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你的感受,”李一剑说,“战争是残酷的,但是你们这些战争孤儿是无奈地。”
“是啊,我们根本没有选择权。”
司机温和地说着:“来到日本后,我其实也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不适应,这个国家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好在我的父亲对我还是很负责的,愿意供养我的生活,还给我找了个出租车的工作。现在的我除了偶尔看一些国内的电视剧外,感觉自己已经和日本人没有本质的区别了。”
“你想回去吗?”叶伊冷不防的问。
司机楞了一下,随后说:“如果能回去,自然是想回去的,可是我还有回去的资格吗?”
“你没法回去吗?”
“日本承认双国籍,可是我国不承认,”司机说,“当我选择日本的时候,我就已经放弃了我原本的国籍,现在的我拥有日本的一切,但是已经无法回到故乡……”
“你真的很……”
“不过我也不后悔。”司机说,“人生的每一步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没有资格后悔也不该为自己的选择错误就感觉懊悔。”
“确实是……”
叶伊吸了口气:“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就这么在异国漂泊下去吗?”
“这里不算是异国,这是我另一半血脉的故乡,”司机自嘲地说着,“只要这样想,我的人生就还是一片光明的,何况我已经有了老婆孩子,孩子也还算出息,在一家不错的公司上班,虽然总是要加班,每天都得陪着老板做应酬……”
说到这里,司机忍不住叹了一声:“其实我真的很后悔!非常非常的后悔!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做了选择就只能一直朝前走下去……”
“我尊重你的选择。”
叶伊静静地说着。
她不想评价这位混血后代的选择是对是错,他只是在三十年前做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毕竟那时的华夏确实很穷,而那时的日本已经是全世界最高度发达的国家之一,也难怪他选择来日本,放弃生来就拥有的国籍。
现在,如果他后悔地大喊大叫,叶伊或者可能看不起他。但是他不但不后悔,还笑着接受命运,叶伊又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可耻的人。至少,他还有坦然面对自己的人生的勇气。
“说实话,和你聊天以后,我的心情变得好多了,”司机笑着说,“虽然我也想过后悔不后悔,偶尔遇上国内的客人,听他们说我曾经的母亲如今是怎样的繁荣昌盛,我也会感到骄傲,同时为自己不能参与祖国的繁荣而羞愧……所以,既然我已经放下,就没有资格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别再说了。”
叶伊轻声说着,劝老人彻底放下。
……
……
牛郎店长胆战心惊地看着周围。
这只是一间等候室,却奢华得让牛郎店长瞠目结舌。
周围的每一样东西都至少价钱百万,连喝水用的杯子都是昂贵的美浓烧。
不愧是鹰司家,不愧是千年都不曾褪色的豪华之地。
店长痛苦地想着。
他为自己居然一度怀疑叶伊的身份而感到惭愧,更为自己妄想借着名片在鹰司家得到一点点的地位而感到可耻。
他真是个可笑的人。
“你,随我来。”
着装高贵的侍女走过,毕恭毕敬的说着,言辞间带着骨子里的轻蔑。
但是牛郎店老板不敢抗议。
她有权看不起自己,毕竟,这可是全世界最尊贵的人的生存之地,这里的侍女的家世都比自己要高贵,至少,她身上的衣服就比自己的衣服要贵不知道多少倍。
“请……请带路……”
老板战战兢兢地说着。
他现在已经连呼吸都不敢随便呼吸,毕竟这个地方实在太贵重了。
侍女看出他的紧张,笑着说:“别担心,大小姐并不是苛刻的人,她只是太想念她的朋友,得知你有幸遇上他们,想知道他们近来是不是一切安好。你等会只需凡事照着亲眼所见,就可以轻松获得大小姐的奖励。”
“……”
店长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害怕了。
这哪里是安慰和鼓励,分明是——你要敢不如实说,我们就杀了你!
侍女看店长似乎很紧张,递出一块手帕,说:“别担心,大小姐真的很温柔很善良。”
“谢谢……谢谢……”
店长恐惧的说着。
他可不敢像侍女这么乐观。
他在他的牛郎店里已经不止一次听说鹰司恭子是个喜怒无常的大小姐,并且经常玩弄男人,还喜欢把男人的身体的一部分切下来。
不过,比起她那冷酷无情的哥哥,鹰司恭子也算是个温和的美人了。
毕竟是鹰司家的人,除了取代天皇的位置,整个日本就没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到的。
当然,鹰司家也从未想过取代天皇家族的地位,因为天皇家族的生活方式太累太辛苦,每天都有数不尽的会议和活动需要参加,一言一行都得维持着天皇家族的尊严,甚至连穿衣服都没有自由。
从这个角度看,如鹰司家族这样不用对外公开、只是在幕后操纵着整个国家的未来,也是挺好的。
店长漫无边际地想着,在侍女的引导下,来到三面都装饰着古董浮世绘画的房间,没等纸门推开已经迫不及待地跪下:“小人见过公主殿下!”
“你还没有抬头看里面,怎么就知道你面前的人一定是公主?”
头顶处,响起嘲讽的声音。
店长战战兢兢地表示:“我不敢抬头看公主,但是感受到周围的严肃,相信此刻在我面前的必定是尊贵的公主殿下。”
“尊贵的公主殿下?充其量不过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鸟!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
女人的声音带着傲慢和不逊。
随后,嗤嗤嗤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帘子被卷了起来或者放了下去。
“你抬头吧!”
一如既往的傲慢声音在耳边滚过。
店长惊恐的抬头,看到里面的装饰比想象中更加华贵,但是最重要的女主人却看不到。
他的面前是一方彻底遮住视线的竹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