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傅平安大喊,欧文浩反应也不慢,拉着两名女士趴在反斜面的树丛中,山顶上的枪声从单发变成了连发,打得草叶横飞,幸运的是没打到人。
五人被火力压的抬不起头来,就像被德军机枪压在奥马哈海滩上的登陆盟军,而且他们没枪,无法还击,也无法逃走,走出去就是活靶子。
傅平安怒吼:“这他妈什么游戏,带机关枪来玩,早不说!”
玛窦急赤白脸,一半是吓得,一半是气的,要不是傅平安那一把,他这会儿就变成一具尸体了:“我不知道,这不说游戏,这是谋杀。”
欧文浩也大喊:“咱们还没拿到宝藏呢他们就动手了,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争夺宝藏,杀人灭口,也没有这样的玩法,听枪声起码五支枪,打的都是长短点射,应该都是m16之类的自动步枪,顶多有一支狙击枪,枪声响了一阵,忽然停下来,估计是枪手下来检查战果了。
欧文浩掉头就走,傅平安大喊:“回来!”
这是货真价实的战场,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在场众人中只有傅平安真正上过战场,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就是镇定,在巨大的压力下,人的思考能力会急剧下滑,只剩下求生的欲望,欧文浩就是这样,危险关头再也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本能让他迈步逃跑,根本不管不顾现场还有他的女朋友艾米丽。
山顶上还布置着一支狙击枪,就是防他们没死的,一枪打来,子弹从欧文浩面颊擦过,吓得他扭头往回跑,这个错误的决定让他死的更快了一些,一枚子弹正中额头,前额只有一个弹孔,后脑勺却被掀飞,一声没吭,立扑而亡。
刚才还谈笑风生的欧文浩就这么被人杀死了,冷酷的现实让幸存者连哭都不敢,生怕引来一阵扫射,他们回头看着欧文浩的尸体,心情高度复杂。
“都别动,现在的位置最安全,枪打不着。”傅平安安抚大家说,“敌人从山顶下来的时间不会很快,你们在这儿,我去会会他们。”
沐兰拉住了傅平安的胳膊,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只化作两个字:“小心。”
“我跟你去。”玛窦说,目光坚毅。
“你行么?”傅平安问道,其实他并不了解真正的玛窦,不知道这小子还藏着多少秘密。
“我可以。”玛窦回答,这会儿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从惊诧恐惧变成了愤怒,他应该是见过大场面的。
傅平安转向沐兰:“机灵点,见机行事。”
“明白。”沐兰其实也吓得牙都在打颤,但相比潘晓阳还强点,后者已经吓尿了。
傅平安回头看看海面上的渔船,萨致远有海事卫星电话,想必他已经听到枪声,定然会打电话求援,但是援兵何时赶到,甚至会不会来,都是两说,现在只能展开自救。
两人拿着鱼叉和砍刀匍匐前进,潜入密林,傅平安当兵的时候其实没学太多,毕竟只是一个守岛的大头兵,不需要掌握那么多技能,但是在梁赞就学的多了,现在他是一名掌握了特战技能又有实战经验的老兵。
在陌生的环境下作战难度极高,最好的办法是守株待兔,岛上地形特殊,上下山的道路只有一条,傅平安寻了个地点设伏,和玛窦耳语几句,两人成掎角之势埋伏,等了许久,果然有人下山,听动静不止一个人,而且分成前后两组,傅平安明白这回遇到专业的对手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打仗主要拼的是一个勇字,战斗在一瞬间打响,傅平安投出鱼叉扎中了走在最前面的人,同时玛窦也杀出来,一刀砍死另一个人,两人迅速捡起枪猛烈扫射。
密林里的能见度很低,双方隔着密密麻麻的枝叶对射,也不管能不能打中,先把子弹倾泻出去再说,傅平安和玛窦虽然从未并肩作战,但是配合默契,他先打光一个弹夹,大喊装弹,趁着玛窦开枪掩护,从尸体上搜捡起弹夹。
被鱼叉刺中的人还没死,鱼叉扎在他的肺部,人已经不行了,嘴里吐着血沫,两眼无神,这人穿一件褴褛的旧军装,头上扎着红布条,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傅平安心里一痛,战场上顾不得怜悯敌人,他装上新弹夹,打了一个点射,对面的枪声停止了,敌人撤离了。
手中有了枪,胆气就壮了,傅平安回转身,那人已经死了,两眼依旧睁着,他伸出手将死者的眼皮合上,摘下他的帆布武装带,上面还挂着几个帆布子弹袋,是越战时期的美军式样,枪也是美械,第一代的m16a1,三角形护木,喇叭口消焰器,护木都磨得发白了。
被玛窦砍死的那个人更惨,脖子只剩下一丝皮连着,玛窦从他身上摘了两颗手榴弹,回头呲牙一笑,杀人之后这么镇静,而且他开枪的姿势和战术动作相当娴熟,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水手。
两人捡了武器弹药,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潜回出发地,以逸待劳,玛窦的心情似乎好多了,他说没事,我们只是遇到海盗了,要不了多久军队就会来救援。
“军队能知道这边闹海盗么?”沐兰问。
玛窦笑而不语,他溅了一身血,看起来凶残无比。
海面上,萨致远心急如焚,但他并没有采取行动,因为他是一名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指挥官给他的命令是守船,他就必须坚守岗位,打仗靠的不单单是一腔热血,更是严格的纪律,船是逃生的工具,万万丢不得。
岸上再度传来枪声,听得出是双方在对射,这证明自己人也有了枪,萨致远心中大定,他已经打电话通知了中国驻巴沙领事馆,又给家里打电话,家里人会通过渠道联络星马台方面。
最先赶来的是空军,一架老式喷气式战斗机在岛屿上空盘旋,发射了几枚火箭弹,击中了岛屿背面的某处,然后他们就听到巨大的爆炸声,看到高高的烟柱,想必是空军击沉了敌人的船只。
这下敌人也被困在了岛上,他们的力量没有想象的那么强,死了两个人就大伤元气,再也不敢发动进攻,双方僵持到夜色黄昏,天边传来重重叠叠的轰鸣声,越战电影里才能见到的一幕出现了,直升机群呼啸而来。
来的是星马台陆军特种部队,军方倾全国之力赶来救援,他们的直升机还是老式的uh-1,士兵体格瘦小,穿橄榄绿色的军装,戴m1钢盔,拿m4步枪,造型酷似七十年代的南越军队
直升机陆续在沙滩上降落,一群士兵跑过来,带头的是个领子上带鹰徽的军官,傅平安迎上去伸出手,军官看也不看他,走到玛窦面前单膝跪地,巴拉巴拉说着什么。
玛窦面无表情,简单说了几句,跟着军官走了,几个士兵上前,邀请傅平安等人登机。
“玛窦怎么回事?”潘晓阳惊诧道,这不是她熟识的那个玛窦,短短几个小时之间,玛窦从一个贱兮兮的舔狗逗比,先是变成冷血杀手,然后又是威严无比的上位者,无缝切换,流畅自如。
“他什么身份我不敢说,但是肯定是一个戏精。”傅平安将枪递给士兵,回头看了一眼海滩上的欧文浩,两名士兵正在用尸袋装殓,其他士兵则开始向山上进发剿匪。
再看另一边,玛窦戴上了飞行头盔,向他们摆摆手,上了一架直升机的驾驶位,拔地而起,凌空飞走。
武装直升机在天上盘旋,机载的机枪时不时向丛林中扫射,傅平安等人也登上另一架直升机,舱门大开,士兵垂着腿坐在舱门口,甚至还有人站在起落架上,单手持枪耍帅。
“这不是探险,是越战cosplay。”傅平安说。
直升机在夜色下飞行,傅平安打了一个盹,他是放松了,潘晓阳却兴奋的睡不着,兴奋中还带着忐忑,万万没想到,舔狗身份如此高贵,不知道是王子还是高官,她就像是中了神秘大奖的得主,就等着开奖了,至于欧文浩的死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飞行许久,终于飞抵一处军事基地上空,放眼望去,陆地一望无际,但这里也只是一座岛屿而已,只是面积比较大罢了,直升机群在机场降落,先行抵达的玛窦已经不知所踪,跑道上停着一辆锃亮的奔驰s级轿车,司机穿着黑西装戴着白手套,双手交叉站在车门前,等贵宾们下了直升机便拉开了车门。
四位贵宾坐进这辆加长轿车,外面空气灼热,车里冷气十足,冰柜里放着香槟酒,副驾驶位子上坐着军服笔挺的副官,一挥手,前面七辆摩托车开亮车灯,呈箭头队形在前方开路,后面则是坐满了武装士兵的中吉普压阵护卫。
“这是国宾待遇。”潘晓阳喜滋滋道。
车队行进在城市道路上,这座城市显然不太繁华,看不到高楼大厦,霓虹闪耀,路上的车辆也很稀少,星马台是世界最不发达国家之一,人均收入极低,大部分国民处于温饱线之下,首都看起来比中国的县城还寒酸。
车队驶入城市中央的一处宫殿,铁围栏内是大片的绿荫草坪,当中一座十九世纪流行的殖民地式样三层白楼,四坡顶,三层都有劵廊,灯火辉煌,到处是穿红衣的士兵肃立。
“不像是政府机关,倒像是王宫。”萨致远说。
“玛窦是王子?”潘晓阳惊喜的都要哭了,还有什么能比王子的身份更加浪漫的了,而自己,马上就要成为王子的灰姑娘了。
奔驰车停稳,王宫里走出四名侍从官,白色亚麻小翻领上衣,黑色裤子,白手套,他们恭迎贵宾下车,每人负责一位,引导他们去客房休息,傅平安用英语问玛窦在哪里,侍从官笑着说陛下已经就寝,明天早上会接见各位。
“是陛下哎。”潘晓阳捅了捅沐兰,陛下就是国王,上面没有碍事的老爹了,岂不是更爽。
贵宾每人一间配备洗手间的卧房,家具精美,全部是檀木做成,只是面积略小,这是因为整座建筑都是十九世纪的产物,今夜每个人都难以入眠,因为不知道接下来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奇遇。
次日一早,侍从官和侍女叫醒了贵宾们,每个人都给预备了新衣服,男士是白西装,女士是白色长裙,用过热带风情的早餐后,侍从官带他们去觐见陛下。
玛窦在二楼的办公室里批阅文件,这间办公室是王宫最大的一间屋,室内陈设琳琅满目,墙上油画就够研究几天的,玛窦穿一身白色立领军礼服,金色的肩章,金色的绶带,左胸缀着三枚勋章,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锃亮无比。
“请坐,我批完这几份就好。”玛窦语气轻快,宛如昨日那个舔狗,但谁也不敢和他乱开玩笑,都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一名军官捧着文件进来,玛窦浏览了一下,在文件上打了个叉,签下名字,说了句什么。
“他签的什么玩意?”潘晓阳问,“那小模样真霸气,比总裁签支票还有范儿。”
“好像是死刑判决。”傅平安说,“他刚决定了一些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