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但是我只能这么做。”

巫女毫无愧疚的表态。

叶伊笑了笑，反问恭子：“你知道她为什么毫无愧疚吗？”

“为什么？”

“因为慷他人之慨。”

叶伊说：“从始至终，付出牺牲的都不是她，也不是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所以她可以尽情地享受他人的牺牲换得的好处，然后轻飘飘的说一句，这是为了大家的利益。如果牺牲的人是她，是她最亲最爱的人，她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说出不介意不在乎吗？”

“不可能。”

恭子说：“刀子不砍在自己身上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人类也是如此。”

“是啊，人类只有在刀子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意识到疼痛，其他任何时候都——”

叶伊眼神一冷：“不过是别人的故事，为什么需要我替她觉得疼？”

“你很残忍。”恭子说，“不给她一点点的掩饰机会。”

“可这些都是事实，她确实是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牺牲之上，不管别人为了她的幸福付出了多少努力，也不管这些人是不是甘心情愿的做出牺牲，她只需要他们去牺牲，只需要一个牺牲的结果。”

“……闭嘴！我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人！”

巫女愤怒，大声抗争。

叶伊只是看着她，冷冰冰地看着，说：“你是什么人，你自己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只是……只是你们的想法太……太……”

巫女突然语塞。

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叶伊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曾经和伊邪那美命对话，也曾经见过葛叶夫人，还曾经和你们最崇敬的月读命有过亲密接触。她们都对我重复了同一个概念——所谓神灵不过是虚构的谎言，所谓的过去与未来，也全部都是撒谎。”

“那我们算什么？”

“刀剑如梦，仅此而已。”

叶伊轻描淡写地说着，一切仿佛都无足轻重。

巫女的表情却是濒临崩溃的破败。

“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只是在不该做的时候做了正确的事情。”

叶伊淡淡的回答着。

她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回答巫女的问题，但是很显然，巫女想要得到答案，哪怕是个从根本上否定一切的答案。

“也许你是对的，”巫女说，“我是个自私的人，用劝别人去牺牲换取自己的成功，但是那又怎么样，出云大社的千年基业本就是需要无数人的生命和心血来浇灌。他们献出了他们的生命，我不也一样献出了我最宝贵最美丽的青春年华？”

“你确定你是献出你的青春年华，不是借着出云大社的名义回避现实？”

恭子冰冷地看着她：“你喜欢女人，但是同性爱情在这个世界上本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祝福，只有在巫女这个世界里，你可以尽情地和年轻女孩相处，不用担心被任何人用特殊的眼神看待。你只是想得到爱情，永远的活在爱情里面。”

“……你错了。”

巫女沉痛的看着恭子：“我年轻的时候确实喜欢过女人，但是自从我进入出云大社，逐渐接触接触到世界的真谛，我就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沉湎爱情的愚蠢女人，我一直都在尽我的全力做一个称职的人，一个能够让相信我的人都能感觉到快乐的好女人……”

“你敢让出云大社的其他人知道你其实喜欢女人吗？”

恭子责难地看着巫女。

“我……”

巫女迟疑。

恭子说：“你果然是做不到。”

“……对不起。”

巫女痛苦地低下头。

恭子叹了一声，说：“归根结底，你是个懦弱的人，你用你所谓的勇气包装了你的懦弱，用宗教作为铠甲让你的恶行也变得理直气壮，但是你自己其实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有多恶毒，所以你不敢接受也不敢承受，你只能永远躲在宗教的城堡里，以此回避现实。”

“对不起……”

巫女持续道歉。

恭子也不生气，只是说：“其实道歉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唯一的错误大概就是太在意自己的存在感，总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是生来就高别人一等的，你所有的坚持都只是一个笑话。”

“只是一个笑话吗？”

巫女叹了一声，说：“也许吧，也许你是对的。”

“我本来就是对的。”

恭子冷冷的说着。

她讨厌被质疑的感觉。

巫女也感觉莫名的痛苦，说：“但是对和错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概念，很多事情换个角度看也是一种好结果，例如我喜欢女人这点，因为回归宗教，我可以在出云大社中更好地为大家服务，也可以更温柔的对待其他来出云大社修行的巫女，我作为大巫女的义务从未因为我的性取向就出现折扣，甚至，做得比任何人都更好。”

“……你说的很对。”

恭子叹息着，对叶伊说：“我们晚上去出云大社过夜吧。”

“……这个……”

叶伊看了眼身后的男性同伴，说：“出云大社确定能够容下我们所有人？”

“再朝前走的每一步，都可能面临死亡威胁，”恭子说，“所以我们确实应该做出必要的取舍了。”

“你的意思……”

叶伊的眼神骤然暗下。

恭子的话确实很明显。

她希望她舍弃她的同伴们，至少是在处理出云大社的事情的时候，暂时抛下她的同伴们。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叶伊反问恭子。

恭子说：“我非常清醒，我知道我们别无选择。如果你想要保护的人里面有你最亲最爱的人的话。”

“……我被你说服了。”

叶伊点了点头。

他们或许不是她此生的最爱，但绝对是她最亲的亲人。

“希望有一天，师傅也能回到我的身边。”

叹息中，叶伊走向李一剑等人，说：“师傅，我和恭子晚上要去一趟出云大社，但是那边属于女儿国，可能……你们可不可以……”

“没关系，你们随便行动吧！”

李一剑故作无所谓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