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奥迪车已经十八年车龄,保养的再好也是老迈不堪的老爷车了,一万块算是良心价,区区一万块对于郝清芳来说,虽然解不了燃眉之急,但也够她发放几个员工的过节费了。
吕菲菲说:“这孩子真是善良,可惜杯水车薪,俗话说救急不救穷,就是有人愿意借给你一百万,你也不敢收啊,最重要还是找个能挣钱的事儿干。”
杨明珠说:“不一定啊,如果嘉德资产案重审,清芳就有亿万家产可以继承啦,比我们都有钱,对了,案子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嘉德资产案是十一年前的旧案,郝清芳一直在关注,也一直和李秀承保持着联系,但上面似乎并不想彻查此案,一方面是重要嫌疑人逃亡海外,一方面是当年银行领导还在位,水太深,指望这个发财还不如去街头小店买张彩票。
现在郝清芳开始怀疑自己回国创业的决定是不是正确,既来之则安之,美国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先把家搬了再说吧,等过了年就搬到丽景花园去住。
过年是大事,什么事儿都得靠后,沐兰和潘晓阳也准备过了年再找房子搬家,沐兰所在公司已经放假,她欢天喜地的收拾行李呢,潘晓阳敲敲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干啥,不会想借钱吧?先说好,借钱可以,要算利息,请我喝奶茶。”沐兰半开玩笑道,潘晓阳月薪涨了,但消费也水涨船高,经常寅吃卯粮,入不敷出。
“不是……那啥,等过了年,我打算自己住了,毕竟我一个投行金领,和别人合住不方便,有时候往家带客人什么的……”潘晓阳有些不好意思。
沐兰愣了一下,旋即笑起来:“吓死我了,我以为借钱呢,单住好啊,我也想单住,不过你这个理由很蹩脚,哪有往家里带客户的,往家带的是男人。”
潘晓阳嘿嘿笑了:“被你猜中了,男人嘛,不就是日常用品么,对了,你怎么还没把傅平安拿下?前段时间你俩不是合开一辆车,跟两口子跑出租一样一样的,我以为已经滚到一起去了呢。”
“滚滚滚,你以为我是你啊,老娘守身如玉。”沐兰嘻嘻哈哈将潘晓阳赶走,心中有些怅然,回想起四个人住一起的时光,真是开心浪漫,但开心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就像小时候爸妈还没离婚时的那几年。
“一个个的都走,走了好,走了清静。”沐兰念叨着,将衣服狠狠塞进行李箱,独自坐了一会,下楼去阳台上抽了一支烟。
……
回家的日子已经定了,鉴于火车票太难买,傅平安决定开车回淮门,顺道把范东生、沐兰和姜彦冰都捎上,俩男的没什么行李,后备箱里装的都是女生们的旅行箱,早上八点钟出发,一路向南,高速公路上车流熙熙攘攘,都是赶着回家的旅人。
人多就热闹,沐兰和范东生都是能带动气氛的话痨,相比之下傅平安更沉稳,姜彦冰更安静,高中时期,姜彦冰就是班花,大学三年,更加出落得亭亭玉立,浓妆淡抹总相宜,经过“王栓事件”,她和傅平安的关系再次拉近,那架势就跟正牌女朋友差不多了。
“来,吃一块巧克力,不然低血糖会头晕的。”坐在后座上的姜彦冰将一块巧克力拿到傅平安嘴边,她的小手白皙纤细,香气喷鼻,让傅平安想起了刘亚男。
“来,啊~~”姜彦冰像哄孩子一样。
“我哥才不会低血糖,你们女生减肥才会把自己减到低血糖,我哥是海岛蛟龙,铁打的金刚不坏之躯,生猛的彪悍男子,倒是我需要补充一下能量。”范东生厚颜无耻的张开了嘴,“啊~~”
如果换成沐兰,大概会回他一个滚字,但姜彦冰还就真的给范东生嘴里也塞了一块巧克力。
沐兰自愧不如,心道自己这么温柔的话,怕是早将傅平安拿下了。
忽然“砰”的一声,像是车身被溅起的石子击中了,紧跟着一辆车超车过来,不停鸣笛,车里人打着手势,很气愤的样子。
“有擦碰么?”范东生警惕起来。
“不像,前面是服务区,停车处理吧。”傅平安稳稳把着方向盘。
那辆车是老款的马自达六,从左侧压过来,超出奥迪半个车头,力图将他们往路肩上逼,傅平安只能靠边停车,打双闪,人不下车,马六在前方停下,下来一个人,走过来敲敲车窗,很不耐烦的样子。
傅平安降下一半车窗,问他什么事。
“把我车后视镜撞掉了,你说有没有事?”那人面目不善,大金链子小手包,江湖气十足。
范东生乐了,开门下车:“哥们,你说想咋样吧?”
那人说:“两个选择,一,报警处理,二,赔俩钱拉倒,大过年的,谁也不想惹事。”
前车下来三个人,都是同样装扮的大汉,抱着膀子,横眉冷目。
范东生说:“我也给你两个选择,一,赶紧滚蛋,二,进拘留所过年。”
姜彦冰吓坏了,紧张的不行,沐兰则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那人走向范东生,看样子想来硬的,范东生掏出警官证:“大过年的,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人没料到啃到硬茬了,指了指范东生:“算你狠。”转身就走。
傅平安却猛然开门下车,毫无预兆的一个饿虎扑食上去,将那人扑倒在地,反剪双臂。
“我靠!”范东生本来以为没事了,没想到老哥一言不合就出手,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抽出甩棍,嘱咐俩女生:“车门锁死,报警!”
二对四,我方明显占据弱势,姜彦冰都快吓哭了,沐兰依然淡定:“没事儿,你没听说过打虎亲兄弟么。”
沐兰说对了,前车三个人见同伙被抓,根本不敢过来拼命,反而上车一溜烟的跑了,大概他们以为遇到了真警察。
范东生还不算警察,警官证也只是他搞来的一个封皮,用来放学生证用的,没想到关键时刻唬人也挺好使,当然吓住对方的还是傅平安的举动,普通人哪怕脾气再火爆也只会先言语上交锋,完了再动手,直接上手的除了警察没别人。
除了警官证封皮和甩棍之外,范东生还带了铐子和匕首,他拿出手铐帮大哥将那人铐上。
“咋整?”范东生问。
“停在路上不安全,送服务区,交给高速巡警。”傅平安回答。
他们调整了一下座位,姜彦冰坐副驾,范东生在后排押着嫌疑犯,路上就直接审了,别看范东生只是大一警校生,长得老气横秋不说,还跟老师学了一身老刑侦做派,举手投足之间,俨然就是个刑警。
服务区就在五公里外,但是春运期间警力紧张,足足等了几个钟头高速巡警赶到,他们将嫌疑犯移交,春运期间,路上少不了这种趁火打劫的歹徒,开着一辆旧车专门碰瓷,用弹弓射钢珠引起误会,然后停车勒索,大多数人会选择息事宁人,赔几百几千的都有,毕竟大过年的,谁也不想因为一点小事耽搁在路上。
处理完这桩事,四人重新上路,姜彦冰忍不住问:“傅平安,你刚才是怎么考虑的?”
傅平安说:“这些人是碰瓷的,这很明显,如果不立刻制止的话,还不知道要敲诈多少人,我动动手就能解决的麻烦,为什么不做。”
沐兰说:“老二,我觉得你哥比你更像一个警察。”
范东生嘴硬道:“我这是老刑警做法,这样更保险,如果他们不仅仅是单纯的碰瓷,而是背着事儿的杀人犯,身上还带着枪,那岂不是很危险?再说我已经记下他们的车牌,肯定是要报案的,跑不了他们。”
沐兰说:“你咋不说他们是国际雇佣兵么,后备箱里放着机关枪,那样更危险。”
路上耽搁太久,从近江到淮门本来三四个小时的路程,足足开了十个小时,到地方刚好是吃完饭的时间,姜彦冰接了家里的电话,完了说你们都到我家吃饭去吧,我爸妈做了好多菜。
范东生看了看傅平安的表情,替他婉拒:“改天吧,今天刚回来,哪有不回家吃饭,先去别人家的,又不是老丈人家。”
姜彦冰红了脸:“讨厌,那说好了,明天,你也来吧。”
范东生说:“什么我也来,难不成我只是凑数的,你主要想请我哥?”
姜彦冰意识到口误:“不是啦,是一起,还有沐兰呢,咱们都是二中的校友。”
说话间,姜彦冰家到了,傅平安帮她搬下行李箱,姜爸姜妈已经等在楼下,果然是力邀他们来家吃饭。
傅平安说:“叔叔,我爸妈也在家望眼欲穿呢,回头我们再来给您拜年。”
姜妈赞不绝口:“这孩子这懂事,这是你们同学吧?”她指的是沐兰。
“阿姨,我是校友。”沐兰说。
“这位师傅是?”姜爸掏出烟来给范东生,灯光黯淡,范东生长得老气,穿的也老气,一件警用多功能外套,头发乱蓬蓬的,可不就是个师傅。
“叔叔,我是范东生,傅平安的弟弟,正儿八经姜彦冰的同班同学。”范东生纠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