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莫凤英来陈家院子的路上,陈文豪已经跟他们详细说起过老爷子的症状,莫凤英对陈文豪的病症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到了陈家,陈安安给莫凤英和莫随风都斟了一杯茶。
莫凤英坐在桌旁,先花几分钟的时间喝了一杯茶,然后洗净双手,才起身在陈文豪的引领下,来到陈老爷子的房间。
陈老爷子看到来为他治病的是个小女娃,眼里的光芒都黯淡下去了。显然,老爷子是信不过这个小女娃的。
莫凤英品读出老爷子眼神里的内容,她并不在意,反倒浅浅一笑,用充满了安抚之力的嗓音对老爷子说:“陈老先生,你且歇着,不用管我。”
陈述就真的闭上了眼睛,随莫凤英整。
莫凤英抬起陈述的手,先把脉了片刻。
过程中,莫凤英的表情始终淡然,那副从容的模样倒叫陈文豪安心了不少。
莫凤英抬起陈述的一条腿,按了按,陈述察觉到痛快,睁眼瞄了眼莫凤英。见她在按自己的腿,陈述就没做声。
“腿还有知觉。”莫凤英按住陈述的小腿,问道:“若是觉得疼,便知会我一声。”
陈述将信将疑地嗯了一声。
莫凤英在陈述的足三里穴位按了下,看似轻巧地一按,实则内力深厚。陈述当场啊地叫了一下,莫凤英看了他一眼,便放过了那个位置,又按了按中渎穴。
这一次,陈述叫声更大。
莫凤英又在他手臂几个穴位上按了按,都得到了陈述的反应,她这才放下陈述的身体。站起身,莫凤英对陈文豪说:“问题不大,发现及时且没有拖延,还能医治。”
闻言,陈文豪脸上浮出喜色来,而陈述也偷偷地睁大眼睛,认真地打量起莫凤英来。
莫凤英当即拿出她的针灸设备。
那是一只浅绿色的针灸包,包里的每一根针都消过毒,针上贴了一层薄薄的无菌膜。陈文豪为莫凤英端来小板凳,莫凤英让陈文豪帮陈述将全身脱光,亲自为他做针灸。
过程中,除陈文豪外,其他人全都屏蔽了下去。
宋瓷走出去时,回头瞄了眼莫凤英,瞧见莫凤英将那细细的长针,直直刺进了陈述的梁丘穴。宋瓷看到银针,便有些头皮发麻。
她恹恹地跟在韩湛身后,走出了房子,来到门外的小院静坐。
太阳比较暖和,宋瓷便脱了羽绒服外套,只穿一件粉蓝色的毛衣坐在石凳上。
陈安安给他们提来一壶枸杞茶,她笑话韩湛,道:“我记得你就爱喝枸杞茶,跟你陈爷爷一个爱好,年纪轻轻的,怎么爱喝这个。”
韩湛还没说话,宋瓷便和陈安安一起笑话韩湛,“人到中年不由己,保温杯里泡枸杞。”
陈安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住了宋瓷的梗,她道:“枸杞难敌岁月摧,还得往里加当归。”
难得遇到了一个同类人,宋瓷来了兴致,便又接一句:“当归难挡岁月刀,人参鹿茸配小烧。”
陈安安:“人参鹿茸不管饱,还得腰子加肾宝。”
“腰子肾宝治不好,没事少往会所跑。”说这话时,宋瓷不忘朝韩湛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
韩湛:“...”
韩湛很无辜。
没认识宋瓷前,偶尔有人邀请韩湛去会所谈事,他是能避就避,无法避免的,就是去了,那也从不胡来。认识宋瓷后,韩湛除了饭局和正规的酒会,连KTV都没去过一回。
他当真无辜!
家里还有别的客人,陈安安招呼别的客人去了,韩湛为宋瓷斟了一杯茶。“来,尝尝,安安小姨总给陈爷爷泡茶,这泡茶的手艺,可比你好多了。”
宋瓷接过杯子,抿了一口。
同样是枸杞茶,陈安安泡的的确要好喝些,有种微微的甜。宋瓷放下茶杯,表情似笑非笑地说:“韩哥是该多喝枸杞茶,治肾虚嘛。”
韩湛凑到宋瓷耳旁,开了个黄腔,“我肾亏,怪谁?不都是你的功劳?”
宋瓷耳朵微红。
她双手捧住耳朵,手肘撑着桌面,告诉韩湛:“我看到那个莫家小姐拿出针灸来,便浑身发麻。”
“怕针?”
宋瓷眯起眸子,故作威严地问韩湛:“我怕针,是不是要笑话我?”
韩湛忙摇头,“哪里会,你若怕针,以后咱家就不要出现针。”
宋瓷心里甜滋滋的,她告诉韩湛:“小时候我身体不好,虚得很,我爸爸就总给我做针灸,让我喝中药。”
“你知道宋翡为什么这么疼我吗,因为我从小就体弱,好几回都差点死了,是我爸爸靠一身本领,用药把我养大的。”
小时候的宋瓷特别娇弱,一到冬天就成了药罐子。“我四岁那年拜入老师门下练琴,每到冬天啊,就不停地咳嗽,老师家里不有个壁炉吗,那都是为我造的。”
后来沈渝北家里换了装修风格,壁炉都还留着。
“不过到了七八岁的时候,我情况就好多了,很少再生病。”小时候宋瓷比宋翡要矮一截,后来青春期宋瓷突飞猛涨,竟然突破了一米七。
韩湛第一次听宋瓷说起她童年的事,他不由得问道:“你是生了什么病?”
“我妈怀我们的时候,年纪比较大了,胎像不稳。我爸自己就是医生,有一次诊脉,发现喜脉减弱,便带我妈去首都大医院做了检查。产检结果很糟糕,说是我们姐妹在肚子里发育很慢,而且我母亲体弱不适合怀孕。医生建议我妈做手术,把我们人流了。”
“但我母亲舍不得,我爸也舍不得。回到家后,我爸爸就自己研究出了一个保胎药,把我们给保住了。我妈怀我们的时候,每天都在喝药。”
在江时雨的肚子里,宋翡就比宋瓷争气,肯长,不仅长脑子也肯长个子。生下来时,据说宋瓷就像是个小老鼠,特别瘦弱,很多人都以为宋瓷长不大的。
“就那个针灸,我爸爸每到冬天都要为我做。”对小时候的宋瓷来说,针灸就是家常便饭,每天睡前都要来一遍。
宋瓷看到那个针,下意识就会感到抵触。
韩湛握住宋瓷的手,放在手心里搓了搓,笑道:“没看出来,原来我们的瓷宝小时候是一朵可怜的小喇叭花。”
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一朵娇弱可欺的小喇叭花,长大后竟然成了带刺的玫瑰花。
莫凤英在屋子里待了一个半钟头,才做完针灸。
陈述老爷子已经累得睡了过去,莫凤英也很疲惫。
陈安安为莫凤英泡了热茶,莫凤英洗过手后,一边喝茶,一边同陈文豪他们兄妹说:“连续做一周时间的针灸,老爷子便能恢复行动力,这段时间我会住在舜臣这边。”
“这期间,我也会给你们药方,你们按照药方去煎药,给老先生服用。两个月后,再带老先生去检查,若是脑中淤血块仍未散,还是要考虑手术治疗。”
“好的,劳烦莫小姐了。”陈文豪姐弟挽留莫凤英留下来吃午饭,但莫凤英却拒绝了,“午饭就免了吧,我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了,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再来。”
“那我送莫小姐回去。”
陈文豪准备送她,韩湛却说:“我跟宋瓷也住那家酒店,正好顺路,莫小姐,我送你们过去吧。”
“也好。”
宋瓷与韩湛坐在前面,莫凤英与莫随风坐在后面。
车上,莫凤英一直闭着眼睛在假寐,不知道是在休憩还是真的睡着了。
宋瓷从后视镜偷偷地观察着莫凤英。
这丫头年纪应该比她要小,也许这一届莫家的考核中,宋翡还能遇到她。宋翡是研究病毒的,对中医的研究并不深,不知道能进入第几轮。
这考核还没开始,宋瓷便有些为宋翡感到担忧。
车停在酒店门口,莫随风与韩湛道了谢,这才轻声唤醒莫凤英。“小姐,到酒店了。”
莫凤英拢紧身上的披风,虽莫随风下了车。
韩湛将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四人一同走进酒店大厅。
宋瓷与韩湛住在21楼,莫凤英与莫随风的房间则在18楼。到了电梯,莫凤英抬头与宋瓷和韩湛道别。“多谢韩先生,韩夫人。再会。”
“再会。”
电梯门大海,莫凤英二人走了出来。
看着莫凤英那纤细柔弱的背影,宋瓷说:“总觉得莫凤英疲惫的样子,有些奇怪。”
“怎么说?”
宋瓷道:“虽说复杂的针灸术的确耗损精力,但也不至于累成这副模样。这个莫小姐,也许身体不太好。”
“显而易见。”韩湛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说:“她的那双腿,大概就这么点粗,正常人能那么瘦吗?”
闻言,宋瓷意味绵长地看着韩湛,把韩湛看得一头雾水。“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看我?”
宋瓷说:“你盯着人家女孩子的腿看什么。”
韩湛以为宋瓷是吃醋了,正要解释,可宋瓷又蹦出来一句话,她说:“老变态!偷看小女生的腿!”
韩湛哭笑不得。
到了21楼,两人沉默地走出电梯,并肩走到房门口。宋瓷从包里掏出房卡,刚将房门打开,人就被韩湛按在墙边摸腿。
宋瓷有些受宠若惊,“这么激烈的吗?”
韩湛捏了捏宋瓷的腿,说:“老变态从来不偷看小女生的腿,老变态都直接上手的。”
宋瓷忍着笑,试着推开韩湛。
但没推开。
知道陈述身体能医治好,韩湛心里的担忧散去,心情不错,加之这酒店环境也不错,韩湛来了兴致,便将宋瓷丢到了床上,欺身而上。
他咬她,吻她,故意挠她。
宋瓷感到痒,忍不住躲。她一会儿笑,后来又哭,最后大汗淋漓。
躺在床上,宋瓷睁眼看着天花板,她说:“我好累。”他们都没有吃午饭的。
韩湛:“起来,我带你去吃饭。”
“起不来。”
“那我抱你下去?”
“叫送餐服务吧。”
韩湛说:“也可以。”
韩湛拿起菜单,开始挑选菜式,而宋瓷翻了个身,竟然睡了过去。
楼下,莫凤英满脸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揉按自己的太阳穴。莫随风见状,赶紧给她泡了一杯安神的茶。
莫凤英便端着茶,小口地喝着。莫随风站在莫凤英椅子后面,耐心地给她按摩太阳穴。“小姐精神感觉怎么样?”
“很困乏。”
“那要不休息会儿?”
“也好。”
宋瓷猜对了,莫凤英的身体的确生了病。
莫随风又说:“还是先吃了饭再休息吧,我已经叫了送餐服务,还有十分钟就好了。”
“也可。”
莫凤英拿出针灸包,对莫随风说:“替我消好毒。”
“好。”
莫随风拿出一个小喷壶,这喷壶里面装的是莫家自制的医用消毒液,莫随风将消毒液倒在针上,用一块白洁的布仔细地擦拭。
刚做完消毒工作,服务员便把饭送上来了。
吃了饭,莫凤英真要困了。她脱了外套,躺在床上,莫随风为她盖好被子。莫凤英正要睡,忽然,又睁开了眼睛,眼里闪过一些惊讶。
“闻到了吗?”莫凤英问莫随风。
莫随风下意识问:“什么?”
“药婆婆身上那种气味,我又闻到了。”
莫凤英不仅医学天赋高,她对每一道中医药材的嗅觉也比普通人高。
在莫族,厉害的医生,是能依靠气味辨别药材的。有些药材,普通人闻上去是无味的,但在莫凤英她们的鼻子里,那些药材都有自己的气味。
族中的药婆婆,便是药人,像莫随风他们这种级别的族人,也能闻到药婆婆身上的气息。在他们的嗅觉中,药婆婆身上的气味很淡。可在莫凤英的嗅觉中,药婆婆是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药香味的极品。
莫随风从来不会怀疑莫凤英的能力和嗅觉,他说:“会不会是有人在熬中药?”
莫凤英摇头,“味道不对,中药和药人的气味,其实是不一样的。”药人的药香,是带着人类的气息的。
莫凤英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走到窗户前。高楼的窗户是固定死的,只有两扇极小的换风玻璃。
莫凤英就站在那玻璃的下面,她仰头用力地嗅着那股香味,感觉到疲惫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如此纯正的药人香味,真的很吸引人啊!
忽然,药香味消失了。
莫凤英有些烦躁,她坐回床上,对莫随风说:“去查查,今天有哪些入住进了这家酒店。”
莫随风却摇了下头,说:“不行,别的酒店都能查,但捷达酒店不行。捷达酒店去年升级了他们的系统,非常难攻破。”
韩湛花了高价,聘请宋翡当工程部的顾问。
为了顾客们的隐私跟安全,韩湛去年特意让宋翡升级了他公司的系统,任何人想要入侵宙斯国际的防火墙,都必须先干过宋翡。
莫凤英有些气馁。
她暗自下了决定,等这次回去,就要把外界有药人现世的消息告诉父亲。届时,莫家定会在全国寻找药人的下落。
极品药材,自然不能流落在外。
楼上,韩湛把窗户关上,回头问宋瓷:“这还冷吗?”
宋瓷将一片腊肉丢进嘴中,说:“好些了,风吹得我头疼。”从生完孩子后,宋瓷就有些怕风,冷风吹得她后脑勺发凉。
“快点吃,吃了再睡会儿,六点钟的航班,不能迟到了。”
“好。”
宋瓷吃完就想睡,睡之前,她一边用手抚摸肚子,一边说:“吃了就睡,我感到好罪恶啊。韩湛,我要是胖了,那都是你的错。”
“你要胖了,我陪你减肥,好不好?”
宋瓷:“好啊。”
宋瓷一觉睡醒,韩湛已经穿戴整齐,行李都收拾好了,还给孩子们买了新的玩具。宋瓷一边化妆,一边问他:“你没睡?”
“没。”
“辛苦你了。”
韩湛将玩具用一个大袋子装好,他盯着玩具,笑言道:“以前出差,满脑子想的都是要给你带什么礼物回去比较好。现在想的就是,我老婆想要什么东西,我该给崽子们买什么玩具。”
说到这里,韩湛嘴角突然翘起,他又说:“以前特别不能理解北战每次出差都给寒情深买东西的做法,还笑话他太黏糊寒情深。”
那时候他心想,不久出差几天嘛,又不是分别很久,有必要每次回去都给寒情深买东西吗?
后来自己结了婚,与宋瓷相爱,有了孩子,才能理解北战的做法。
宋瓷化好了妆,边整理化妆品,边说:“你那叫单身狗不懂成家男人的幸福,典型的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韩湛被宋瓷怼得笑了起来,因为他觉得宋瓷说的很有道理。
晚上九点八点四十分钟,他们回到了望东城。
龙雨的车在路上堵车了,宋瓷跟韩湛便坐在等候室里等着。
宋瓷在飞机上一直没上厕所,一到等候室,宋瓷便将东西交给韩湛,跑进了厕所。
这个洗手间男女共用一个盥洗池,宋瓷弯腰洗手的时候,听到一道带着女音操着一口南方苏城那边的口音,软软糯糯地说这话。
大意是说:“我先去颜颜那边,明早就过去找你。”
“你坏。”
“我知道了,不会超过九点钟的。”
听到这句‘你坏’,宋瓷骨头都快要酥了。
好妩媚的女人。
宋瓷好奇地抬头朝接电话的女人望了一眼,好奇得是怎样风情万种的女人,才能把‘你坏’这两个字,说得令人骨头发软。
一抬头,宋瓷便看到了一张温柔的女人的侧脸。
那女人站在离宋瓷两米远的地方,穿着一件深紫色奢华大衣,领口一圈真狐狸毛,上面可以看到狐狸的脑袋。
狐狸的眼睛被更换成了宝石,显得妖异漂亮。
这衣服好看,奢华,但制作过程及其血腥残忍。
女人盘着头发,用一根黑色的白玉簪子将头发固定住,露在发下的脖子很白皙。她应该是个四十多岁的美妇人,只是因为保养得好,又打扮得精致,所以看上去风韵十足。
这个年纪的美貌妇人,是很吸引人的,她们是一颗彻底成熟的水蜜桃,只闻闻气味儿,便神魂颠倒。
宋瓷却多看了两眼女人的脸,不知为何,有些眼熟。
女人先一步走了,宋瓷跟在她身后走出厕所。回到等候室,宋瓷便忘了刚才的小插曲。韩湛牵着她的手,说:“龙雨的车到了。”
“好。”
宋瓷与韩湛携手走出机场,见到了龙雨。
龙雨为韩湛把车门打开,韩湛让宋瓷先上车,他随后。宋瓷坐在车上,无意中朝外面一瞥眸,竟又看到了刚才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上了一辆宾利车,宾利车驶入车流便走了。
宋瓷突然说:“HY001,是不是欢颜的车牌号?”
苏欢颜自己开车的时候少,多数时候出门都有司机接送。但婚后程砚墨给她送过一台宾利车,车牌号就是001,当时苏欢颜还在朋友圈发过图片。
宋瓷一边翻朋友圈,一边思考。
韩湛说:“是的,这个车牌号是程砚墨拍来的。”
程砚墨拍车牌的时候,韩湛当时也在。那时候因为宋瓷要生产了,韩湛打算再购一辆房车,方便一家人外出去玩。他跟程砚墨是同一天去买的车牌号,所以对苏欢颜的车牌号印象深刻。
HY001,欢颜001,是这个寓意。
见韩湛这般肯定,宋瓷索性就翻找朋友圈了。她指着前面那个车,说:“我刚才看到欢颜的车了。”
“是吗?”韩湛想看时,连车屁股都看不到了。
“我问问。”宋瓷给苏欢颜拨了一个语音过去。
苏欢颜的孩子刚睡下,正巧赛西里奥跟程砚墨那对欢喜冤家也都出去了。家里难得安静,苏欢颜便呆在书房里打草图。
苏欢颜大学学习的是服装设计,在意大利的时候,她的作品还曾登上过当地的服装发布会。
苏欢颜的业务能力是有的,只是荒废了几年,重新再捡起,会走许多弯路。
苏欢颜脑子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概念,她尝试着把它们画出来,再从中找灵感。手机就放在桌面台灯下,听到手机响了,苏欢颜把最后几笔描完了,才接了语音电话。
“宋宋。”
苏欢颜丢开笔,坐在电脑椅上,操控着椅子下面的万向轮,在工作室里转圈圈。
宋瓷问:“你刚在机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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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我在家。”
“那是我看错了?”宋瓷告诉苏欢颜,“我刚才看到你的车了,HY001是你的车牌号吧?”
“那是我的车。”苏欢颜解释道:“我妈妈要来看我,今晚刚到机场,砚墨有事走不开,我叫司机开我的车去接她了。”
“怎么了?你看到我的车了?我妈这个时候也应该到了。”
“我可能还看到你妈了。”宋瓷将印象中那个女人的打扮与容貌特征讲给苏欢颜听,苏欢颜听罢,笑着说:“那就是我母亲。”
宋瓷与苏欢颜认识两年了,还从没有见过她的母亲,不认识也是正常。可就宋瓷所知,苏欢颜应该是单身家庭长大的孩子才对。
怕是自己记错了,宋瓷谨慎的问了一遍,“欢颜,我记得你说过,你才五六岁的时候,你爸爸便离世了,对吧?”
“嗯,我们三兄妹,是我母亲独自带大的。”
苏欢颜有个哥哥苏安知,还有个弟弟苏安文,弟弟要比她小六岁。父亲去世的时候,苏母刚怀上苏安文。
闻言,宋瓷逐渐皱紧了眉头。
之前在厕所里,她听到苏妈妈打电话的语气,明显是在跟人调情。苏欢颜早就没了父亲,难道说,苏欢颜的妈妈在外面找了个男朋友?
不过也正常,苏妈妈把几个孩子单独养大也不容易,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她想要自己的感情生活,也无可厚非。
“欢颜,你妈妈最近找男朋友了吗?”就有一种直觉告诉宋瓷,她应该把自己知道的这件事,告诉苏欢颜。
苏欢颜挑眉,“不知道啊。”宋瓷不会无缘无故提这样的问题,她提起,便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苏欢颜问宋瓷:“宋宋,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联想到她特意打电话来问自己车牌号,又问自己父亲的事,苏欢颜一下子就猜到了问题所在,“难道我妈身边有别的男人?”
听苏欢颜这口气,显然也是盼着妈妈能找第二春的样子。
宋瓷放了心,这才告诉苏欢颜:“看是没看到,但我之前在洗手间,撞见你妈妈打电话,说是明天早上要去酒店见一个人。那语气嘛,咱们都结过婚的,一听就知道是在跟男人说话。”
苏欢颜有些欣喜,“真的?”
“嗯,就不知道我有没有认错人。反正我看到的那位女士,她穿的是深紫色的狐狸毛大衣,挽着发,头上别了一根黑木玉簪。”
“等会儿我好好看看我妈妈的打扮。”挂了电话后,苏欢颜心想:若宋宋说的那个人真的是她妈,那她明早一定要尾随妈妈去看看她的第二春,到底长啥样!
母亲独自将他们三兄妹抚养长大,也不容易。苏欢颜一直盼着母亲能找个喜欢的男人,开启第二春,但母亲总是拒绝,说忘不了他们的爸爸。
若母亲真的谈恋爱了,那无论对方是丑是帅,是富贵出生还是贫穷出生,只要对方人品没问题,三观端正,苏欢颜就会祝福他们!
苏欢颜将笔记本整理好了,来到楼下。
帮佣见苏欢颜下楼,就问她:“夫人,是您的母亲要到了吗?”
“大概还有四十分钟就能到,母亲还没吃饭,麻烦你们炒几个菜。”
“这都是我们该做的,不麻烦。”
厨子赶紧去厨房做饭,苏欢颜也一道进了厨房,将水果切成盘,摆成了精致的花盘。她在水果表面蒙上了一层保鲜膜,刚端到餐桌上,程砚墨与赛西里奥便一道回来了。
这两个奇葩今天吃了晚饭就出去打篮球去了。
明明是两看相厌的两个人,却总能玩到一起。他们都爱运动,运动起来都争强好胜。苏欢颜觉得,他们两个在一起也许更合适。
但这话苏欢颜不敢说,说了要遭双方毒打。
程砚墨去洗手,赛西里奥看到桌上的水果盘,他趁程砚墨去洗手间洗手,赶紧跑进了厨房,跟厨子和苏欢颜挤在一起。
赛西里奥在洗菜池里洗了个手,手没擦干,便跑去餐厅将水果盘就给顺走了。
赛西里奥端着那盘水果来到花园,像是害怕程砚墨会抢走水果一样,几个大口就把水果给吃干净了。
他是越混越回去了,曾经的他吃饭是优雅的,用餐时能不多言就绝不开口,能用刀叉就绝对不会用手的。
可现在呢?
为了跟情敌抢一盘水果,他竟然堕落到了如此地步!
赛西里奥腮帮子吃得鼓鼓的,心里头却酸酸的。
等程砚墨洗完手,把手烘干了走出来,桌上哪里还有他的水果。这时,苏欢颜又弄好了第二盘水果,那是一盘被剥了皮的猕猴桃。
苏欢颜站在厨房里,瞥见了程砚墨的身影,她说:“砚墨,帮我把猕猴桃端过去。”
程砚墨很喜欢吃猕猴桃。
他走进厨房,双手捧走了猕猴桃,也端着猕猴桃来到了花园。程砚墨与赛西里奥都站在路灯下,一人端着一盘水果,将它们吃得干干净净。
苏欢颜洗完手,用厨房纸巾将手上的水渍洗干净。她走出厨房,路过餐厅,觉得有哪里不对。
苏欢颜停下脚步,回头,朝餐桌那边一看。
她的水果呢?
苏欢颜大喊:“砚墨!里奥!”
门外,齐齐响起两个男人的应答声:“在花园!”
苏欢颜蹭蹭蹭地跑过去,她脚下穿着一双居家鞋,是带兔子耳朵的棉鞋。小跑步时,那两对兔子耳朵一直在摇晃。
苏欢颜来到花园,看到程砚墨和赛西里奥手中被一扫光的水果盘,有些生气。“你们怎么把它们吃了!”
赛西里奥与程砚墨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感到莫名。程砚墨端着盘子,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不是给我们准备的?”
赛西里奥虽然没说话,但那表情明显和程砚墨是一样一样的。
苏欢颜一口气哽在胸口,能被气死。
她指着那盘子,说:“那是给我妈准备的,我妈一个下午没吃东西。她很爱吃猕猴桃和火龙果,我给她切得好好的,她连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你们两个偷吃了。”
一听这是上供给岳母大人的水果,赛西里奥顿时心慌了。他二话不说,拿着盘子就进屋,“我去重新切一盘。”
程砚墨将喉咙里那半个猕猴桃吞了下去,也小声地说:“我去剥猕猴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