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梁太后秦菁也是第一次见到,她确信这才是这个叱咤后宫数十年的女人的真容,只是蓝淑妃这一双母女也真算是有本事,上一世纵是再往后推上十年,她都不曾见过梁太后在人前露出这样修罗恶煞般骇人的表情。蝤鴵裻晓
整个大殿当中一片寂然,每个人都识趣的使劲低垂着脑袋,连呼吸声都竭力控制的小心翼翼。
得了梁太后这样的吩咐,几个行刑的太监也不再手软,手脚利落的上前把秦苏拉开,抡圆了板子都往蓝淑妃身上招呼。
一个板子足有十几斤重,行刑的太监们又惧于梁太后的威势丝毫不敢做假,每一次板子落下去都能听到与皮肉撞击时的钝响,听得人心惊胆战。
“啊——”蓝淑妃痛的浑身痉挛,但是被人强行按在长凳上动弹不得,就只剩下瘆人的尖叫声充斥着人们的耳膜。
秦菁莫无声息冷眼看着,只区区十几个打完,蓝淑妃的宫装下面已经隐隐有血迹渗出来,而自始至终梁太后都在镇定的喝茶,对于眼前这场面连一眼都懒得多看。
因为秦苏冲撞了梁太后,太监们见风转舵对待秦苏时也不再有丝毫的容情,秦苏被他们推倒在地,回过神仍是不死心的扑上来意图袒护蓝淑妃。
她的大半个身子又扑到蓝淑妃身上想要隔开那些厚重的板子,因为有梁太后的命令在先,那这一次太监们连带着对她也没了顾忌,那些又厚又硬的板子就有大半落在她的肩上背上。
“啊!”秦苏痛呼一声,情急之下也是忘了这些板子的分量,眼见着下一道棍影就要落下,她下意识的就抬了胳膊去挡,可以预见,她下一声的惨叫会是多么凄厉可怖。
秦茜打了个寒战,脸色惨白,瑟瑟缩缩把脸埋进陆贤妃的怀里不忍再看。
一声惨叫之后秦苏就歪在了地上,身后太监们的板子不停仍是雨点般噼里啪啦的落在蓝淑妃身上,秦苏只是护着自己的小臂嘤嘤的哭起来。
蓝玉华见势不对,也顾不得殿前是仪,抢着扑过去把秦苏扶起来揽在怀里,焦急道,“表妹,你怎么样了?”
秦苏脸色冷汗直流,夹杂着眼泪,也不分不清究竟是泪还是汗,她有些惊慌失措,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一把揪住蓝玉华的领口,大声的哭嚷道,“三表哥!我的胳膊——好疼!”
蓝玉华赶紧隔着衣服去查看她的左臂,虽然方才目睹那一板子落下去他心里早有准备,此刻还是不禁勃然变色。
秦苏看到他脸上表情,心里顿时就凉透了,一时半会儿也不哭了,只是凶狠的猛力又拽了下他的领口逼问道,“我的胳膊怎么了?是不是断了?”
“你别急!不会有事的!”蓝玉华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气急败坏的扭头对着两侧侍立的宫女大声道,“你们都瞎了吗?还不去请太医?”
按理说他是宫里的客人,这里是轮不到他来发号施令的,但情况紧急之下他到底也是有些身份,指使几个宫女太监也不在话下,可是这一回,那些宫女们却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面对他吃人般的目光全都一动不动的站着,甚至为了避嫌还各自微垂下眼睑佯装看不到他。
秦苏虽然贵为公主,但每个人都很清楚,在这宫里最大的还是梁太后,她不管事则以,而她一旦开口,就连景帝和萧文皇后也无不顺着她哄着她来的,现在她分明是厌弃了蓝淑妃母女,存了心要整治她们,只要她不开口,谁敢去请太医?
因为怕胳膊会留下后遗症,秦苏怕的大声嚎叫哀哀的哭。
蓝玉华目瞪口呆的把这大殿之内四下里的人群各自扫了一遍,然后他明白过来,要帮秦苏,只能先讨梁太后的口。
于是他放开秦苏,咬咬牙终于还是大着胆子转向梁太后磕了个头道,“太后,就算淑妃娘娘做了什么惹恼了您,华泰公主却是无辜的啊,她到底还是您的亲孙女,不过是护母心切才一时冲撞了您,念在她也是无心之失的份上,您消消气,传太医吧!”
梁太后低头品茶,并不看他,似乎对这殿中蓝淑妃母女的哭喊声完全的充耳不闻。
蓝玉华等了片刻,见她实在是不预备有反应,不由的更急了,无计可施的之下最终还是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蓝玉衡,气急败坏的大声道,“大哥,你说句话啊!”
他着实是想不明白,眼前这样十万火急的情况之下,他这个一向最有谋略和远见的大哥怎么就能这样漠然的冷眼旁观,毕竟蓝淑妃母女若有什么损伤,对他而言也不是好事啊!
正因为不理解和心里愤恨的情绪作祟,他看向蓝玉衡的目光里几乎带了很深的仇视情绪。
蓝玉衡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分明看到了他眼底的哀求和痛楚,却是神色淡漠的重新移开目光,微微闭上了眼。
其实此刻他心里对蓝淑妃母女的愤怒只怕是比梁太后更甚,他明明告诫过她们好多次眼下要以大局为重,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要以辅佐秦洛拿到那个位子为根本,至于别的全都是来日方长,可是这两个愚蠢的女人就是不听,一而再再而三的自作聪明耍些小伎俩,现在她们自取其辱也便罢了,殊不知这样违逆梁太后这个老太婆,以后会对他的全盘计划造成的多大的阻碍和影响!
当然,蓝淑妃是联系世昌伯府和秦洛之间的关键纽带,即使这个女人再怎么坏事,他也是不能轻易舍弃她不管的,所以一开始他就想抢先站出来,想以维护秦菁的名义争得梁太后的好感,进而排除蓝淑妃的嫌疑,可偏偏蓝淑妃急功近利又不懂他的苦心,一再的争强好胜终于把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一发不可收拾。
曾经他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心思,甚至是希望梁太后就此打死这个成事不足的蠢货,省的留她下来搅局,但那毕竟也是一时气愤是偏激情绪,无论如何他不能断了秦洛和世昌伯府之间的血脉关联。
所以,蓝淑妃母女还不能死,只是他也太清楚眼前的情形了,不让梁太后把这口恶气出尽,谁说什么都没有用,如果他真如蓝玉华所言那般站出来为蓝淑妃母女求情,怕是梁太后的下一个命令就会变成“谁敢求情一并打了”。
蓝玉衡的视而不见压垮了蓝玉华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他心里瞬时凉了半截,茫然之下也终不再多做任何无谓的挣扎。
秦苏瘫坐在地上,咬牙捧着自己受伤的小臂,身后蓝淑妃越来越虚弱却越来越绝望的呼救声已经在她心里揪起大片的血肉横飞,让她的整个头脑都嗡嗡作响,几乎快要昏厥。
“苏儿,苏儿救我!啊——皇上,来人那,快去请皇上过来!”蓝淑妃的身后,从上到下都早已经血肉模糊,她几度承受不住想要昏过去,偏偏身体上传来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折磨着总能让她适时地清醒,清醒的感知到那每一道厚重的板子打落在身体上所带来的痛苦。
这里是乾和宫,梁太后要对蓝淑妃动刑,刑具自然来不及去别处搬来,显然是苏沐偷偷在这些板子上头用了药了,好让蓝淑妃不至于昏厥,以便清醒的来承受这一切。
五十个板子打完,蓝淑妃已经奄奄一息,钳制她的太监一松手,她马上就支持不住从长凳上滚下来,伤处触地,她疼的更是全身发抖,但却是没有丝毫的力气挪动,只是死猪一般趴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经过这将近半个时辰的折磨,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都被这空前凄厉的惨叫声折磨着,精神紧张到手脚乏力,此时乍一安静下来,就想往地上瘫,但是碍着梁太后黑面神一样的脸色,还要勉力支撑着身子端端正正的跪着。
整个大殿里仍是空前的安静,只有蓝淑妃趴在那里半死不活的喘气声和低弱到近乎听不到的呻吟声。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适应,此时秦苏已经慢慢冷静下来,她呆愣愣的瘫坐在地上,右手仍是端着左边受伤的小臂,额上冷汗不止,眼中神色却透出一种异样的冰冷和仇恨,看着梁太后木然说道,“五十个板子已经打完了,太后你若是气消了,我便让人把我母妃扶回去养伤了。”
经过今天这一出,她已经不屑于再同梁太后维持这种表面上的礼让关系了。
梁太后手里的茶其实早就凉透了,只是之前她却一直端着不放,这会儿她才缓缓抬头把茶碗递给旁边的孙嬷嬷,她并不看秦苏,却是越过她去直接扫了眼瘫在地上的蓝淑妃,声音冷淡道,“把她拖到哀家面前来,哀家有话要说!”
孙嬷嬷轻轻挥手,身后那几个嬷嬷就大步向蓝淑妃走去。
秦苏没有想到梁太后会这样的不依不饶,她本能的就想开口喝止,但手下稍一动作,胳膊上传来的剧痛就让她心里一阵瑟缩,终于还是咬牙忍下了。
四个嬷嬷大步走过去架起蓝淑妃,此时她全身就跟没了骨头似的,脚下不听使唤,完全是被四个人给强行拖过来扔在了梁太后的脚下。
梁太后居高临下斜睨她一眼,“你觉得是哀家打错了你吗?”
蓝淑妃的钗环头全都乱了,头发散乱下来和着汗水黏在脸上,身上原本光鲜亮丽的宫装早已被血水浸透,一眼看去十分惨烈。
此时的蓝淑妃已经是出气明显多于进气,根本提不起力气来说话,她的神智也不是十分清楚,趴在那里动不了,只勉强抬起头来看了眼梁太后的冷酷无情的脸孔,这一回她的心里着是怕了,身子不由的痉挛着抖了一抖,眼神慌乱是种十分畏惧的模样。
梁太后也不预备听她的回答,只是声音冷硬不带感情的继续道,“你不要觉得是哀家冤了你,皇帝的身子和江山前程可不是儿戏,今儿个这事情出在你宫里,你本来就是择不掉的,纵使不是你的作为也是跟你宫里脱不了干系,本来这御下不严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罪过,可是你却这样的不识大体,非但不思己过,还意图栽赃皇女,这样的居心叵测心思歹毒,哀家便是万万容不得你,你明白了吗?”
说到底,今天这符咒一事发展到最后也只能算是个无头公案,不了了之,因为的确是如蓝淑妃之前说的那样,这东西虽然后面是入了她的宫里,前头毕竟也是经了不少人的手,既然没有人赃并获的抓个正着,那么这种株连九族的大罪名便是不能轻易编排出去的,无论世昌伯府还是萧家,在朝中都是老资格,有着不小的声望,不是证据确凿都不能轻易触动,否则只会给朝臣百姓落下口实。
梁太后起初的确是被这个肮脏玩意儿气着了,气头上才会劈头就让人把蓝淑妃给按下了,至于后面失控的发展则完全要怪蓝淑妃自己的险恶用心,害人不成反累几。
梁太后此时这话分明是已经布了台阶,回头只要处置了蓝淑妃那里负责看管礼物的女官,这事儿到了这里也就算揭过了。
蓝淑妃神色恍然,震惊的看着她,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她完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一刻的下场,而且还落了个咎由自取的笑柄留给众人看。
大殿之内的气氛有了片刻的僵持,蓝玉衡见到大局已定,于是深吸一口气站出来,恭敬谨慎对梁太后行礼道,“太后娘娘圣明,这件事想来也是漏洞百出,长公主同太子殿下姐弟情深有目共睹,自然是不会拿太子殿下的安危来开玩笑的,而同样,如果真的是淑妃娘娘想要陷害长公主,又怎会选出这么一个拙劣的法子?”
既然明知道抛出秦宣的生辰八字秦菁的嫌疑就会马上撇清,蓝淑妃纵是傻子也不会费心费力的去做这种不讨好的事情,而从某种程度上,前面蓝玉衡会主动站出来为秦菁分辨,这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是他们刻意陷害的由头,当然这件事也可以是蓝淑妃不经过蓝家而自作主张,但在潜意识的大家还都觉得她与蓝家一体,所以同样被减小嫌疑的还有她。
蓝淑妃眼中的神色突然就有了一丝讽刺,这么轰轰烈烈的闹了一通,最后的结果却与她的计划八竿子打不着,唯一的收获就是她冲撞太后被打了板子。
蓝玉衡所说的那些,早在过了最初的冲动期梁太后就已经想通了,此时便是点点头,“回头让人把淑妃宫里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奴才交给慎刑司好好审一审,这些肮脏玩意儿也敢带进宫,真是胆大妄为!”
“是!奴婢即可吩咐人去办!”孙嬷嬷应道,回头冲素心点点头,素心会意,马上带了几个得力的女官先行出了大殿。
华瑞姑姑看着桌角上放着那张符纸为难的看向梁太后,“太后,那这符纸——”
如果真是诅咒,那么这纸上的东西肯定带了邪气,虽然肯定是要毁弃的,可若是处理不当反而会引发更可怕的后果。
梁太后的眉头拧起,盯着那符纸沉吟片刻,目光突然越过人群看向垂首立在院子里的陆海那些侍卫,冷着脸道,“皇帝那边身子不适,可有妨碍?”
陆海从队列中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行礼道,“回禀太后,晚膳过后陛下突然说是气虚乏力,精神十分的不好,后来召了钦天监晋大人来,服了丹药也不见起色!”
宫里有邪物冲撞景帝的话原是晋天都的意思,只是现在梁太后显然已经把这事儿压下去了,他也就避重就轻,不在这上头多做文章。
梁太后目光微动,继而又问,“那晋国师还是宫中?”
“是,因为陛下的身子不见好转,就留了晋大人下来,此时还在陛下的寝宫服侍!”事实上倒也不是景帝身体的关系,这是他晋天都编排出这么大的一个由头出来,不等着看见最后的结果,他怎么能够安心出宫。
听他这样说,梁太后便不再犹豫,示意华瑞姑姑收了那张纸,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殿外走去,一边冷眼扫过殿中跪着的后妃们,冷然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都散了吧,华瑞,带上那张符纸,咱们去见见国师!”
“是!”华瑞姑姑揣了那张符纸,上前和孙嬷嬷一左一右的扶了梁太后快步往殿外走去。
“恭送太后!”众人赶紧伏地叩拜,一直到梁太后出了乾和宫的大门,他们才由各自身边的女官扶着从地上爬起来。
跪了一个多时辰,所有人的膝盖都麻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相继往殿外走去。
蓝玉衡冷冷的看了秦菁一眼,一句话也不说的甩袖就走,蓝玉华想去扶秦苏却被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还不快走,是嫌丢人不够吗”
他的声音冷肃,与平时清冷高傲的模样都大不一样,几乎是带了滔天的怒气和恨意,听得人遍体生凉,但便是这样他已经极力的压抑住了大半的情绪。
蓝玉华被他这声音刺的心窝发愣,即使再放心不下秦苏也不敢触他的眉头,略一迟疑之后赶紧快步走到秦苏面前忧心忡忡的叮嘱道,“太晚了宫里我不能多呆,表妹你保重!”
说完,便是一撩袍角,火烧屁股似的追着蓝玉衡的背影出了门。
秦菁作为主人,自然是亲自送了众人到门口,同那些惊魂甫定的妃子们一一告别。
秦茜扶着陆贤妃的手混在人群里往外走,到她身边时刻意停了下,担忧的咬着唇看她一眼道,“皇姐我先走了,明儿个来找你玩!”
今天虽然是蓝淑妃被打了,但是借用的却是秦菁的地方,她很担心秦菁会因此而受到影响,毕竟方才那血淋淋的一幕是把她自己吓坏了,总觉得晚上回去是得做恶梦的。
“嗯,好!”秦菁笑着点点头,脸上却不见多少惊慌,只是转向陆贤妃道,“天晚夜黑,贤妃娘娘慢走!”
陆贤妃就着头顶灯笼透出来的光线,目光聊作不经意的在她脸上淡淡走了一圈,不动声色的回她一个温和的笑容,转身带着秦茜下了台阶,上轿往自己寝宫的方向去了。
今日荣华馆晚宴被邀的三十余位妃子相继离去,蓝淑妃才在秦苏的带领下被宫女们半拖半架着从乾和宫里出来。
因为她们的阵容较为庞大,秦菁就很体谅的往旁边退开半步给她们腾了路出来,更是对着秦苏展开一个友好的微笑。
秦苏此刻已经是将她恨到了骨子里,只是刚刚得罪了梁太后,她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太过造次,但终究也是气不过,经过她面前的时候突然止步,恨恨的冷笑一声道,“你别得意,今天这笔账我记下了,迟早要跟你算清楚!”
虽然是蓝淑妃自不量力的招惹她在先,反正经过今天这事儿,双方势不两立的立场也就搬上台面彻底的明朗化了。
“那本宫等着便是,不过在这之前,皇妹你还是快些传太医来瞧瞧胳膊吧,可不要落下什么毛病才好!”秦菁脸上笑容灿烂,映着灯笼里透出来的微光更显出几分柔和的美丽来,与此事秦苏惨白痛苦的脸色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她这胳膊估计是折了,秦苏心里本就担心这事儿,此刻不由的更加恨了。
“我们走!”她不敢在这个时候耽误,于是一咬牙命人扶着蓝淑妃去了。
见他们走远了,墨荷才从院子里出来,提醒道,“公主,天色晚了,回去歇了吧!”
秦菁抬头往外看了眼浓郁的夜色,想了想道,“那符咒的事不解决我还是不放心,我们去父皇那里看看吧!”
墨荷知道她担心秦宣,也不能阻止,只能点头,主仆两人出了门,路经过和荣华馆中间的那片竹林时,秦菁脚下步子不由顿住,像是想起来什么回头对墨荷道,“晚上天凉,你回去给我取件披风来吧!”
墨荷这才发觉方才走的急了,竟是忘了给秦菁加件衣服。
反正离着自家宫门也不远,她也没多想,点点头,一路小跑着往回去了。
目送她的背影走远走,秦菁才是眸光一敛,侧目往那郁郁葱葱的竹林里扫了一眼道,“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