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江离风一怔,脸色为难,“这不太好吧?”
人弄都弄上来了,还有点气息,再扔回去岂不是谋杀?
“这么丑的样子你是想我看着做噩梦?”
男人捂嘴轻咳,转身走回躺椅前做下,漆黑的凤眸带着几分凉意,这艘有你没她,有她没你,自己选吧!”
江离风眉头微抽,自己怎么就跟了这么一个灭绝人性的主子!
这还需要选吗?
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小声道:“这位女鬼,你可别怪我,我就是个打下手的,你要是冤魂索命,请找他……”
“你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男人苍白俊美的脸上闪过不爽。
江离风立刻噤声,不敢迟疑,抱起女鬼转身走向船边,刚准备把人扔下去……
“等等。”男人忽然出声。
江离风扭头望向他,“又怎么了,少爷?”
男人眉心微敛,淡淡道:“庭叶是不是还在豫市?”
江离风答:“在的,他不是怕你又犯病,特意……”
不等江离风说完,男人重新躺下,拿起书籍漫不经心道:“那带回去给庭叶练手,省得他每天闲得没事跟屁虫一样跟着我。”
说完,将书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江离风:“……”
宴医生还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吗?
他这主子妥妥的喂不熟的白眼狼。
只不过——
低头看了一眼怀里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要是有宴医生医治,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
遇到他们,算她走运!
湖水翻涌,一艘快艇从爱情湖西下,一路进了两湖相交的月牙湖,进入豫市地界。
……
清晨的风带着几分潮湿和寒意,冷冷的拍在脸上。
天色大亮的时候,靳景行赶回来了。
靳无忧毕竟是他的亲妹妹,除了这样的事,他立刻安排好手头上的事,将所有的工作,会议,见面全部推后,连夜赶回来。
没有回靳家,而是直奔事故现场。
叶微蓝和靳仰止几乎也是一夜未眠,在墨园稍作休息,换身衣服又回到现场。
救援队搜救一整夜,始终一无所获,又换了一批人下去搜救。
靳仰止和叶微蓝站在湖边,看着湖面,谁也没有说话。
战南望抽了一夜的烟,此刻眼眶布满血丝,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
靳景行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沉声道:“无忧找到了吗?”
靳仰止回头扫了他一眼,眸色暗哑,“没有。”
“她怎么会接触到这么危险的物品?”靳景行只是听说无忧出事,却不知道这其中经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我不好……要是我早点发现那个清洁工有问题,也许无忧就不会出事。”姜小鱼红肿的眼眸看向靳景行,充满愧疚道:“他的目标是我,无忧是因为我才……”
沙哑的声音哽咽住,说不下去了。
靳景行的脸色沉重,紧拧着眉心问:“救援队怎么说?”
“爆破组的专家说生存几率不超过百分之五。”叶微蓝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声音低沉,“救援队说找回遗体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五十。”
爱情湖是连接着月牙湖,面积大湖水又深,淤泥深,水草又多,想要找到一个人,真的很困难。
靳景行也知道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无忧能够生存寥寥无几,一贯沉稳的鹰眸里闪过一抹伤痛,关心道:“晚姨,爸怎么样了?”
“妈伤心过度昏厥送去了医院,爸在照顾她。”靳仰止言简意赅的回答。
靳景行面对着湖面,双手放在身后,深深呼吸,再长长的吐出来,像是要将胸腔里的郁气吐出来。
“我们都没有尽过当哥哥的责任,对无忧的关心太少了。”低沉的嗓音里夹杂着几分愧疚。
他和靳仰止一样,在无忧小时候没好好的照顾她,长大了以后也没怎么关心,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靳仰止侧头看了他一眼。
靳景行感受到他的眸光,侧头看他。
两个人对视良久,一语不发。
叶微蓝站在一旁,在湖面浮现起灿烂的朝阳时,葱白的小手拉住了冰冷宽大的手掌。
靳仰止回过神,低头看她。
烟眸干净剔透,明亮如星辰,娇俏的小脸虽然苍白却灿若玫瑰,好像能给人无限的温暖和力量。
靳仰止像是知道她的眼神的意思,修长有力的手指分开她的手指,再交叉十指紧扣,紧得没有一丝缝隙。
几个人并排站在湖边,眺望着湖面和金色的光线……
虽然都没有说话,可是站在不远处的顾简知道……
他们都在祝福……
祝福靳无忧不管身在何处,都希望她能够开心快乐,真正的无忧无虑。
……
靳无忧的死对郁晚晚打击很大,直接病倒,来势汹汹。
在医院住了一周,医生批准出院,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
靳仰止让靳澜带郁晚晚搬到墨园住,一来是靳宅都是无忧的身影,怕郁晚晚触景伤情,二来是有放放和心儿的陪伴,希望能让她恢复点精神。
靳澜也觉得这样比较好,便同意了。
靳景行这次回来全是为了无忧,自然也在墨园住下了。
救援队那边已经确认放弃打捞,由爆破专家联合做汇报,确认靳无忧已经死亡,只是没有遗体。
没有遗体,也就没有办葬礼,郁晚晚只是要求去白马寺给无忧立一个长生牌位,请高僧为无忧念经超度,希望她能够早点投胎转世,下辈子……能够一生平安顺遂。
叶微蓝让钟离以无忧的名义给白马寺捐了一座楼,让整个白马寺当天不接待任何香客,只是为无忧念经超度。
请长生牌位的当天,战南望,姜小鱼池峥苏听雨等人都来了。
只有凌则屿没有来,自从墨黎送他回去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像是人间蒸发了。
高僧为无忧念经超度完,郁晚晚在靳澜的搀扶下站起来,红着眼睛给无忧的长生牌上香。
靳景行紧随其后,上完香安慰郁晚晚,“晚姨,节哀。无忧也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心。”
郁晚晚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轻轻颔首算是领了他这份情。
叶微蓝点了根香给放放和小心肝,“去给小姑姑磕头上香。”
放放和小心肝乖乖的接过香跪在长生牌前磕了三下头,起身将香递给叶微蓝,插在香炉里。
其他人就是鞠躬上香。
等顾简上完香,大殿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人。
看起来四五十岁,眼角有着细纹,法令纹很重,但眼神清澈,穿着一件黑色长裙走进来,气质高贵,似乎是谁家的贵太太。
她进来后就冲着郁晚晚点头。
郁晚晚看到她一怔,颔首回应。
贵妇接过靳仰止递得香,给无忧上香,走到郁晚晚和靳澜面前,温婉道:“靳先生,靳夫人节哀顺变。”
靳澜:“谢谢。”
郁晚晚点头,“凌夫人有心了。”
凌夫人?
莫不是……
不等叶微蓝反应过来,凌夫人已经看向叶微蓝,“你就是叶总吧?”
叶微蓝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只是先点头,礼貌回答:“我是。”
“我是凌则屿的母亲。”凌夫人不急不缓的声音道,“听说你跟则屿因为合作上的事很谈得来,不知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叶微蓝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了一眼郁晚晚。
凌则屿的母亲那应该是和郁晚晚一个圈子的,她找自己干嘛?
郁晚晚也不知道凌夫人想干什么,只是给了她一个默许的眼神。
“好,我们出去说。”叶微蓝回答。
凌夫人先走出大殿,叶微蓝刚准备跟上去时,郁晚晚拉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道:“凌夫人的礼节休养在圈内是出了名的,你不要失了分寸,丢了靳家的脸。”
叶微蓝握住她的手,低声保证,“放心吧,有佛祖在,我哪敢造次。”
郁晚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默默的松开了手。
叶微蓝又看了一眼靳仰止,靳仰止给她“去吧”的眼神,她这才走出去。
凌夫人站在寺院中那棵参天大树下,听到脚步声转身看向叶微蓝,温婉的声音开门见山,“叶总,今天我冒昧过来一是为了祭拜靳家四小姐,二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叶微蓝停下脚步,双手插在口袋里,淡淡道:“你想让我去看凌则屿?”
凌夫人一怔,随之露出淡笑,只是眉眸间的萦绕的全是愁思。
“叶总果然冰雪聪明,难怪则屿总是夸你。”
叶微蓝被夸了也没觉得多高兴,反而是抬头看着老树上飘落下的树叶,“凌则屿不好吗?”
凌夫人脸上的笑淡去,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我之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后来才听他的助理说靳家四小姐的死!”
“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也不清楚,想安慰无从开口,可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他那样子,所以才来麻烦叶总,能不能去看看他?”
凌夫人看向叶微蓝,眼神真诚,充满了希冀。
养儿一百岁,母忧九十九。
叶弯弯虽然死的早,可是她自己当了母亲,能够体谅和理解一个当母亲的心情。
“凌夫人请放心,等我这边的事处理完,我就去看凌则屿。”
刚好前两天收拾无忧的东西,或许还可以拿两件给凌则屿留个念想。
凌夫人明显松了一口气,感激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叶总。”
“凌夫人不必客气。”叶微蓝轻声道,“我和凌则屿也算是朋友,你叫我微蓝就好。”
“好,微蓝。”凌夫人温婉的声音都变得轻松了几分,“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叶微蓝点头,“凌夫人慢走。”
凌夫人转身走下长长的阶梯,路边司机已经等待良久。
叶微蓝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个凌夫人看起来眉目慈和,脾气也不错,如果无忧没死,她一定会很喜欢这样一个婆婆吧。
奈何,这辈子她们是没有做婆媳的缘分了。
……
郁晚晚不愿去墨园,说要回靳宅收拾无忧的东西。
一行人自然是陪着她一起。
郁晚晚走进无忧的房间眼眶就红了起来,还是忍不住的掉眼泪。
靳澜则是和靳景行靳仰止去书房了。
叶微蓝陪郁晚晚收拾东西,又跟她说了一件事。
郁晚晚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
叶微蓝得到她的同意,这才拿起纸袋子把东西放好,离开房间。
顾简靠在门口,看到她走出来,随口问:“去哪?”
这几天因为靳无忧的事,两个人都没时间好好说上几句话。
“看一个人!”叶微蓝将东西放在副驾驶座上,扭头道:“等我家宝贝儿出来,跟他说我让放放和小心肝在靳宅住几天。”
“好。”顾简利落的答应。
叶微蓝赶着出去,没多说了,上车打电话给白述给自己查一个人的地址。
……
半岛别墅。
这是一个临近墨园的高档别墅区,虽然比不上墨园的风景如画,在京城也算得上是富豪云集的地方了。
叶微蓝开车直接进入别墅区,按照导航开到了风景最好的一栋别墅门口。
拉着副驾驶上的东西下车,走到门口摁了半天没有人开门。
好在她早就叫白述破解电子门的密码,输入密码进入。
别墅是新建的,还没有精装,只是铺了地板,贴上墙纸,没有家具,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
叶微蓝在楼下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上楼找了好几个房间,也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好不容易在南北通透的一个房间看到一张床,看见没人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折身回来,直接走到床尾,这才看到临近床边的窗户挂着的窗帘下摆好像遮挡着什么东西。
叶微蓝走过去,没有去掀开窗帘,而是靠着床坐在地板上,“无忧没有办葬礼,不过我们为她设立了长生牌,今天很多人都会祭拜她了,你妈也去了。”
那团黑影没有任何的反应。
“凌则屿,你说你这么大的人,能不能靠谱点?”叶微蓝抿了抿唇瓣,轻若柳絮的声音道:“我知道你很难受,但你再难受也不能让你妈担心吧!这不是一个男人能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