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他知道!”
马雪燕头一遭见到这般的言念。
陌生,戾气,愤怒和崩溃。
“之、之前你们第一次回家,他给了我一百万,让我瞒着你这件事,还说以后对你好点,我答应了。”
“原来是这样……”
言念长睫翕动着,松开了马雪燕,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难怪当时江北渊忽然单独同她母亲谈话。
难怪从那个时候开始,马雪燕看她的眼神就变了,对她阿谀奉承,瞧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颗摇钱树,偶尔还给她送鸡汤补身子。
那个时候江北渊还骗她,说他给了马雪燕十万。
原来不是十万,是一百万呐。
恐怕是怕她因为钱的事情同他闹,所以才故意说十万的吧。
他的用心良苦,他的讳莫如深,时至今日想起,依然叫人动容得要命。
“呵呵……呵呵……”
言念笑了起来。
笑声凄凉入耳,泛着浓重的哀伤。
那份悲哀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马雪燕,又或者是对言誉铭。
她爸言誉铭为了给她一个完整的家,竟然编造了整整十三年的谎言。
她爸算了十三年,却没算到十三年之后,那个被她要求说谎的女人,终于在他死后原形毕露。
悲哀吧?
“我妈在哪个医院去世的?你告诉我!”
言念盯着面前的人。
许是她的眼神始终太凌厉,让马雪燕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现如今言念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就……第二人民医院,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当然是去找我妈,不然我还能在家里守着你这个满口谎言、贪婪又自私自利的女人吗?!”
言念狠狠的,每个字都带着决然和愤恨,
心底那处难言的痛苦被她很好遮掩,谁都看不透。
“以后你再也不是我妈了,我不欠你什么,这次真的不欠了!!”
她扭头就走,丁宝怡赶忙追上。
马雪燕独坐在原地,平复了心惊肉跳的感觉之后,忽然自嘲一般笑起来。
她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在看谁。
良久后,嘴巴蠕动了两下,
“你们父女俩确实很像,敢爱敢恨,只可惜,你死的太早了,太早了……”
……
“没事没事儿,想哭就哭出来昂!”
丁宝怡一只手开车,腾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副驾驶座言念的肩头。
她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言念。
似乎她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今天爆发了。
言念没哭。
她的眼睛很红,可是一滴泪都不掉。
她呆呆地看着远方,心里面不知在想什么,灵魂穿透了躯壳,在俯瞰着现在坐在车里面这个,伤神又恍惚的言念。
她的心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有脑子还在转动,过去的一幕幕走马观花而过。
之前的马雪燕算得上是个好老婆好妈妈,虽说也有缺点,可至少懂得关心她,会在放学回家时牵着她的手过马路,会在她考试进步时给她买草莓蛋糕和蜂蜜小面包。
可是现在想起这些,言念只觉得讽刺。
因为都是假的。
过去十三年的美好,镜花水月,现在镜子破裂,现实的残酷和虚伪渗透了镜子的缝隙透露出来,那些过去再也回不去。
哪怕拼凑起来,都不行。
她想起自己十一岁初次来月经,第一次就痛得要命。
他爸爸言誉铭也不知问谁要来了治痛经的偏方,每次她痛经,他就给她熬汤喝,反反复复日复一日,她喝一次就好很多,肚子暖和又舒服得很。
后来她爸死了。
再也没有人给她熬汤喝了。
她开始大大咧咧胡吃海塞,冷热酸甜啥也不畏惧。
高中那会儿也痛过几次。
她不管,依然我行我素胡吃海塞。
后来,再也没有痛经过。
但是她的月经量却是越来越少了,直到今天,她终于尝到了报应的滋味。
“到了。”
丁宝怡的话拉回了言念的思绪。
言念二话没说要下车。
丁宝怡拉住她,给她解开前面的安全带。
“话说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能了解些什么呢?”
“不知道……”
言念愣愣地说。
“我爸已经死了,我妈的事情,我爸没法跟我说了,我不想从那个女人嘴里听到关于我妈的事情,她不配说我妈的事情。”
“那好吧,我陪你问问,医院里面应该都有记录的。”
“嗯……”
正准备下车,手机忽然响了。
是言念的。
上面的来电显示是“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