心中戚戚,绞尽脑汁找借口往裴融面前凑,就想讨好卖乖将功赎罪。
今早见着裴融,还没来得及凑过去呢,裴融已经冲着他友善一笑:“挑两个好厨子、备些好食材跟我们去庄子里。”
张有福幸福不已,左思右想,认定是少奶奶帮自己吹了枕头风,以后一定要多听少奶奶的话。
巳正(早九点整),檀悠悠被准时叫醒,没什么精神地被两个丫头打扮好,再没有灵魂地看米嫂几个收拾行李。
青嫂捧了两双皮靴子进来,笑道:“少奶奶试试这个,公子才让人送进来的,才做好,您试试合不合脚。”
牛皮面,羊毛里,样子朴素,做工精致,檀悠悠穿上走了一圈,不大不小刚好合适,暖和又舒服,拿起一看鞋底,还用麻线密密麻麻绩了防滑纹路。
柳枝和莲枝好一通称赞,都夸檀悠悠有福气。
米嫂笑道:“这算什么,前天公子已经吩咐针线上给少奶奶赶制火狐皮斗篷啦,听说那边夜以继日地赶,说不定稍后还能穿着出门呢。”
檀悠悠翘着脚反复打量自己的新靴子,心情渐渐好了起来,虽然还是很郁闷,但是看在新靴子和狐皮斗篷的份上,可以原谅直男一丢丢。
转眼到了午后,火狐皮斗篷果然送了来,但和杨表妹的绚丽华贵白狐裘完全不能比,檀悠悠这个用了淡青色素锦面,一点点火狐皮毛都没露出来,朴素得不能更朴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