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0章 我为你离经叛道(6)(1 / 1)

接到宋湲电话的时候,江北泽已经洗过澡,准备睡觉了。

他还给宋南墓留了门,但是心里知道,宋南墓今天不会过来了。

宋南墓对他好,对他宠,同时也孝顺。

仍然记得在纽约那会儿,偶尔宋毅凯生病发烧,在家里没人照顾,宋南墓二话没说,一个飞机票就回去了。

他是不会不在乎他哥哥感受的,所以他和宋南墓终归会分开,只是时间问题。

宋湲让江北泽过去她家,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江北泽婉言拒绝。

“我有东西要送给你,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明天我就出国,一早的飞机票,还不知道具体何时才能回来。”

然后江北泽就去了。

泞城的气温一点点在回暖了,不过还是要穿着棉服,晚上的温度低,北面刮来的风干冷。

南路的行人很多,很多小情侣挽着手逛街,也有三两姐妹成群说说笑笑。

江北泽是自己一个人,他穿着棕色的冲锋衣,一条黑色的裤子,剪裁得体,是高级定制款,直筒的裤腿显得他两条腿笔直。

迎面走来了三个年轻女孩,其中一个惊喜地叫住他。

江北泽无措地挑了挑眉,不明白对方有何贵干。

“哎呀,我们三个是你高中同学啊,你高中在附中上过不是吗,后来你转学了!”

“……”江北泽点点头,虽然还是没想起这三个女孩是谁,保持着礼貌和风度,他笑着说了声好久不见。

江北泽在高中就很受欢迎,女孩子一样干净的皮肤,秀气的脸,精致的五官像个混血儿,好几年过去了,模样没怎么变化。

这三个女孩都很欢喜,拉着他要拍照,江北泽站在最中间,比了一个剪刀手。

他伪装出最纯粹的笑容,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可是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同当年不一样的是,现在的他不会再去暗中算计谁,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你变了。”

照完相,一个女生望着他说。

江北泽保持着笑容,“有吗?高了还是瘦了?”

“不是,你之前给我的感觉就是心事重重的,现在给我的感觉,你不快乐。”

你不快乐。

原来他不快乐,放在别人眼里,这么明显了。

江北泽没有解释什么。

道别了这几个人,他走到了宋湲的家,宋湲家住小区一楼,不用爬楼,这一点倒是挺好。

但是进去的那一刻,江北泽就觉得不好了。

满地都是杂物,堆得乱七八糟,生活用品、油画各种都有。

江北泽有洁癖,在纽约那会儿家里必须保持绝对整洁,衣服不能有褶皱,衬衫不能有污点,尤其是领子不能有油垢,任何一点他都受不了。

“啊……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我在收拾行李,没来得及收拾房间。”

“没事。”

不是他的家,他待一会儿就走罢了。

“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江北泽站在玄关口,没有上前,宋湲却把他拉了进来。

“你先坐啊,我等会儿送你一幅画,我今天花了一下午画的呢!”

“……”江北泽不知道自己能在哪里坐。

杂七杂八的物品,他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不过看得出来宋湲画画还是不错的,地上有一幅类似于毕加索《格尔尼卡》的画作,抽象的风格,却不凌乱。

“你画画很好。”

江北泽由衷赞美。

宋湲在厨房倒茶,背对着江北泽,“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然后江北泽还在寻找落脚的地方,总不能坐在人家的画上吧。

沙发的东西也满满当当的,还有女人的内衣就那么摊开摆在沙发上……

话说她不知道他要过来吗,一个女人这么随便这么邋遢,以后结了婚怎么照顾另一半呢。

宋南墓那个人自理能力也不行啊,对方也这样的话,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可怎么办才好。

还没结婚,江北泽已经开始担忧宋南墓的未来了,毕竟,他想让他南哥好。

比任何人都想让他南哥好。

“刺啦——”

感觉脚踝刮到了什么东西,江北泽低头一看,脚踝划到了一道不浅的口子,有血渗透出来。

是被一个碎瓶子刮到的。

罪魁祸首,一个破碎的长颈瓶放在画框中间,被涂上了颜色,江北泽不是没看到这个瓶子,他开始以为是画。

正常人,没谁会把一个破碎的瓶子罩在画框里面吧?

这么想着,宋湲已经从厨房出来了,端着茶水放在窄小的茶几上,哎呀叫着喊道:“你脚怎么流血了,被瓶子刮到了?”

“没事……”

“对不起啊,我家里利器多,伤到你了,我去给你拿绷带缠一下。”

江北泽眼睁睁瞧着宋湲从沙发下面掏出一个医药箱,然后把绷带随便往他腿上一缠。

江北泽终于相信一件事:

有些人外表上光鲜亮丽,穿着干净的衣服,化着精致的妆容,但在家里自理能力不行,自制力也不行。

不是说宋湲不好,在这一刻,江北泽是真心觉得,宋湲不适合宋南墓。

“那个,我能跟你说件事情吗?”

江北泽开了口,声音很诚恳,“我觉得,你和宋南墓不是很合适,他适合居家型的女人,因为他比较喜欢在外闯荡,回家之后,有个人能照顾他好好的,这样最好了。”

一听这话,宋湲直接站起来,脸色有点沉下来。

“你的意思是,女人就应该在家里做黄脸婆照顾男人呗?”

“我不是那个意思,看得出来你很随性,包括你家里的摆设都很……随性。”

江北泽暂且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形容宋湲杂乱无章的家,这样比较礼貌点。

“宋南墓不会喜欢这样的。”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喜欢?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叫你过来,其实也为了跟你谈南墓的事情,我以为我跟你说得已经够清楚了,但你好像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现实和理想的区别!”

宋湲一字一句。

“你这样装无辜的人,我看得多了,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其实一脸无辜的样儿,都是招人烦的,你要是真的爱他,就应该决绝地离开他,去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重新开始,这样他找不到你,自己也会重新开始新生活。”

“我还没有考虑要彻底离开他,因为我走到哪,他都会找到我,除非他心里真正放下我了,这样我去哪都无所谓。”

江北泽也在很耐心地同宋湲解释。

他不喜和人冲突,说话也是中肯,相处久了知道宋南墓是个什么样的人,除非他自己不喜欢,不然天涯海角又怎样,他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见江北泽这般不识抬举,宋湲一下子就恼火了,直接推了江北泽一下。

“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以前对你和和气气,你不吃那套,非得逼着我跟你撕破脸是吧?”

“……”

“是,我就看上宋南墓了,我想嫁给他,你说我随性,他喜欢居家,那我结婚为了他居家总行了吧?!”

“……”

“我俩要是真在一起,我给他生孩子,他要几个我都给他生,你能吗你?”

宋湲每说一句话,就跟太妹一样推江北泽一下。

江北泽选择了退让,直到被宋湲最后那句话刺痛了耳朵,一不留神被她推到了地上。

居高临下,宋湲抱着胳膊,睨视着江北泽。

“所以你有子宫吗?你能给他生儿育女吗?你说啊?说啊!”

“……”

江北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能。

他和宋南墓连结婚都不能,又谈何生养孩子。

“看来子宫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你妈怎么能生出你这个憨比!”

身后骤然响起的凉薄声音拉回了宋湲的思绪,还有江北泽的思绪。

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看过去,在玄关处的宋南墓走了过来。

他像是骑士,一身潇冷,神情刻薄漠然。

宋湲瞧着他,眼睛一下子就红透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娇贵的公主,还没人这么说过她,说她是……憨比!

“宋南墓,我命令你现在立刻跟我道歉!”

“难不成我说错了?跟你道个屁歉。”

宋南墓的脸色好久没这么臭了,换做宋湲要是个男人,他现在一巴掌就呼过去了,还用得着听她在这哔哔赖赖?!

“你给我起来。”

宋南墓把江北泽从地上拉起来,江北泽“嘶”了一声,宋南墓这才注意到他受伤的脚,缠着的纱布已经渗透出血了。

“怎么弄的?”

“……被玻璃划的,没啥事。”

“上来,背你。”

宋南墓在江北泽面前蹲下了,然后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拽着他的胳膊,直接搭在自己的肩头,然后把他往前一提,让江北泽趴在他背上,起了身。

站在旁边的宋湲吧嗒吧嗒掉眼泪,梨花带雨的模样,“宋南墓,你刚刚说的话真的很过分!”

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说哭了!

“哭你妹哭,去照照镜子你是个丑比,不是所有男人都吃你这套。”

说完背着江北泽走了。

骑士今天是来保护王子的。

为了王子,骑士所以跟公主杠上了。

任凭公主哭得稀里哗啦,喊得歇斯底里,骑士干脆利索地走了。

江北泽不怎么重,这么背着他,宋南墓感觉到这几天他又瘦了。

“你大晚上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跑她这儿做什么?”

“…她说有东西要给我。”

“哦,那她说让你跳楼自杀,你是不是也照做了?”

江北泽:“……”

想起刚刚他那副窝囊样,宋南墓气不打一处来。

“她骂你不知道要还口吗?你是正主,就这么被她羞辱?脑子糊了钢筋还是水泥,凝固了是不是?”

其实宋南墓骂江北泽这句还算轻的了。

要换做别人,他早就一句“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吼过去了。

江北泽:“有人说过,君子之姿,男人风度最大,不跟女人争口舌之快的。”

“谁教你的?”

话音刚落,宋南墓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

这小子肯定要说他二哥!

二哥二哥二哥X10000。

反正在江北泽眼里心里,只有他二哥就对了!他二哥是最完美的男人!

“我南哥。”

宋南墓骤然一愣。

脑子里拐了八百个弯,伴随着他这句话,一下子转回来了。

心也是,憋了半个多月的气,都因为他这三个字,瞬间消散了不少。

他嘴角弯弯,侧眸一下,“你南哥可没这么教过!”

“南哥刀子嘴豆腐心,脾气暴躁,不过从来不会动手打女人,这也是南哥的风度之姿了。”

江北泽要是哄起人来,也是要命,宋南墓很吃他这套。

他的嘴角翘得快要上天了,把江北泽往上提了提,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怎么不知道你南哥这么优秀呢。”

江北泽趴在宋南墓肩上,低下头来蹭了蹭他的脖子。

“你别跟这个宋湲在一起好不好,她不适合你啊。”

“那谁适合我?你说。”

故意打趣他一句,可是江北泽却沉默了。

半晌后才慢吞吞地,“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以后会有吧。”

果然这小子还是撒娇起来比较可爱。

宋南墓不跟他瞎贫了,“我就跟那个宋湲见过两次面,都是宋毅凯那孙子设计我过去的,就是吃顿饭,别的啥事没有,这半个月我一边在找工作,一边想你丫的。”

言外之意还是不想让他误会了,所以解释一通!

江北泽知道他和宋湲没什么,他抱紧了宋南墓的脖子,没有接话。

路过了一家烤地瓜的摊儿,宋南墓顿住步子,从兜里掏出钱买了五个烤地瓜。

“做哥哥的真好,还背着弟弟呢。”卖烤地瓜的大叔打趣。

宋南墓昂了一声,“这小子弱不禁风得很,三天两头生病。”

快到家门口了,江北泽终于开口了:“你怎么不跟那个烤地瓜的伯伯解释啊?”

“解释啥?咱俩的关系?你觉得有必要?”

宋南墓单手按开门密码,单手托着江北泽的腰。

进了家门口,把他放沙发上,把烤地瓜也放桌上,去拿了医药箱过来,执起江北泽的一条腿搭在自己腿上。

绷带已经脏兮兮了,江北泽皮肤白,所以皮开肉绽很明显。

以前在纽约,江北泽不小心磕着一块淤青他都得心疼好久,因为恢复起来很慢。

宋南墓两道剑眉拧紧,手里拿着棉棒和消毒药水,“有点疼,忍着点。”

“……”江北泽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

不是疼才哭,就是觉得,让宋南墓放弃自己,很难吧!

就像他根本没办法放弃宋南墓一样,舍不得,没办法完全割掉,爱了痛了。

彼此已经成了一块肉长在心上了,把心上的肉挖掉是很煎熬的。

不清楚江北泽心里想法的宋南墓,以为他是腿疼,摸摸他的刘海,凑过来亲了他眼睛一下。

“有那么疼?吃点烤地瓜,甜的东西止疼。”

江北泽摇了摇头,不哭了,抿紧了嘴角。

谁都没有再说话。

从头到尾给他严肃地包扎一番,宋南墓把医药箱放在一边,然后坐在了江北泽身旁。

时光静谧,他两手交叉,背着后脑勺,却是抬头凝望着天花板。

半晌后。

“我想过了,明天我就去和我哥好好谈谈,告诉他我喜欢的人是你,我想跟你在一起,让他不要再撮合我和别人,他应该不会同意我们结婚,但这件事你不用插手,我会说服他的。”

“还是别说了…”

江北泽别开眼睛,他扭头看见窗外的大片夜色,那是没有一丝光亮照进来的黑暗。

“其实我也没…那么想跟你在一起,你不必现在跟你哥交代那么多。”

“存心气我是吧?”

宋南墓气得都要成炸药包了。

“成呗,仗着我非你不可,这小性子越发没头了,在纽约也没见你这样,看来是泞城的水土让你不服,再跟爷闹,明个儿把你绑了去荒岛,看你嘴还犟不?”

江北泽在心里暗叹了口气,然后抱住了宋南墓的脖子。

他把自己埋在他的颈窝,不想被他看到自己此刻痛苦挣扎的表情。

“我错了还不行。”

“你哪错?”

“不知道,南哥我累了,抱我去睡觉吧好不好。”

“……”

宋南墓一句WC!

他真是拿撒娇的江北泽一点办法都没有!

……

翌日一大早,江北泽醒过来,家里已经没人了。

床榻的另一侧空了,宋南墓给他留了一张纸条,说自己去工作了。

至于是什么工作,他没说。

江北泽把那张纸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不心疼是假的,宋南墓是个特别独立的人,不喜欢依赖他哥哥,也不希望自己是一个依赖另一半的软饭男。

在工作方面,江北泽没宋南墓那么大的野心和自尊。

许是因为从小衣食无忧的缘故,他没有因为经济问题发愁过,就算他不工作,他在江念集团的股份也足够他活一辈子了。

要知道,现如今的江念集团强大的程度堪比一个帝国,在公司哪怕拥有百分之一的股份,到了年末都有将近一个亿的收入。

但是江念低调,江家整个家族都低调,不炫耀不炫富,向来走内敛风。

江北泽感觉身体没那么虚弱了,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套上一件连帽的外套,然后去做饭。

他饿了,半个多月的精神透支,直到现在才觉得好饿,好想活下去,所以要好好吃饭啊。

门铃忽然响了……

江北泽解下围裙去开门,站在外面的是快递员,说有他的包裹,让他签字。

江北泽不解,“我没买东西啊。”

“啊……可是收件人写的是您的电话和地址,江北泽没错吧?”

“嗯,我是江北泽。”

江北泽下意识看向那个包裹……

然后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