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一道道菜肴相继呈上来,香气四溢,勾动着人的味蕾。
两杯红酒冰在酒箱里,只有二两大小,一口即消。
顾珩挥挥手,命令侍者将红酒送上来,“李慕白,这是顾氏果园最新一季的冰酿葡萄酒,取自第一桶香酿,你来尝尝?”
李慕白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放下杯子,“谢了。味道不错。”
“不用客气,应该的。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谢。”顾珩也端起酒杯把酒喝了,不过,一口只有半杯,不敢多尝。
酒园里的第一桶香酿尚还没有完全散去酒托子,是整条酒线上最浓的一杯酒,并不适合豪饮。
“嗯。”李慕白浅应了一声,未再搭话。他拿起筷子,安静的吃着菜,每一样菜都品尝一两口,并没有特别喜欢的菜品。
往常时候,李慕白吃饭也是如此,不是一个能在餐桌上多话的人,但是今日,却没来由的让顾珩感觉到一股凉意,发自心底的慎得慌。
“你没事吧?”顾珩忍不住问道。
李慕白抬起头,神色一滞,隐约不解,轻吟了一声,“嗯?”
他好似并不知道顾珩的意思,发自心底的迷惑着,然而就是这样的表情却更加变得令人捉摸不透,让无比的担忧。
顾珩神色复杂,寻思着应该怎么开口,“我是指凉城大学里的事情。”
这一句话尤为难讲,他说出后,心中顾虑重重。
“噢,你是指工作的事情?”李慕白恍然明了,原来顾珩这货是担心他想不开。
“嗯。”顾珩松了一口气,原来李慕白并不抵触这个问题。他继续说下去,“你不如先给自己放个假,散散心,等到想上班了,可以来我这里。天底下,也不是只有凉城大学一个能留人的地方。”
李慕白凝了顾珩半晌,忽而笑了,一缕痕迹在唇畔泛开来,“你很怕我没工作?”
顾珩感觉自己好像是白担心了,有点多管闲事的意思,“你说呢?不领情是么?”
“没有。”李慕白摇了摇头,“我很感谢你,不过,好意心领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你另有安排?”从很久以前开始,顾珩就摸不透李慕白的想法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关系不错的人,但是,两个人的所想所为,大部分都是不一样的,就像是日与夜的轮回,人与影的交错,如此亲近,却又如此陌生。
“算是吧。”李慕白放下筷子,拿起餐布擦了擦唇角,茶黑色的眼底里浮现几分思念。
他的确是另有安排,一个不太容易实现的目标。
“说来听听?”顾珩觉得有点意思了。眼前的李慕白终于活泛了一些,多了几分生气,不再沉迷于堕落之间,整个人死气沉沉。
“我想去找暮离。”李慕白沉吟了一会儿,给了顾珩此次远行的原因:“那个女人走的时间太久了,我很想念她。”
“久么?大概一个月?”顾珩记不得太确切的意思。他故意混沌度日,从来都没有计算过日子,害怕计算的太认真了,就会变成李慕白这个样子。
朝思暮想!
日夜不忘!
对于一个普通的人类来说,思念是一种病,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饶是顾珩也承担不起那仿如空洞一般的寂寞。
“一个月零五天。”果然,李慕白记得很清楚,“我特意省略了分秒,事实上,应该会再多一些。”
在每一个漫长的黑夜里,李慕白都无法安然入睡。他总是能够梦到暮离浑身是血的样子,如同千百年前那样倒在他的怀里。
以前,他没有能力替该娅遮风挡雨,深谋远虑。如今,他想成为暮离的遮阳伞,替暮离遮挡住一切雨雪风霜,让暮离一世安稳。
从此,不要再鲜血淋漓……
从此,不要再浑身是伤……
从此,不要再各奔东西……
如果暮离无法来到他的身旁,是他的宿命,那么他就追随暮离而去,亲自改写命运,追逐着这个女人明艳的身影。
顾珩难以抑制心底的震撼,沉默了好几分钟以后才举起酒杯,算是给李慕白饯行,“祝你一路顺风,旅途愉快。早日和暮离相聚。”
“好。”淡淡的一个字过后,李慕白再无回应。
…………
李慕白前往六宝山的那一天,晴空万里,四海无潮,山间的风微微吹着,是个不错的天气。
他站在六宝山东部的悬崖峭壁上,垂首向下看去,那里雾霭迷蒙,笼罩着一层深灰色的浓雾。
“李慕白,等我一下!”山腰上,一个男人开着越野车横冲直撞上来,折断了无数树杆。
那威风凛凛的样子特别拉风、不靠谱,如果不是拥有过高的车技,很可能半路就连人带车骨碌到山底下去了。
嘎吱一声,夹杂着无数片树叶子,一地尘土飞扬。
顾珩停下车,背着一个大大的登山包走下来,追上了李慕白,“李先生,很巧啊!你也要下山?来来,我们一路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你也要下去?”李慕白微微诧异。言下之意,并不赞同顾珩与他同行。
他曾经如果悬崖下面的世界,那里到处都是吃人的鸟瘦和吸血鬼,太恐怖,太疯狂了。
顾珩打开登山包取出绳索等攀岩工具,一边给自己装备上,一边说道:“庄严那小子给了我下山的任务,必须完成呐。”
“那你注意安全。”事已至此,李慕白没有劝说顾珩的打算,自行确认了安全的地方,准备下山了。
顾珩笑了一下,和李慕白并行向下,两个人始终保持在差不多的位置上,顺着陡峭的悬崖向下攀爬而去。
…………
过了傍晚,天色已经大黑了。
长游城附近更是星光稀少,光线暗淡。如果不是打了灯笼照明,根本就看不出前方的路。
呼呼呼!
风声冷厉,树枝发出沙沙的声音。
山道上,一顶四人抬的轿子疾速前行,脚下生风。
四名吸血鬼扛着轿子,在漆黑幽冷的山路间疯狂奔跑着,径直奔向山顶处一间石头搭砌起来的小屋。
屋子里隐约闪现一抹光丝,昏暗的烛火在漏风的小屋子中飘摇晃荡,近乎扑灭。
轿子在小屋前的空地上落下来,秦哥掀开轿帘,一脸严肃的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