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什么好看的!”他重复,并且详述,“校门口放满了招新的小桌子,很乱,五颜六色的彩旗晃得人眼花,还有各种社团的传单,丢得满地都是……”
他一副嫌弃的模样细数着看到的场景,想要减轻她的失望,也想断了她去看开学的念想。
而小清不反驳,也不赞同,只是抬头望着他,静静地听。虽然他描述的场景混乱又邋遢,但是她却有一种安慰,一种仿佛能跨越时空,站在他身旁的安慰……
黎北晨在说了许久后才终于止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出来,却已是肯定的语气:“……你知道我去看过开学?”
不然,她一开始便不会那么说。
“知道。”小清点点头,坦然承认,她拉紧了黎北晨的手,整个手掌贴上去,和他的大掌十指相扣。不需要多言,她依偎上他,满满的都是感激和依赖。
***
良久的静谧。
黎北晨小心翼翼地拥着她,正试图低头去吻她,但——
她肚子里的小家伙又踢了一下!
他们此时正是相依相偎的姿势,所以她能感觉到的胎动,他也能感觉得到。小家伙这两天很活跃,力气也比以前大了不少,“踢”得挺野蛮。
“又踹我了!”小清低头看向肚子,面色欣喜。
黎北晨的大掌已贴上她的肚子,他没有接小清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肚子高高的隆起,薄唇紧抿着,目光很专注,似在严肃地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小清疑惑。
“预产期就在下个礼拜。”黎北晨的呼吸有些紧,眉宇间尽是担心,他低头和她额头相抵,喃喃地说了实话,“小清,我有点……紧张。”他很紧张她!
紧张她和孩子!
他知道对于女人来说,那是一道坎。会很痛,也会有危险……他舍不得。
“紧张什么?”小清却不由失笑,忍俊不禁地用指尖戳他,“是我生呀,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黎北晨勾了勾唇角:傻瓜!就是因为你生,我才紧张……
宫缩从半夜开始,下腹的隐痛一波比一波加剧。
从轻微,到忽然一下的剧烈……小清陡然从梦中惊醒!
“呃……”
清晰的痛觉让她不由闷哼了一下,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单音,床旁的灯便被人打开。
他比她更警醒!
“怎么样?”黎北晨已经翻身坐起,俊脸上毫无睡意,面色尽是紧张,“肚子开始疼了?”预产期就在这两天,他几乎是24小时守着,随时都在准备着。
小清困难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已快速找了条毯子披上她,直接将她抱了出去。
“我们去医院!”
***
医院的一切都是准备好的。
从医院到医生到病房……都是先前就安排好的,一个月前便已开始24小时待命。所以一旦她有临产的预兆,整个精英团队都会迅速运作,黎北晨的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时,那些医生护士早已推着平车等候多时。
“马上进行检查!”
“准备随时进产房!”
所有人都很重视,第一时间便备齐整套检查。
只是——
宫口没开全,小清暂时还进不了产房,只能在病房熬。从深夜等到凌晨,还未到正式生产,小清便已疼掉了半条命……
黎北晨全程都在身侧陪着。
他默默地给她擦汗,默默地给她喂糖水补充体力,默默地隐忍着心情,看着她痛……终于,在隔壁的病房产妇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时,他的精神也跟着崩溃。
他舍不得。
“你要不要哭出来?”长指抚过她额际湿透的发,黎北晨坐在她床沿,尽量俯身靠近她,“哭出来也许会好一点……”其他人都疼哭了,只有她还在强忍着。
小清倔强地摇摇头,就是不肯哭一声。
贝齿紧咬过下唇,在那略显苍白的唇上拉出一道长长的红痕,她咬牙忍着,牵强地扯了扯唇角,似安慰地冲着黎北晨笑:没事,真的没事,她能撑过去!
“对不起……”她遭受如此的痛苦,他却根本无能为力,黎北晨只觉挫败和歉疚。
“我没事……别担心。”她抓住他的手,困难地一字一句出声,掌心尽是粘腻的汗,“黎北晨……其实……现在痛一点没关系,我很开心……”
她自嘲地笑笑,目光躲闪着看向一边:“刚认识你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后来我们在一起,我也自卑过,所以我尽量让自己变得好,能离你更近……你知道吗?我特别怕别人会抢走你……”
这些话,是她平时不敢说的,因为黎北晨一定会说她“胡思乱想”,说她“幼稚”。
可她的确想过啊!
越是爱,就越害怕失去,越想占为己有。他当年的心态,她算是彻底体会到了。
“可是后来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结婚……”小清扬唇,是真的从内心在欣喜,“我们即将迎来这个小生命,拥有完整的三口之家。黎北晨,我真的很高兴……谁也不能再分开我们了。”
这是一种胜于爱情的“捆绑”。
他们是夫妻,他们也是家人,有了这个孩子,他们就是无法分割的三口之家,谁也离不开谁!
说她幼稚也好,说她想法简单也罢,反正……她就是这么想的!
“幼稚。”黎北晨果然如此评价她,却忍不住俯下身来,在她的额头重重地吻下去,“……早已没有什么能分开我们。”.
天亮的时候,小清被推进了产房。
等待的那两个小时,让黎北晨切切实实地感受了一回,什么叫真正的煎熬。
终于——
“恭喜黎总!”医生从产房出来,她的嗓音对黎北晨来说宛如天籁,“是位千金,母女平安。”
***
他终于见到了她们。
新出生的小家伙脸蛋红红的,依偎在小清身旁,睡得正香。小清疲惫过度,被推回病房以后,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只是手还下意识地搂着孩子,一副保护的姿态。
黎北晨微笑。
他放柔了动作偷亲了她一下,然后去看孩子。小家伙的手很小,攥成嫩白的一团,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小手便自动展开,紧紧地缠上了他的食指……
他任由孩子握着,另一手默默地握住了小清的手。
沉默无言。
但他已拥有了整个世界。
***
“桑榆,今天你男朋友怎么不来接你?”
画室里,乔桑榆正在专心作图,同学临走之前,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周末嘛,跑去踢球了。”乔桑榆没有抬头,专注着画纸,回答得心不在焉,“他下周有个友谊赛,得抓紧时间练习……”蒋旭扬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踢球?”同学却是一怔,已走到了门口又折返回来,伸手扳正乔桑榆的脑袋,“大画家,你长点心吧!外面下雨啊,操场上连只鸟都没有,踢什么球?不会是背着你约会去了吧?”
“他哪敢?叫他去他都不敢!”乔桑榆哈哈大笑,对蒋旭扬有十足的信心,“估计是回家给我拿伞了。”
“切!你们老夫老妻的真没意思!”同学悻悻地松手转身,“那我走了,你慢慢等吧!”
“嗯,拜拜!”
她在画室又坐了一个小时,把构图全部改完,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现在还下着中雨,学校的水泥地上已淌了不少的积水,操场上更是空无一人……
蒋旭扬还没有来。
乔桑榆也不想让他奔波,自己收拾了东西下楼,在门口买了把一次性的雨伞。蒋旭扬在校外租了房子,就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她顺道回去跟他说一声就行。
于是,她顺道过去,顺便买了煎饺和米线,把他的晚餐都准备齐了。
***
没人应门。
外面的雨声很大,她估计他听不见,于是翻找出他很久以前给的钥匙,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蒋……”来不及叫他的名字,她便被散落一地的衣物震了神——从门口到卧室,零散着各种衣物,有男的有女的,有穿外面的,也有穿里面的……
特别是卧室的门口,还掉落着一个粉色的文胸,弯曲褶皱地翻着,昭示着它曾经历的激烈。
乔桑榆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炸开,所有狗血剧里“捉\\奸在\\床”的情节纷涌而来,可她的蒋旭扬……他不会的!她不肯相信,又往前走了两步,可卧室里传出的声音,却让她残存的信任完全崩裂——
是男女隐忍又欢愉的闷哼声,中间还夹杂着肉\\体碰撞的声音。
“旭扬……嗯……你好棒!我还要……”
“宝贝,趴过去!我换个t再来,舒服死我了……”是蒋旭扬的声音,明显处于亢奋的状态。
乔桑榆的脑袋一片空白。
她像是瞬间全身都是力气,又像是瞬间丧失了所有的力气。
“啪!”
手中的米线笔直坠在地上,发出不小的撞击音……这是她唯一能发出的声音……
时隔多年。
乔桑榆站在窗口,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发呆。
其实关于当年“捉\\奸”的感受,她已经不记得了,就记得米线的汤溅到她脚上……还挺烫的!其实这件事对她的影响也不算大,只是以后少了个男朋友,再也不吃煎饺和米线,讨厌上了粉红色……
也就这样而已。
乔桑榆叹了口气,自嘲地笑笑,将思绪从回忆中抽离。
***
明天,就是她和蒋旭扬的婚礼。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蒋家世代从政,乔家是军事世家,这算是军\\政联姻,她风光大嫁。为了这场婚礼,两家人出面,在一个月前将她从娱乐圈冷藏撤离,所有她拍过的广告和电视,通通下架。
据说他们还狠推了一个新人,让她大红大紫,一下子盖过了她的风光。于是她多年的打拼瞬间清零,娱乐圈更新换代瞬息万变,她被彻底遗忘,归位平凡。
毕竟,在军\\政\\世\\家面前,当一个明星……是多么丢人的事情?
“贴上!还有窗户上也要贴!”佣人进来布置房间,手里拿了很多大红的“囍”字,“小姐,夫人吩咐家里的每扇窗户都要贴上‘囍’字,您先让一让。”
乔桑榆侧了侧身,把窗户的位置让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