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钰大吼一声,便冲到了林温馨的跟前,双手张开,把她护在身后,仇视他们。
“我不喜欢你们,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在这个家里看到你们,都给我滚,滚!”他眼睛赤红,气势十足。
众人皆是一愣,方家大姐转头看向方庆荣,一脸担忧,说:“我看着这小钰是真的病的不清呢,我建议啊,可以再去看看神经科,看一看是不是神经错乱了,我看这是有疯的征兆。”
周妈听了,第一个不乐意,“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告诉你,这里可不是你能胡言乱语的地方。”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方钰已经一拳头打了过去,狠狠打在了方家大姐的身上。
他人高马大,下手自然狠。
这么一下子下去,人直接倒在了地上,嗷嗷的叫,“哎呦,这是要打死人啊这是!你这个疯子,马上给神经病院打电话,把这个疯子给抓紧去!哎呦,我的肋骨都给打断来了,疼死了疼死了。”
紧接着,方钰开始无差别攻击,他挥舞着他的拳头,见着人就要打,几步冲到茶几边上,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当即没有人敢上前。
他的视线一扫,而后直直的冲向了那个女人,方庆荣的情人。
然而,并没有人真去阻止,所有人都好像害怕他似得,站在旁边没动。
那把刀子将要捅到女人的时候,方珩淅出现拦住了他,一只手握住了他拿着刀子的手,“别闹了,脾气发完就算了,听话。”
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眼睛红彤彤的,瞪着方珩淅,似是说不出话来,然后就是大吼,哇啦哇啦的吼。
吼着吼着就哭了,然后说:“我不想见到他们,我要他们走!”
方珩淅抱着他,拍拍他的肩膀,应声道:“好,好,我知道,我知道要怎么做。”他转头看向周妈和林温馨,眼神示意她们两个过来。
“先把他带回房间,他才刚出院,不能这样激动。这里,就由我来处理吧。”
“什么处理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都给打的站都站不起来了……”
方珩淅一眼看过去,目光冷冽,“不然,你想怎么样?赔偿,还是报警?”
“你,你算什么东西?庆荣,怎么这个家里头,什么人都能站出来做主了?那你现在是排在第几个说得上话的?”她冷笑一声,“这兰滟一走,这个家里看来是连最基本的规矩都没有了!庆荣,这都要怪你啊,是你这个做主人的没有主人的样子,长辈没有长辈的威严,才让这下面的人,一个个的不把你当回事儿,自然也不会把我们这些个亲戚当回事儿。”
“兰滟死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对你打击也很大,终日里也没什么心思管家里的事儿。可是兰滟在天之灵要是看到了……”
不等她说完,方珩淅便冷冷的打断,“方莲香,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方莲香一顿,而后瞪大了眼睛,指着方珩淅,看着方庆荣,“你看你看,连这个养子都能骑到你头上去了,你还有什么说的?”
方庆荣抿着唇,站在他后侧的人轻轻扯他的衣服,低声说:“大姐可是在帮你立威,现在这个时候不把威严找回来,你在这个家里,怕是以后连说话的份都没有了。还有,你不想让嫂子进门了?还有你那两个优秀的孩子。”
方庆荣怎么会不知道方莲香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看了眼下的情形,他已经赶鸭子上架了,不说点什么,似乎是不合适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看着方珩淅,说:“不管怎么样,她是我大姐,你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是不是过分了一点?在这个家里,你总还要叫我一声姐夫,既然是姐夫,我也是比你大,老爷子在的时候,是不是说过,大要有大的样子,小也该有小的规矩。在公司,我们比的是能力,能力强的人,说话的分量重。那么在家里,我们是不是应该按照辈分大小?”
方珩淅点头,站在方钰身前,将他们护在身后,看起来人单力薄,“你说的没错,原本在家里,确实应该按照长幼秩序。但是若是有人为老不尊,没有长辈的样子,我父亲也说过,可以不予理会。而你刚才跟你的这些兄弟姐妹做出来的事儿,您认为,是一个长辈该做的事儿么?联合起来欺负一个生病的小辈,这是身为一个长辈该做的事儿么?这不是倚老卖老,又是什么?”
这时,方莲香站起来,一只手还捂着胸口,仿佛方钰那拳头是砸在她胸口上,“方珩淅,你这话可不对。我们来这里做客,那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过年了,希望一家人团团圆圆一块吃一顿年夜饭。”
“兰滟在的时候,我们也不是没有来过。兰滟可还能对我们笑脸相迎,客客气气,可你们呢?连一个佣人,都要爬到头上来,想要把我们赶出去,这就是待客之道?刚才方钰跟仇人一样冲下来对我们又打又骂,还拿刀子想要杀了我们,这就是你们小辈对长辈的尊重?”
她冷笑,“我看啊,是有些人,想要‘谋朝篡位’吧!”
方珩淅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目光在他们几个人的身上扫了一圈以后,落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这眼神一过来,其他人皆是紧张起来,神色比刚才严肃一分,方杭不动声色的走到那女人的跟前,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方珩淅嘴角一扬,“躲什么?”
方杭梗着脖子,一个没注意,便上了套子,“谁躲了?”
“不就是你咯。”
周妈走了上来,那一口气,是忍不下了,既然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闹开来,她指着躲在方杭后面那个女人,说:“你非要我在方钰面前戳你的老底,那就不要怪我。你以为你自己把那个女人藏的很好是么?其实夫人早就已经知道,并且把她的底细摸的清清楚楚。”
“张静蕾,敢做就要敢当,你现在偷偷摸摸躲在后面算什么?”
这个名字一点也不陌生,甚至于有些耳熟。她会是方庆荣的情人,是周妈和方兰滟都没有预料到的。
谁都可,唯独她不可。
她初出茅庐就跟了方兰滟,当她的助手,什么都干,相当勤快。
她也就比方兰滟小几岁,性子与方兰滟相似,两人相处的很融洽。甚至于到后来,方兰滟把她当做自己妹妹看待,什么都愿意教她,对她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后来,她与人结了婚,说是要跟着老公一起创业,就离开了方兰滟,自己做了个公司,创业之初,方兰滟也帮了不少的忙。
而方兰滟与方庆荣的相识,正好是张静蕾与人谈婚论嫁的时候。
方兰滟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一手教出来的人,最后把计谋全部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但师傅就是师傅,永远技高一筹。
她在查清楚一切之后,亲手毁掉了张静蕾与她名义上老公的公司。
让他们一无所有。
而后,一步步的架空了方庆荣在公司的权利。
只是,终究是太多年了,方庆荣早就在公司里留了自己的势力,而她又得了这样的病,到死也没有将他的势力彻底清出公司。
这大概也是她死不能瞑目的原因之一。
周妈指着他们两个,说:“你们两个就是畜牲!从一开始就是你们设下的圈套!张静蕾,兰滟是如何掏心掏肺对你,我全部看在眼里,她见你家道中落,全心全意的帮你渡过难关,教你商业技巧,而你又是怎么对她的?你的良心简直是被狗吃了!”
张静蕾把方杭从身前推开,面上带着浅笑,抬眸看向周妈,没有丝毫怯意,似是坦坦荡荡,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猜,您有可能是认错人了。”
“认错?”周妈笑起来,“你这个人,就算是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你当初跟兰滟说的那些话,字字句句,到了今天我还记着。你以为兰滟死了,你们之间的过往就不会有人知道了么?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总有一天你要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惨重的代价!”
周妈字字珠玑,眼中含泪,她说:“我原本并不想当着方钰的面说这些话,我也没有想到,兰滟才死了没多久,你竟然就带着张静蕾进门。你以为你把她伪装成是你的弟妹,就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认的出来了?”
“方庆荣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在一天,你就别想着这个女人能进这个门!你们也别妄想,能够吞下方氏集团。做人啊,总是窥探别人的东西,做什么都不会长久!”
周妈中气十足,言之凿凿。
张静蕾却仍然可以保持冷静,不为所动,她转头,看了方杭,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不然,我们还是走吧。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人家都已经认定了,清者自清吧。编造的故事,总有不攻自破的一天。”
“大哥,我们这趟过来,原本是希望一家人开开心心,但既然我们来,这样不开心的话,那我们以后就不来了。免得,徒增了你的烦恼。”
方莲香也是抹了一把泪,略带哽咽的说:“是了是了,我们来根本是想着,兰滟刚走不久,这个家里冷冷清清,大家都伤感,就想着人多一点,好分散一下心情,让小钰也能高兴一点。可现在看来,是把我们当成敌人了,既然如此,我们还是走吧。庆荣,我们都希望你好,不想你因为我们为难,更不想你因为我们跟小钰关系恶劣。“
然而,他们越是这样说,就越是刺激方庆荣,他压在心里的怒火,一步步的攀升,视线在他们几个人的身上扫了一圈以后,一步上前,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了周妈的脸上。
这个举动突如其来,谁也没有料到。
方庆荣一直以来,在人前都是很能忍气吞声的。
他这一巴掌很重,周妈打的脸都红了,嘴角都给打破了。
方钰瞧见,再次激动大吼,并要冲上去,被林温馨拉住,但她的力气扛不住方钰的蛮力,很快,方钰就如脱缰的野马,猛地冲过去,一下撞在了方庆荣的身上。
然后一拳,冲着他的脸砸了过去。
这一次,方珩淅没有阻止。
方庆荣躲避了两回,最终还是被打到。
口腔里顿时充斥了血腥味,此时的方钰,仿佛没了理智,手起手落,狠狠的打,往死里打,简直像是要把他打死。
方莲香他们上来劝阻,无一不被打伤,可他们的样子,显然不像是真的来劝阻的,而是故意被他打的。意图何其明显。
周妈:“小钰,小钰快住手,别打了,别打了!”她想上去,被方珩淅拉住,“舅爷,这样下去不行啊!”
“不要紧,他们以为他们的阴谋会得逞么?”他哼了声,“那么想被打,就让小钰打个够,也好发泄一下心里的仇怨。”
此时,他的目光看向站在后侧的张静蕾的身上,她也在极力的劝阻,戏到是演得不错。
方庆荣晕过去的时候,方珩淅才上前,把方钰拉了起来,上下看了他一眼,问:“没事吧?”
他摇摇头,就是有点累了,力气已经用完了。
“跟温馨上楼去休息,好不好?”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心里那口气似是消了,点点头,“好。”
方珩淅把林温馨招呼过来,“带着他回房睡觉。”
林温馨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带着方钰和周妈回了房间。
方钰打的用力,指关节上有一点擦伤,其他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他刚出院,又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这会整个人都有些虚脱,躺在床上不乐意动,身上的戾气也散了,看着林温馨说:“老婆姐姐,我肚子饿了。”
周妈这会情绪不太稳定。
林温馨去抽屉里找了找,拿了一包饼干,先让他垫垫肚子。
等安抚了他,她才走到周妈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说:“别担心,不会有事。我去给你弄个水煮蛋,你先照看一下小钰。”
周妈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擦掉嘴角的血,而后起身走到方钰的身边,坐下来陪他。
林温馨见他们都稳定了情绪,这才出了房间。她下楼,厅里的人差不多都散了,整个屋子也都安静下来。
林温馨扫了一圈,就看到方珩淅站在外面,似乎是在打电话,她没有靠近,只是拉了个打扫了的佣人,询问了一下情况。
正说着,方珩淅进来。
“小钰怎么样?情绪稳定了么?”
佣人见着人进来,就自觉走开。
林温馨也没有在拉着她,“还可以,就是累了,他身体本来就虚,这耗费了那么多体力,肯定是累,还肚子饿。我下来想着给他弄点吃的,再弄个水煮蛋,周妈嘴角都出淤青了,方庆荣那一下子打的不轻。真是疯了。”
她顺道问:“他们现在是去医院了?准备怎么样?是不是会找人来给方钰做精神鉴定,想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你刚才应该拦着,要真打出个好歹,就真的让他们得逞了。”
方珩淅轻哼,“那你刚才怎么不尽力拦着?”
这种时候,谁也别说谁,大家的心思都一样,心里愤恨,自己动不了手,便借着方钰的手,毕竟他情况特别,真的打了也不要紧,就算他们想利用精神问题,把他弄到精神病院去,这一点,方珩淅还是有办法解决的。
林温馨耸了耸肩,没有多言,“我去厨房。”
方珩淅并未跟着她,而是自顾坐在了沙发上,拿了根烟,抽了起来。
林温馨知做完点心,他还在抽烟,她只看了一眼,并未多言,就端着东西上楼。
方钰已经睡着了,林温馨把鸡蛋递给她。
周妈问:“现在下面是什么情况?他们都走了没有?”
“走了,去医院了。”
“哼,就是想搞事儿。他们这一群人都是白眼狼,仗着有一点小聪明,有那么一点小成就以后,就特么忘记自己是谁了。都是一群白眼狼。一定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一分钱都不应该分给他们!温馨,你一定要加油,把家里这些牛鬼蛇神都给赶出去,给你和方钰创造一个干净的空间,温馨的家。”
林温馨把鸡蛋壳剥完,递过去,对此不置可否。
周妈也是点到即止,即便心里还有很多埋怨的话,但也生生忍住了。
她用鸡蛋揉着脸颊,时不时的叹口气。
林温馨也没有再多问。
时间差不多,周妈才回了房间,林温馨收拾了一下,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方钰坐在茶几前,正在吃东西。他抬眼,对着林温馨笑了笑,说:“好吃。”
“怎么醒了?”
他憨笑,说:“饿了。”
林温馨在他身侧坐下来,摸摸他的头,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
他摇摇头,只是把自己破皮的手给她看了看,说:“就是手疼。”
“你自己要打人。”林温馨捏住他的手臂,在他的伤口上轻轻呼口气,说:“以后不可以在这样冲动打人了,知道么?”
他哼唧唧的,说:“谁让他们欺负你,谁欺负你我就打谁。”
“可那是你爸爸。”
“爸爸不是好爸爸。”他有点急,声音都太高了一个分贝。
林温馨立刻掐住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么大声做什么。”
“以前妈妈在的时候,他就对妈妈不好,我早就想打他了。今天他竟然打周妈,他有什么资格打周妈。”
“但是,打完这一次,就不可以再打了,知道么?”
“知道。”他点点头,反手握住林温馨的手,说:“但是如果他再想要欺负你,我就还要打他,打死他。”
林温馨抱了抱他,“知道你对我好,但记住,暴力只能让你一时的开心,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所以,日后你要学会忍耐,不能一生气就打人,这样是不对的。妈妈也不希望你是一个这样野蛮的人。”
方钰眨眨眼,然后重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正说着,房门敲响,方珩淅进来。
“怎么还没睡?”
方钰:“对不起舅舅,我好像是闯祸了。”
“安心,这只是小事儿。你现在呢,就是要安安心心的养身子,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其他不必多想。”
他用力点点头,说:“我会听话,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错。”
“乖。”
三个人坐在一块,看起来融洽和谐,像是一家人。
……
隔天就是除夕夜,方庆荣还在医院里,林温馨他们都没去看,她照样在家里安排过年的事儿,里里外外都做了装饰,显得喜庆一点。
林弘毅打电话来,让他们年初一去家里吃饭,林温馨应下了。
过年,没有方庆荣的话,就他们四个。
人不多,但周妈还是安排了一桌子的菜,过年就要有过年的样子。
这一天,方珩淅也没有出门,早上睡懒觉,睡到中午起来,随便吃一点,然后在院子里晒太阳,聊天。
下午两点的时候,方莲香和她丈夫一块上门。
两个人面无表情,由佣人招呼,去了偏厅。
方珩淅并没有立刻招呼,而是让他们在偏厅等了一个小时,在方莲香快要耐不住的时候,他才出现。
他穿着休闲服走进来,神态散漫,俨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坐下来,“二位有何贵干?”
“你可真是厉害。”
方珩淅坐在沙发上,挑了下眉,一脸茫然,“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昨天那么一出,不是正合你的心意么?”
他不语,含着笑,垂着眼,把玩着手里的火机。
方莲香:“我想了整整一天,这件事,恐怕是你跟张静蕾联合了吧?”
“你是不是搞错了,张静蕾可是姐夫的人,怎么能跟我扯上关系。昨天那一出,不是你们联合计划好了,想帮着姐夫立威么?怎么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我让你们这样做了?自己失了策,甩锅到我的身上,怕是牵强了一些吧?”
方莲香没有说话,只是视线突然瞥到他裤子口袋露出来的东西,眼珠子转了一圈,说:“你不承认没有关系,总有你栽的时候。”
她说着,便起身准备要走。
方珩淅没动,方莲香走到他身侧的时候,余光一瞥,提了口气,迅速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