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桢当时没反应过来,惊呼了一声,等看清压在身上的人时本能地反抗。
“你干什么?你松手!”
但钟聿根本不管不顾,将梁桢死死压制住,直接伸手就司了她身上的外套,里头泄开的领口路了出来,可以看到大片皮月夫和紫色刺绣纹路。
此情此景令钟聿眼圈发红,简直要疯。
“穿他的衣服,你们是玩多激烈才会把扣子都扯掉,嗯?”他一边说一边剥掉了那件男士外套。
梁桢已经明白他的企图。
“你疯了是不是?”
她挣扎着想要从沙发上下去,可越反抗钟聿越疯狂,他现在就是一头被激怒的恶兽。
“怎么,我现在碰你一下都不行?”边说边撩梁桢的群子。
梁桢快要被气疯。
“混蛋,神经病,放手,我让你放手!”她嘴里嘶喊,身下不断踢着脚,但丝毫没有用,脚下着不到力,一下下全部只能踩在半空中。
两人力气本就悬殊,加上梁桢折腾了半宿,药性虽已过去,但体力也耗尽了大半,她根本不是钟聿的对手。
那天穿得又是群子,简直太容易让他得手。
梁桢疼得快呼不上气。
王八蛋!
王八蛋!
梁桢一下下捶钟聿的肩膀,可他根本不为所动,像虔诚的信徒般只一味闷头做自己的事,梁桢看着头顶晃动的灯光,眼底光晕渐渐涣散,那种濒临窒息的绝望感令她又想到六年前的那个晚上。
酒店,客房,几乎也是这样一模一样的过程。
所以她兜兜转转,这么辛苦才跟他走到今天,原来不过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后半段梁桢已经放弃抵抗,顺从地仰面而身尚,顶上的天花板像是化成一片汪洋大海,浪涛嘶鸣,汹涌不断。
有很多个瞬间她都想伸手抱一抱这个男人,可是四肢像是被施了咒语,动都懒得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大山断脊,困兽终于花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一头栽倒在梁桢身上。
梁桢不动,他便也不动。
过了大概有四五分钟,梁桢终于听到一点动静。
他伏在她耳边问:“我对你不好吗,你要这么对我?还是你连几个月的时间都不能等?梁桢,你为什么不能等?”
这声音又哑又沉,像是受尽了世间委屈,终于还是熬不住要跑到她这里来质问。
梁桢好像又成了那个有罪之人。
她忍不住闭上眼睛,至此黑暗降临,夜长得令人绝望,但最终梁桢还是伸手抱了抱窝在身上的男人。
此前分开半年有余,日日夜夜,也曾后悔,也曾难过,也曾替自己觉得委屈,但都不如此刻这般笃定——她抱不住他了,即便如此贴近,她还是能够感觉到两人正在逐渐远离。
无关乎出生,无关乎身世,更无关乎中间是否有小三小四还是前任。
梁桢终于清楚地认识到,他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两个人。
“你相信这世上有光吗?”
钟聿突然听到梁桢开口,身子僵了下。
“我相信,以前是我哥,后来是你。”
她坚信光的指引,所以很多年前才会从山里跟着梁波来到这里,半年前又愿意剥去盔甲跟钟聿结婚,但结局证明,她的有些决定未必正确,而她也忘了一个事实——光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她看得见,摸得到,却无法将其抱在怀里。
“最近半年时间,我们见面的次数统共不会超过十次,而在此期间,你遭遇变故,事业有成,而我打掉了一个孩子。”梁桢闭着眼睛慢慢往外吐字,说到一半又觉得疲惫不堪,轻轻吁了一口气。
“……半年时间,能等的都等了,该试的也都试了,想想拖得也够久了,不如就到此为止吧,嗯?”
……
梁桢从沙发上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都快亮了,她稍稍挪了下腿,一股酸楚自上而下遍布全身,不知何时盖在身上的薄毯也落到了地上。
她撑着汗津津的身子坐起来,环顾四周,屋里没有人,但空气中隐约还能闻到呛人的烟味。
昨晚她说完那段话之后钟聿就一直处于沉默中,但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从她身上下来,在沙发上坐着。
梁桢就只记得他当时坐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打着赤膊,脊背朝前微微弯曲,上面隆起的背骨上有刚才被她挠出来的几道血印子。
他絮絮叨叨的时候即便生气也并不吓人,但沉默的时候光坐那就能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梁桢猜测他应该也很难过吧,可是她自己都已经匮乏不堪,再不能分出一点点力气去安慰他一个大男人。
当断则断吧。
当年以这种关系开始,如今以这种场面结束,或许也是天意。
梁桢也不记得钟聿在那坐了多久,后来她实在太累了,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等她醒过来已经是这番光景。
桌上烟灰缸里横七竖八摁满了烟头,但屋里已经空空荡荡,人肯定已经走了。
梁桢看了眼手表,清晨五点半左右。
旭日即将东升,又是新的一天。
她踩着满地被撕烂的衣服和裙子去了洗手间,冲洗了一遍,但身上留下的一些痕迹去不干净,经过半宿时间反而变得更加明显。
梁桢突然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悲哀,悲哀之中又带了些可耻。
她的人生从来都是一往无前,即便是最困难的时候也不曾为任何事搁浅或者停驻,可是如今却因为一场失败的感情和婚姻落魄至此,得不偿失。
不该啊不该。
梁桢拍了拍脸,要求自己必须振作起来。
……
因为职业原因,叶千橙是夜猫子,经常三更半夜入睡,第二天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可以睡到下午才醒,那天也是照旧,下午两点多才起床。
起来之后简单冲了个澡,走出卧室。
偌大的套房内没一丝人气,她转了一圈发现,钟聿似乎没有回来过。
想着昨晚他得到消息后直接从房间冲出去,叶千橙还以为他要去血洗奸夫淫妇,后来跟着梁桢的人给她汇报情况,说钟聿冲到那边并没有进门,而是独自在外面坐了一个多小时。
叶千橙当时还在心里暗骂他这个孬种,都到奸夫家门口了都不敢揭门,后来想想可能他是没勇气面对现实,毕竟那种情况直接冲进去指不定会撞见里面什么场景,若亲眼看到自己的女人跟其他男人厮混,他可能得直接疯。
这么一想叶千橙又觉得钟聿有点可怜。
当时手底下的人还特意偷拍了张照片发给她,照片里钟聿就坐在一栋老洋房门口,颀长身子曲着,抱膝而坐,惨白的路灯打在他肩头,模样看着实在有些凄凄惨惨。
当时叶千橙脑子里就冒了四个字——丧家之犬。
后来跟着的人又说梁桢跟着“奸夫”从屋里出来,看到坐门口的钟聿,双方应该发生了一点争执,不过场面没有闹得很大,随后钟聿就和梁桢一起回去了,两人回到市区的公寓,此后就再也没出来。
难不成峰回路转?
毕竟是夫妻,“床头吵床尾和”的戏码也经常发生。
叶千橙想着可能没什么大事,就没再多管,此后两天她也没见到钟聿回过酒店,不过这种情况并不稀奇,他之前也并不是每晚都会留宿在酒店,有时他会住别处,反正城南城北四面八方都有他的房子。
加之最近他工作忙,加班出差家常便饭,叶千橙就没放心上。
直到三天后她接到陆青的电话。
“老板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你说钟聿?”
“不然还有谁?”
陆青对叶千橙这种作风奔放的女子没什么好感,说话自然也不大客气。
“你又没给我付钱看着他,我干嘛要告诉你?”叶千橙也觉得陆青木讷顽固,心里不大喜欢。
两人算是互相不对付,可刺了几口才知道钟聿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邮件不回,会议不参加,连电话也打不通。
“会不会去哪里出差了?”叶千橙问。
陆青:“不会,他出差需要我这边给他安排机票和住宿。”
叶千橙:“那住处找了吗?”
陆青:“我知道的几个地方都找过了,没有!”
叶千橙也跟着担心起来,“你老板不会因为情殇一时想不开做傻事吧?”
陆青:“什么?”
叶千橙也不能把梁桢“偷情”的事说出去,毕竟还得给绿帽侠钟聿留点面子,“行了说了你也不懂,不过我知道他前几天回去过一趟,跟他老婆在一起也说不定。”
陆青:“……”
……
梁桢找律师拟了份离婚协议,前天晚上已经发到了钟聿邮箱,可是至今没有收到一点回应。
她照常上班下班,不过之前幼儿园那个项目暂告一段落,她得了几天喘息,手头的事没这么多了,她刚好可以挪出时间做点自己的事。
那天中午她照旧没出去吃饭,叫了份三明治送到办公室来。
“梁姐你中午又吃这个啊?”小袁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把梁桢吓了一跳。
她喝了口水,“有点事处理。”
“什么事这么忙啊连午饭都没时间吃。”小袁手快,顺手就翻了翻梁桢面前摊的一堆纸,看了两眼,惊讶问:“你要出国念书?”
梁桢把她手里的资料拿下来,“有这个打算!”
“什么时候走啊,怎么这么突然?”
梁桢被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弄得发笑,“我只是先看看,还没最终决定,即便决定了还要参加考试,我也未必能够考得上。”
她刚说完,手机开始响,梁桢看了眼,“抱歉,我接个电话。”
小袁也算知趣,瘪了下嘴,“行,你先忙吧。”
等小袁走了梁桢才接通电话。
“喂……”
“钟太太,您好,我是陆青。”
梁桢之前有存陆青的号码,也能听得出他的声音,只是好奇怎么突然会给她打电话,梁桢着实愣了下。
“你好,陆助理,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的,最近几天钟总都没来公司上班,打他手机也联系不上,公司这边有比较重要的事等他作决定,所以想问下钟太太是否有跟钟总在一起。”
梁桢听完,还花了两秒钟消化意思,遂反问:“你是说钟聿这几天都没去公司?”
“对,不仅没来公司,手机也全部关机,微信邮件一概没回复,谁都联系不上。”
“……”
梁桢挂了电话之后坐在那愣了好久。
刚陆青说钟聿已经“失联”三天,按时间点推算应该就是那晚之后。
难怪她发邮件过去也一直没有回复。
梁桢犹豫了片刻,还是试图拨了钟聿的手机,但不出意外,真的处于关机状态,随后又发了条微信过去,问他人在哪里,同样石沉大海。
梁桢心里是一种说不清的烦躁感,想起之前钟寿成去世他也是说走就走,说消失就消失,全然不顾别人会替他担心。
可到底已经不是孩子了,怎么可以一遇到事情就躲起来不见人?
下午梁桢又试图给钟聿拨了几通电话,发了几条微信,但依旧毫无回应。
她也已经快没耐心了。
晚上陆青又给梁桢打了电话,委婉询问是否有联系上钟聿。
梁桢干脆实话实说:“我们最近其实很少有联系,你找别人问可能找到的机率还大一些。”
陆青当然听得懂梁桢话中的意思,她是在从侧面说钟聿在外面还有其他女人,其关系走得都比她近,但有些话陆青也不方便言明。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可还是没一点消息。”
“那就只能等了,等他自己想通了,自然就会出现,就跟之前他父亲去世他消失半个月一样。”
“……”
梁桢既然这么说了,陆青也不好再多问,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可没想到还真等到了。
大概是五天之后吧,陆青一到公司就接到了钟聿的电话,让他去趟他的办公室,当时没觉得什么,可等电话挂掉陆青才反应过来。
刚是老板的电话?
老板回来了?
他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当他上楼敲开门之后看到坐那看文件的钟聿,感觉好像是凭空从哪冒出来的,简直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