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恒声音越发的轻柔了,“所以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压力,更不要自责,觉得都是你的错之类,且不说也有可能是我的问题,孩子的事儿也得看缘分,缘分不大,就算我们都好好儿的,也是白搭。就算真是你的问题,那也怨不得你啊,又不是你想这样的,你早年被那样虐待,不知道遭了多少苦难,你本来就是受害者了,怎能再怨你?要怨也该是怨那虐待加害你的人才是!”
怕季善还会担忧焦虑,又道:“你也别担心以后我会变心或是怎么的,我绝不会的,这么好的娘子,我要是变了心,老天爷都看不过眼,肯定会降下报应来的,还有爹娘呢,肯定也不会饶了你。况你又不是没有娘家的人,飘香那么多人,还有岳母和莲花虎头,还有京中的夫人和裴二爷,我哪里敢啊?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季善轻轻回抱了他的腰,道:“我倒不是有压力,或是自责,我也早说过‘你若无情我便休’,到时候我直接扔了你走人便是,我怕什么?那些明明问题是出在丈夫身上的家庭,也没见当妻子的直接跟丈夫和离,换个丈夫啊,女人能包容的,凭什么男人就不能包容了?我可绝不会忍受这种双标的。”
叹了一口气,“我就是,就是害怕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当母亲……那我肯定会至死都遗憾的……”
这才是她悲观沮丧的根本原因,都是因为她自己喜欢孩子,想要孩子,至于沈恒和其他亲人的感受,她当然也在乎,那在乎却是建立在他们如何对她的基础上的。
若他们感同身受,反过来劝慰开解她,告诉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自然仍是她的爱人和亲人,她以后只会加倍待他们好;反之,他们都因此责怪她,对她开始挑剔转变,好似觉得她不能生孩子就低人一等了似的,那对不起了,她也不必再在乎他们!
问题她自己这一关,要怎么过?
沈恒沉默了片刻,才道:“的确会遗憾,不止你遗憾,我也会遗憾,毕竟孩子是我们生命的延续,瞧着一个跟我们两个都长得相似的小娃娃一点点的长大,每天都会变得不一样,真是光想着都觉得有成就感,觉得满足了。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肯定都少不得有这样那样的遗憾,我们别把它当是遗憾,当是一种残缺的美,不就行了吗?你想啊,没有孩子,便没人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我们便能一直一直都只有彼此,眼里心里也只有彼此,不会让任何人分了我们的心去了,其实也挺好的,对不对?”
是先有了善善,才会有他们的孩子,所以善善才是最重要的,孩子不过就是附带罢了,他自不会搞错了主次关系。
而若老天爷把善善赐给他的代价,便是这辈子他们都不能有孩子,他也甘之如饴!
季善听得沈恒是真把她放在孩子之前,半点违心都没有,脸在他胸口蹭了几下,才低道:“话虽如此,爹娘跟前儿又该怎么办与他们交代?你不介意,他们也不介意么?”
沈恒笑道:“他们肯定多少都会介意,尤其是娘,毕竟就我一个亲生儿子,再是通情达理呢,肯定也免不了有疙瘩。不过若让她知道问题是出在我身上,心虚理亏的是我们,她不就介意不起来,反而只会对善善你加倍的好,以免你嫌弃她儿子,不要她儿子了?”
季善抬头看他,“你不怕扫面子没脸呢?男人可都很忌讳这种事儿的。”
沈恒抬手捏了她的脸一下,才道:“平日里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儿,今儿怎么傻了?这种事儿,我难道敲锣打鼓的说呢,就悄悄儿告诉爹娘就够了,自己的爹娘,有什么怕丢脸的?”
季善这才吐了一口气,道:“本来这些日子我心里一直闷闷的,就跟梗了块石头似的,连气儿都出不顺畅,总算这会儿那口气顺畅了,舒服多了。”
“谁让你要瞒着我的?”沈恒白她,“谁心里憋了事儿能好受的?还是这种事儿,你不跟我说,还能跟谁说,可不只能自己憋着么,活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把心事瞒着相公!”
说着到一旁坐了,顺势再拉了她坐到自己腿上,方继续道:“善善,你真的别为这事儿焦心沮丧了,那老大夫也没把话说死啊,只要我们都好好调养身体,我不信五六七八年后还不能有。五六七八年后我们也才三十来岁,还年轻着呢,正是生孩子的好时机,对不对?我明儿也瞧那老大夫去,让他给我也开张方子吃起来……”
话没说完,已让季善打断了,“别胡闹,你好好儿的开什么方子,不知道‘是药三分毒’呢?况你春闱在即,可不能让这些个琐事儿分了心。我已经好多了,就像你才说的,老大夫又没把话说死,只要我一直好好调养身体,总有希望,实在不行了,回头去京城还能看京城的大夫甚至太医,所以现在可远不到悲观的时候。我就是自己钻了牛角尖,现在已经想开了。”
沈恒挑眉,“真的想通了?那就太好了。不过我还是要去看看大夫,若我也需要调养,早早就调养起来,总比临到临头再来着急强……不会影响到我的学业的,你就放心吧,那时间再紧学业再重,我也不能只学习,不放松了吧?不是你说的,要劳逸结合么?”
季善这才点了头,“也是,这还有几个月呢,一直把弓弦紧绷着肯定是不行的,还得张弛有度才是。不过那老大夫是看女科的,也不知看男科擅不擅长,还是我回头打听过了,再说吧。”
沈恒“嗯”了一声,“好,那等你先打听过再说吧,不过有心事不许再瞒着我,不许再胡思乱想,不许再钻牛角尖,知道了吗?不然我可就要好生振一振夫纲了!”
季善笑嗔道:“哦?你要怎么振夫纲?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家还有夫纲这玩意儿……呀……”
话没说完,已让沈恒猛地抱了起来,经过桌前时,还不忘顺道儿把灯给吹了,“那我现在就让你瞧瞧,我们家有没有夫纲,待会儿可别哭……”
次日季善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沈恒也早不在屋里了。
她这才拥被细想起昨晚与沈恒说的话儿来,是啊,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她这辈子真没有孩子,真与沈恒因此走到头而已,可哪怕这两个最坏的结果都发生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依然有钱有飘香有亲人,依然能活得很好。
所以干嘛要钻牛角尖,为还没发生的事伤春悲秋呢?
慢慢儿调治身体就是了嘛,她可才十九岁,至少还有十年才过最佳生育年龄呢,听说本来焦虑也不容易有孕,别回头她身体早没事儿了,却因为太焦虑了,依然一直怀不上,岂不是亏大发了?
季善本也不是个自怨自艾的性子,心里的焦虑与沮丧总算散了个七七八八。
本来她自己就不乏底气,沈恒又在她自己所拥有的底气上,给她添了一层底气,她自然再也无所畏惧;老天爷已经给了她这么好的相公,便要剥夺她一些旁的,她也该知足,不该再一味的想自己没得到什么,而该想自己已经拥有了多少才是。
不过之后季善还是给沈恒打听了可靠的男科大夫,择日陪沈恒去让那大夫给诊了脉,所幸沈恒身体并没什么问题,但季善还是让大夫给开了几张药膳方子,好之后给他食补。
如此进了十月,天儿越发冷了,季善出门的时候便也越发少了。
除了偶尔会去一趟飘香瞧瞧,便都是窝在家里,不是练老大夫教她练的八段锦,就是跟杨柳青梅打打她依葫芦画瓢做出来的羽毛球,不然就是看看街上买来的话本子,偶尔还会练练字做做针线什么的。
虽隔三差五便免不得觉得无聊,总体来说,还是不难打发时间,只老大夫的药吃了并没什么效,她还是浑身冰凉,恨不能长在火盆边,那几日也还是难受至极。
不过中药本来见效就慢她是知道的,倒也不会因此就失了耐心,总归慢慢儿来吧。
与此同时,沈恒学习也是越发的刻苦,大冷的天儿仍是不到五更便起床,一直到交二更才歇下,做的文章不几日就能摞一尺高,做废了的纸更是数不胜数,晚间说梦话时,亦是满嘴的‘之乎者也’,一副“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架势。
罗府台对此很欣慰,觉得就是要这样的状态,季善却免不得担心,开玩笑似的与罗府台道:“恩师,相公这样下去,会不会走火入魔啊?”
引得罗府台一阵笑,“你这说法倒是新鲜有趣。不过你别担心,他火候已经有六七分了,只发挥还不是很稳定,只要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总能稳定下来,待二月里上考场时,便不用担心了。”
季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之后对沈恒的吃穿也越发的上心了。
不知不觉进了腊月,罗府台名下的田庄铺子都开始陆陆续续到了府衙后宅奉账交账,京城赵穆与罗晨曦也早早派人送了年礼回来,随后裴二夫人与裴钦也派人给季善和沈恒送了年礼。
季善少不得要安排回礼,还有给罗府台上峰同僚们的年礼,给沈恒夫子同科同窗们的年礼;又有庄子上传了信儿来,罗老太爷罗老太太受不住天儿冷都病了,少不得也要安排大夫去瞧瞧,季善虽厌恶他们,却也不能真不管他们的死活,——一时间可谓是忙到了十分去。
如此忙到小年夜,指挥阖府上下扫了尘,贴了新桃符对联,祭了灶王爷,之后又接连忙了几日,到得大年三十儿,又去厨房亲自瞧着厨子整治出了一大桌子的年夜饭,季善才总算得了喘气儿的机会,可以消消停停的坐下,和罗府台沈恒一起,吃年夜饭了。
罗府台想着连日自己所见家里都是井井有条,各处的年礼也都没让他操一点儿心,倒比往年罗晨曦还在家里时,更让他省心放心些。
等在时远时近的爆竹声中先受了沈恒与季善的第一杯敬酒后,便举了酒杯,笑着与季善道:“子晟媳妇儿,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我呢就把自己要说的话,都倾注到这杯酒里,再就是明儿给你发一个大红包了!”
说完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
季善忙双手举了酒杯,笑道:“恩师言重了,那都是我该做的,当不得恩师这么说。”
罗府台难得促狭,“真当不得呢?那明儿大红包我也不发了,正好省了呢!”
季善忙笑道:“长者赐不敢辞,恩师所赐,我岂敢推辞?自当恭敬不如从命。那我也满饮此杯了。”说完也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
罗府台方笑道:“这就对了嘛,自家爷儿们,还这般见外做什么?”
一旁沈恒忙起身给爷儿俩都把酒杯满上了,才凑趣笑道:“恩师,那我呢,我有没有大红包呢?您放心,我也是恭敬不如从命,绝不会推辞的。”
罗府台道:“你不用推辞,本来也没准备你的,你媳妇儿天天忙里忙外,还要照顾我们爷儿俩,你却是除了念书做文章,什么都没做,好意思要红包,还要大的呢?小的都没有!”
说完见沈恒扁了嘴,小声嘀咕:“怎么都这样,爹娘有了儿媳忘了儿子便罢了,恩师也是一样,也不想想,没有我这个儿子弟子,能有你们的儿媳妇弟子媳妇吗?”
知道他是有意“彩衣娱亲”,哈哈笑起来,“你抱怨什么呢?行了,别抱怨了,你也有,跟你媳妇儿的一样大,算是犒赏你这些日子的勤学苦读的,总高兴了吧?”
沈恒立时满脸的笑,“高兴了高兴了,就是要让恩师破费了,不过一年就一次,破费就破费吧。”
罗府台白他,“好话歹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什么?不过你说得也对,一年就一次,难道还破费不起了?来来来,我们爷儿仨再喝一杯,祝愿来年事事都顺遂,亲人也都能平安顺遂。”
沈恒与季善便都依言举起了酒杯。
待再次饮尽了杯中酒,罗府台方感慨道:“还当今年我要一个人过年了,我倒是不觉着冷清,就怕曦儿在京城放心不下。没想到你们两个一片孝心,特特留下陪我过年,旁人都说子晟能拜我为师,是他烧高香了;只有我自己知道,得能你们小夫妻做弟子、做弟子媳妇儿,才是我的福气,也是曦儿的福气。就是要委屈子晟你爹娘了,今儿这样一个举家团圆,辞旧迎新的日子,却不能与心爱的儿子儿媳久别团圆,只能下次再见时,我好生敬他们一杯,向他们赔不是了。”
沈恒闻言,忙笑道:“恩师千万别这么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是我恩师,在我心里的地位便与爹娘是一样的,只不过如今条件不允许,只能分开过年。等将来条件允许了,我一定要将您接去我老家,大家一起团团圆圆的过年,对了,还得加上师妹和妹夫,那时候才叫热闹呢!”
季善跟着笑道,“恩师不知道,家里旁的不多,孩子却多,吵起来虽房顶都能给你掀了,却正合了过年的喜庆热闹。到时候指不定晨曦与妹夫也添了小家伙儿了,我真是光想都觉得热闹了。”
罗府台设想了一下那热闹的画面,笑道:“那等我将来告老致仕了,一定要去。到时候我也肯定已经孙子孙女儿满堂了,不光曦儿和姑爷,你们也肯定已添小家伙儿了。”
说着看向季善,“有些事急不得,缘分到了,自然也就来了。便真来不了,夫妻两个能相濡以沫相依为命一辈子,生同衾死同穴,也是一种福气,你自己的枕边人,自己还信不过不成?你放心,将来他要是敢有二心,我第一个打折他的腿!”
季善闻言,便知道她的心事罗府台也所有耳闻了,也是,他们院里日日都熬中药,就住在一个屋檐下,罗府台偶尔总会闻见那么几次,也肯定会听到那么几丝风声。
不由有些感动,若不是真拿她、拿沈恒当自己的儿女了,罗府台怎么会特特宽慰她,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因忙笑道:“多谢恩师关怀,我和相公其实早已商量好顺其自然了。且有其师必有其弟子,有恩师这样的榜样摆在眼前,相公肯定也会近朱者赤的,所以恩师将来应当是没机会打折相公的腿了。”
罗府台捋须笑道:“没有机会当然就最好。”
一旁沈恒就夸张的拍了一下胸膛,“真是好险保住了腿,保住了腿才敢吱声儿,方才我可是大气儿不敢出。现在相信我肯定不敢了吧,善善你这么多靠山,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有二心啊!”
说得季善与罗府台都是忍俊不禁,宽敞明亮的花厅里虽只得爷儿三个,至于服侍的下人们,则早让季善也打发去吃年夜饭了,却自有一番热闹与温馨。
一时吃罢年夜饭,季善让向嫂子带人撤了残席,又上了茶果来,沈恒便带着焕生等人燃放起烟花来,引得阖府的人都来看了一回,待交子时时,又上了汤圆来,大家热气腾腾的吃毕,方散了各自回房歇下。
次日睡到自然醒起来后,罗府台案前已堆了一堆拜年的帖子,都是知道自家纵亲自登门拜年,也没资格进府衙后宅门的,而像秦大人郑大人几家,则是晚些时候亲自登门拜年。
外院因此午间和晚间都是席开好几桌,到天黑才散。
至于罗府台送往省城各处拜年的帖子,也早已打发人送往了省城。
大年初二因是各家款待女儿女婿的日子,倒是没人登门拜年了,罗府台便让季善与沈恒自便,自己带着川连几个,坐车去了城外看罗老太爷罗老太太,那总是亲爹亲娘,大过年的,还是要去望一望的。
季善与沈恒遂也坐车,去了飘香的分店一趟看望周氏与季莲花儿,——季善与沈恒不回去过年,她们母女两个自然也不好回去了,花钱不说,关键还不安全。
且腊月里飘香生意加倍的好,周氏也放不下走不开,她可没忘记她们母女还欠着季善“巨款”呢,索性一咬牙,大过年的也没打烊。
季善本来不赞成的,架不住周氏说她和季莲花儿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且两边店里合起来,也不少人愿意大过年开工的,还说得叶大掌柜也站到了他们那一边,季善除了同意,还能怎么着?
等在飘香分店里吃过午饭,得了周氏的红包和死活要先还给他们的二十两银子后,季善与沈恒下午又去了一趟叶大掌柜家,在叶大掌柜家热闹到天黑,才回了府衙后宅去。
初三则回了一趟租住的家里,与孟竞主仆和黄老爷一家、并左右几家邻居又热闹了一日。
之后初四初五……一直到初九,季善都忙着往各家去吃年酒,简直比年前还要累。
亏得罗府台一早就发了话,过了正月初十,沈恒便要去京城赶考了,所以今年各府各家的年酒都不要请他,让他好安心歇几日;今年家里也不办年酒了,等回头沈恒从京城回来后,再补上也是一样。
不然季善还得更累。
到了正月初十,季善与沈恒开始收拾起行李来,季善一开始本来还有些担心,罗府台会不高兴她随了沈恒一块儿去京城,毕竟沈恒去京城是赶考的,她跟着去算怎么一回事,不是白分他的心么?
夫妻感情再好,当妻子的也不能这般不识大体。
还曾发愁要怎么与罗府台说,想来说她主要是想去亲眼瞧瞧罗晨曦过得好不好,当爹的应该就会同意了吧?
不想罗府台却极是开明,早早就发了话,让她跟沈恒一块儿去,“一路上也好照顾一下他的饮食起居,等他下场后,你也好让曦儿陪了你四处逛逛去。上次去京城时间那么紧,这次可得到处都瞧瞧才是,不然别人问起你京城怎么样,你却一问三不问,也算去过京城呢?我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家里这么多下人呢,钱师爷钟师爷几个回去过年也很快就要来了,我饿不着冻不着也寂寞不着的。”
季善还能说什么,少不得羞愧的把自己那点小心机给拍飞,向罗府台道了谢,“多谢恩师体谅,我一定会照顾好相公,让他竭尽全力,不负恩师栽培与期望的!”
于是正月十一一早,季善与沈恒便坐车赶到会宁码头,再次坐上了开往京城的船。
同行的还有孟竞与杨大主仆两个,沈恒要春闱,孟竞自然也是一样,是以初三那日就约好今儿一起出发去京城了。
也因为有了孟竞同行,沈恒每日都能与他一起探论学问,教学相长,可谓是共同进步。
只越往京城走,天儿便越冷,水面结冰也结得越厉害,以致本来不超过二十日就能走完的水路,却足足拖到二月初五,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了通州码头。
罗晨曦早已等得很着急了,生恐沈恒与季善半路上出个什么事儿。
她一着急,赵穆也跟着着急,少不得打发了人日日在通州码头候着。
以致季善沈恒坐的船才刚靠岸,他们还来不及下船,丁有才夫妇俩已带着人找上了船来,“大舅爷大舅奶奶可算是平安到了,再不到,我们少夫人就要亲自过来日日候着了。”
季善先叫了二人起来,方笑道:“你们爷和少夫人都好吧?我们也没想到会耽误足足七八日,路上到处都结冰,实在不好走,早知道就该走陆路了。”
丁有才家的忙笑道:“爷和少夫人都好,就是担心大舅爷大舅奶奶,如今总算可以安心了。我当家的已经包好了客栈,等大舅爷大舅奶奶下船后,便可以直接过去安顿了。家里屋子也已收拾妥帖了,是我们少夫人亲自带着人收拾的,就在她和爷正院的旁边,色色都齐备方便,大舅爷大舅奶奶只管放心。”
季善便笑着叫了一旁的杨柳拿荷包打赏丁有才家的和跟着的仆妇们,“本来我们该月底就到的,那便仍没出正月,这过年红包也少不得,丁嫂子和大家伙儿别嫌迟,拿去吃一杯薄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