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毗老人正分身两处,疲于应对,又来了冷云仙子余娲,那余娲也真狠,也不跟崔五姑等人打招呼,以手中玉盂之中的冷光护身,驾驭如意金钩破开雷泽神砂直闯进魔宫之中。
她见着尸毗老人正在跟鸠盘婆斗法,便放出飞钩去斩尸毗老人的元神。
尸毗老人又急又怒,知道仇敌来的太多,个个都是能手,又心狠手辣,实已到了山穷水复之境。他怒啸一声,召唤自己的十二个神魔。
那十二个魔头由他师祖炼成,师父亲传,本不是他炼的,忠诚度弱了不少,又被他观在魔牢之中三百余年,早就对他深深怨怼。
只是尸毗老人修罗大法厉害,拘得这些魔头不得不回向他的身边。
神魔才动,就要离开石生向上飞到尸毗老人身边。
石生手掐灵诀,朗声喝道:“才喝过我的鲜血,就想走吗?”
这些魔头自然毫无感恩之心,只是石生的血好喝,他确实舍不得走,此刻被尸毗老人魔法逼得难过,又生了嗔恨之心,呜呜怪啸着又来啃咬石生,要把他彻底撕碎,只是被三才清宁圈所发神光压制,飞到石生身上时候,已经缩成了拇指大小。
尸毗老人大吃一惊,神魔饮过鲜血,吸完精气,怎地越来越弱了?
十二个魔头尚未能察觉,扑到石生手臂上,奋力撕咬。
石生手掐灵诀,用两根手指,像捏田螺一样把他们一个个捏下来,全部拢在手里。
神魔嗷嗷怪叫,由于身体缩小,声音也尖细了许多。
他们仿佛入了网的苍蝇,四处乱撞,石生掌心生发三色神光,将他们牢牢挡住。
尸毗老人拘不回来自己的神魔,只得用石生的那十二个魔头迎敌,勉强将余娲的如意金钩挡住,再设法抵挡余娲发出来的冷云。
鸠盘婆在一旁瞧出便宜,将自己炼来对抗天劫的九子母天魔放出。
共是九股血气,飞到空中各自化成一个少妇,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展开飞去,张开双臂往十二元辰白骨神魔拥去。
仿佛遇着了克星一般,那十二元辰白骨神魔被九子母天魔神气吸摄,竟然凶威大减,都成了乖孩子,身形缩小,全被九子母天魔抱去,再化成血气投入鸠盘婆体内。
尸毗老人本能以自己的本命神魔跟十二神魔阴阳相合,正常情况下,谁也收不走,只是现在这几个魔头并不是他的,而是石生的,道行有限,又毫无联系,到手之后紧急稍加祭炼,遇着鸠盘婆这等行家,被轻松收走。
失了魔头,尸毗老人又设法发动血莲萼,哪知接连施法,那血莲萼千叶齐摇,狂放魔光,却是一动不动。
原来,石生那天木神针竟似定海神山一般,将血莲萼牢牢钉住,那三个圈子更是降魔利器,对血莲萼互相克制,尸毗老人急切之间收不回来,鸠盘婆和余娲同仇敌忾,联手夹攻,他抵挡不住,又气又恨,带着无限不甘咆哮而去。
鸠盘婆嘎嘎笑道:“老不死莫要走,我随你去天欲宫,顺便了解了易静那贱人!”她将元神归位,然后合身化成一道紫烟飞入魔宫深处去了。
余娲对于石生能够收走尸毗老人的神魔并且钉住魔道至宝血莲萼赶到十分意外,她将如意金钩收回手中,问石生:“你是傅道友的传人吗?”
石生在莲台上回道:“晚辈石生,光明教主座下弟子,见过前辈。师父跟我说起过去前辈,本该起身行礼,只是如今我要镇压这血莲萼,以防止它被收走,还望恕罪。”
余娲说:“那尸毗老人已经穷途末路,必要狗急跳墙,发动那诸天十地如意阴雷引发浩劫跟人拼命,我虽不惧,却护不得你,我这就送你连同这血莲萼一并远远离开。”
石生说:“多谢前辈美意,不过我此来是受了师父所托,要度化尸毗老人导归光明,不能临阵脱逃。此事一切尽在师父掌握之中,尸毗老人若真发那雷,师父绝不会坐视。”
余娲听完,心中不服:“既然如此,你便在这里吧!”她纵身划一道金光飞去,也往天欲宫去营救自己的门人。
却说尸毗老人将分化元神收回,回复本尊,因无法逐走乙休,鸠盘婆和余娲又相继赶到,外面群仙更是个个厉害,护山的黄云和魔阵全都被毁,席卷天地的雷泽神砂轰隆隆似沙尘暴,从四面八方拥了进来。
雷泽神砂原产自天篷山阳的火山里,每七百九十年从火山口里喷涌出一次,乃是纯阳至宝,被崔五姑设法收取,炼成法宝,一放出来,不但神砂本身细碎,弥天席地,每颗沙尘本身还能发纯阳真火。
神砂由法术催动,结成一片滔滔翻滚的火海,先是酷热的火焰从魔宫的门窗处喷涌进来,不多时,轰隆隆声音越发欺近,魔宫上层的琉璃顶棚、飞檐斗拱、玉阶金栏接连被揭去撕裂,在烈火尘沙之中化作劫灰。
尸毗老人放声长啸:“今日我与你们拼了!”便将多年苦练的神雷发动。
他这九天十地如意阴雷与别家的核武法宝不同,平时以自身精血似神魔般祭炼,发动时现将神雷收入体内,与自己元神肉身融合一体,然后再行爆开,里面参杂着天魔解体大法的路数,除了神雷本身的能量,还有施法人的精气作为燃料助涨威能。
试想,如尸毗老人这等宇宙六怪级别的人物,由他施展天魔解体大法会爆发出何其之大的能量?这阴雷本身爆炸,也能炸飞方圆千里之境,两者合一,互相激化,越发强过两者之和,若真任由其爆发起来,不说神剑峰会被炸成齑粉,周围所有山川都要被推平碾碎,至少周围方圆三四千里之内,都要被炸成废墟,一切仙凡俱不能当!
处于爆炸核心的人,除了鸠盘婆、余娲、乙休,以及外面的灵峤三仙等有数的几人能够活命,其余人等全要形神俱灭,而就算是活下来的这些人也都要被打落道行,元气大伤。
而尸毗老人功力深厚,别有妙法,元神虽然当时随神雷一起炸散,但数年之后,仍能聚合复原,只是失却肉身和辛苦炼成的本命神魔,再去转世投生,用不了多少年,又是一路魔道大佬,此乃死中得活之法。
他也是被逼急了,才使出这样两败俱伤之法,想着炸死一个够本,炸死两个攥着,怀着满腔怒意将魔雷摄入体内,然后运功炸开。
哪知神雷才一发动,猛然间就要解体的身体竟然一暖一紧,好似被外力强行压缩按住,神雷并未带着肉身一起炸裂,仅仅与本命神魔一起散出体外,但就算是如此,也能爆发出极大威力,神雷飞向上方,一闪不见,竟然就此消失。
尸毗老人大吃一惊,只见整个世界都进入了黑暗之中,神剑峰、天欲宫、鸠盘婆……所有人物都似全部消失了,东边一团光明,西边一团光明,好似日月并行,只是都发青荧荧的金色光芒。
耳中听得阵阵丝竹所发仙乐,鼻中又嗅到若有若无的异香。
空中两团光华之间,忽然光芒大作,仿佛开了天门一般,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金色光轮,里面金光如海,祥云满满,瑞霭荡漾。
光海之中,有一座巨大的光明宝座,座上坐着一个数十丈高的巨人,周身金光环绕,手里拿着一根紫气缭绕的玉尺。
在他左手边,站着个白嫩嫩的小人,只是相对于巨人显得较小,头发白中带绿,眼神十分灵动,正好奇地看过来。
在巨人右手边上的椅子靠背上,端坐着一只巨大的鸠鸟,身子前倾,一双眼睛五光十色,正俯视下来,紧紧盯着他。
在巨人左手边,侍奉着白衣女子,右手边侍奉着黑衣女子,体型都巨大无比。
再向前,左右两侧或是莲台,或是香辇,或是宝座,都做满了人。
好家伙,少说也有几千之多!
竟似传说中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带着观音菩萨和大势至菩萨,率领莲池海会大菩萨众来接引人往西方时的景象。
尸毗老人惊疑不定,脱口而出:“你是何人?难道是西方弥陀佛祖吗?”
话才出口,他便醒悟过来,暗骂自己愚蠢,这里面坐着的许多人,都是他的熟人,如伏瓜拔、魔母温良、九烈神君、赤尸神君……
他已经猜出主位上的那个人是谁了,只是不敢相信,一个才入道五六百年的后生小辈,还曾经做过徐完鬼王的徒弟,怎们就能到如此地步了?
他正觉得丢脸,继而怒气又生之时,傅则阳开口说话了:“尸毗道友,你要学佛何必舍近求远,要去西方?可以跟我学啊。”
尸毗老人怒道:“你有何德何能?敢效仿佛祖?敢说教我佛法?”
赤火旗主位上尚和阳起身大声道:“我家哥哥曾经在北极率领群仙整治天灾,挽救亿万生灵!又于中土治水、驱邪、放粮、施药,活人无数,此德行可够教你?论能耐,他诛破头、杀邓隐,身兼魔道佛三教正宗大法,证得不坏法身,此能耐可够教你?老东西,我也久闻你的大名,如今已经穷途末路,再不皈依,休要后悔!”
尸毗老人大怒,正要回话,傅则阳开口:“道友勿怒,我此次来,实另有因缘。昔年我在大雪山劝说尊胜禅师入涅槃,老人说尚有遗愿未了,便是千年前你曾经跟他有过一段师徒之缘,他发愿要渡你归正,我承诺代他渡你,他才放心入涅,给我留下三枚舍利子。方才我以昊天宝镜收走你的魔雷,却也难以阻你身体元神跟着一起被震散,多亏了这三枚舍利子才将你救下,让你免了一场碎体裂神之劫。”
尸毗老人大吃一惊,看看空中那两团明光,才发觉是舍利子,猛然回头,见在他背后,亦漂浮着一团舍利明光,在明光底下,盛开着一朵血莲萼,千叶盛开,光芒耀眼,里面端坐着一个白衣少年,正是石生在笑吟吟地看着他,肩膀上还站着三寸高的藏灵子元神。
傅则阳又说:“我们行魔道者,俱都为阴魔所扰,或存于魔经之中,修习着俱受所染,或代代相传,一经修炼,便如附骨之蛆,默默地影响修士的脾气性情,如道家三尸九虫一般,有的让人贪钱,有的让人好色,有的让人易怒,有的让人嗜睡,非有极大因缘毅力智慧入得魔门正宗者,不能摆脱。你师门之中,亦有阴魔作祟,从你师祖传于你师,再从你师父传给你,随那十二个神魔同治。神魔属阳,为奴为子,其魔属阴,为主为母,你每次与魔头相合,此魔母子相会,阴阳相合,明面上助你威力暴增,实则惑你益深,不管你在此界为人,还是飞升修罗道,都将是他的魔子魔奴,功力越深,受制越强,永世不得翻身!”
这个事情,尸毗老人是知道的,也正是深知阴魔的危害,他才把阳魔封入魔牢,三百年不曾动用,又专门修习佛法,想要从中找到降服阴魔的办法,也正是如此,他才选了传说中降魔,尤其是降服阴魔威力最大的楞严经来修炼。
傅则阳又说:“方才你把元神肉身都与阴雷融合一体之时,我乘机用三枚尊胜舍利护住你的元神和肉身,并用昊天宝镜将魔雷连同其中融合的阴魔一并收走,彻底解除了你的后顾之忧。此魔爱怒,专爱引人发怒,非得等你愤怒到极处,又绝望到极处之时,元神、肉身、阴魔、阴雷四大合一,再爆发之时,设法将其与你分离,非如此不能成功,期间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道友见谅。”
傅则阳先摆出了低姿态,而尸毗老人此时附在元神上的阴魔已经被祛除,想起最初见着尊胜禅师的情景,又思及今日所经历的种种事件,恍恍如大梦初醒,身心澄清,将先前的满腔怒火全部散尽。
他先向空中三枚舍利跪拜感谢尊胜禅师的遗恩,然后又谢傅则阳:“久闻傅教主大名,今日一见,让我大开眼界!我欲投身光明,不知教主可否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