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眼神幽暗，带着一种莫测的冰冷。

他就那么冷冷凝视着冷靳寒，缓缓品味他所说的话后，他突然道：“稍等，我去和老板请个假。”

话落，他也没等冷靳寒再开口，直接便转身去找人去了。

不多时，少年归来，身上的工作服已换成了便装。再简单不过的黑T恤，一条洗得发白到处是破洞的牛仔裤，那头半长的黑发此刻也被随意

地扎在脑后弄了个小啾啾。

清瘦的少年，除了身高差别很大以外，俨然就是当年的小灏。

冷靳寒深深看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带着人率先朝外走。

那时，早就已经开着车在那里等人的郭秘书将车开到两人身边，一左一右地上了车后，少年只阴沉着脸说了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在找的人到底是不是我，但我……确实不认识你。”

这话，似是在回应之前冷靳寒的那一句‘为什么假装不认识他’。

冷靳寒听了后，只幽幽看了他一眼：“你失忆了么？”

“不好意思，并没有！”

虽还是满身痞气，但这时的少年态度也算是平静，说话时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冲：“我记得我从小到大的很多事情，虽然有一些记忆太久远而模糊了，但是……我确实记得小时候的很多事情，所以，我想，我不可能是你要找的人。”

“……”

冷靳寒不语，只是略带审视地看着他。

少年回头，迎着他的目光道，不卑不亢道：“还有，你也看到了我的情况了，过得并不算好，能有你这样的有钱人来认亲，对我来说等同于救赎，我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假装不认识你，对不对？”

“所以，你想用这个理由来说服我？”

他平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少年也无法知道他到底是信自己，还是不信自己。

于是，他又举证道： “你们是华国人吧？如果我真的是你要找的人，而且是四年前落海出事的，那我应该会说华国话，但是很遗憾，我只会说T语和英语……”

这一点，冷靳寒无从判断，因为并不能因为他现在正说着它国的语言，就相信他真的不会说国语。

男人不动声色，只淡淡一声：“小灏，你的名字，叫宁昀灏，有印象吗？”

闻声，少年努力拧着眉头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的名字叫达万，我只记得这个。”

“那么，你可以跟我解释一下吗？”

冷靳寒笑着看他，眼底里的锐光似要钻入他的眼底，看清他的内心一般：“为什么？你落海的地方和小灏落海的地方一样？”

“我不知道，但是，我能说的都说了，总之，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

闻声，冷靳寒又审视般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将一个信封递给了他：“看看这个……”

“这是……？”

信封里全是照片，而且全部是小灏的照片。

有他小时候的，有他上学的时候的，还有他生病住院的时候的，最重要的是，还有几张术后恢复期的伤口照。

“这些，都是四年前你的东西……”

解释完，冷靳寒又点了点最后的那几张：“虽然你不肯脱衣服让我看，但是，你自己身上的刀痕长什么样，自己还是清楚的吧！”

那时，少年没有再说话，但看着那些照片的他表情也终于有了变化，再不是之前绝对抗拒的神情。

“可是，我一点也不记得这些……”

冷靳寒也不看他，也不听他说了什么，只又点了点其中一张：“也许，很多人有先心病，也许很多孩子也在小时候做过换心手术，可是，做过两次手术的并不多见，你……刚好是其中之一。”

“……”

冷靳寒：“长得一样，就连年纪也一样，身上的手术痕迹也一模一样，你说你不是他，我要怎么信？”

“可是，可是……”

没有看到这些照片时，少年是真的不相信这种事。

可是，最后的那些照片确实让他很疑惑，因为，他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的是，他的身上真的有很可怕的手术刀痕。那些刀痕太丑陋，所以他就算是想要假装没有，也完全做不到。

所以，他真的是这个男人要找的孩子？

可是，为什么他一点记忆也没有？

而且还不是某一段记忆没有，是从小到大的一点也没有，这又是怎么回事？

少年很奇怪，但也确实因为这些而相信了自己的身份。

看着他明显已动摇了的神情，冷靳寒适时开口：“小灏，跟我回国吧！如果你不相信，你在国内还有个父亲，是不是，做个DNA检验后就全部清楚了。”

“那如果做了后发现我不是呢？”

“我会派人把你送回来，而且，会给你一笔能让你在五年之内衣食无忧的补偿，并且保证，日后也绝不会再打扰。”

少年的生活环境恶劣，每天温饱都成问题的他，是为赚钱才在那种店里打工。

而此时，有了个现成的金主能让他抱大腿，而且还不是带有邪恶性质的，他怎么可能不心动？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困扰，而且，是很迫切的困扰……

所以就算只要一点头，最差也有五年的生活费可领，他却还是表示：“我要考虑一下……”

“可以，不过也不要考虑太久。”

“明天我就给你答复。”

闻声，冷靳寒点了点头，少年一直紧绷着的表情也总算是松了下来。

那之后，他声称要去找个人商量，便直接下了冷靳寒的车。

他一走，郭秘书就担心地问：“总裁，你怎么看？”

“如果你是想说，他会不会逃跑的话，大约是不用担心的。毕竟，就算他不相信自己是小灏，也不会放弃这五年的长期饭票，毕竟，他现在的生活条件，是非常需要这笔钱的。”

这一点，郭秘书也有同感，但是，她现在担心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可是，他真的是小灏吗？为什么他说不记得总裁你？”

“这个，我也想知道……”

“会不会是在演戏？”

冷靳寒摇了摇头：“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人的眼睛不会骗人，他……大约真的没有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