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兴道:“我早已经忘了自己的本名,你还是叫我保兴吧。”
郭宁微微笑道:“既然忘了,又何须提醒我呢?”
保兴微微蹙眉,没有说什么。
郭宁说:“你别紧张,我可不是来骚扰你的。我是听说太后回来了,特意赶来求见的。”
保兴看看周围,说:“这么晚了,路上也不安全,山上也不好走,你不如先回去,改日早些来。”
“我跟你一起走便是。”过宁城朝他肩上的弓看了眼,微笑着说,“你如今看着跟在宫里不大一样了。”
“是吗。”保兴低头看了眼自己,“没什么不一样的。”
“不,不一样。”郭宁摇摇头。
在宫里的保兴,终日弓着腰,垂着头,不声不响,唯唯诺诺。
死气沉沉的,是个毫无期望和前途的太监。
可如今,他穿着麻布衣裳,挽着发髻,背着弓,赤着足,提着松鸡,虽然穿的不如在宫里体面华贵,但浑身充满了活力和力量。
他重新变成了一个“人”,而不只是宫里的一个死太监。
保兴说:“如果你一定要现在上山,那就走吧。娘娘还不知道我出来打猎,这么晚了,想必要担心的。”
郭宁跟上他,惊奇的问:“你如今出门都不告诉太后的?”
不管如何,他是云黛身边的伺候的下人呀。
保兴沉声道:“外面不比宫里,没那么多规矩。娘娘也不在意这些,即便我要出门三五天,娘娘除了担心,不会有任何不满。”
郭宁听他提起云黛时的信任和依赖,心情有些复杂。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有羡慕,也有失落,更多的却是惆怅也茫然。
上山的路上,她尽量跟在保兴身边,问:“你这些年跟着太后,都去了什么地方?”
“很多地方。”保兴简洁回答。
“反正上山的路还长,跟我说说?”郭宁抓住一棵小树稳住身体,微微喘息着说。
保兴在山林间行动迅捷,是为了照顾郭宁,才不得不放慢速度。
他沉默惯了,不习惯滔滔不绝,但现在毕竟只有他们二人,多年不见,彼此间很是陌生,若什么都不说,也显得有些尴尬。
他想了想,说:“娘娘四处云游,天南海北,几乎能去的地方,都去了。”
郭宁道:“真羡慕你,能跟着太后去这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大的世界。”
“也没什么,我不过是跟着伺候。”保兴问,“你呢,过的怎么样?”
“我啊,不就那样,生活平淡如水,一眼看到头,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我几乎没出过京都,不像你过的那么精彩。”郭宁笑着说。
“我听说,你在云记做的很不错。”
保兴停在前面,站下来等她。
郭宁心中微动,“你打听过我的事情吗?”
保兴随口说:“我听娘娘跟顾家的老爷们说起来的。”
“哦……”
说到底,还是云黛时常惦记着她,当年把她安排到云记做账房管事,两位大管事对她都极为照看,从不叫她抛头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