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也只管去安慰敏太妃,说些不着实际的话:“会好的,会好的,宫里的太医和用药都是最好的。”
闵太后见明珠这把刀不肯听她指挥,突然想起明珠说不定巴不得福宁病死了才好呢,不由急了,忍不住道:“母后是不是记错了?我记得早年宫里的规矩是,感染了时疫的立刻迁出宫去,隔在别苑里养着,养好了再送进宫来。以免传染给其他人,北宫里头还有那么多妃嫔和皇子公主呢!”
太皇太后道:“两个小姑娘,天寒地冻的送出去折腾一回,没事也有事了。反正也没传染给其他人,就由着她们在宫里养病吧,儿媳妇你要有慈心,不能因为怕死就把人赶出去啊。好歹也是你的小姑和亲侄女儿。”
这姑侄二人都是一样的黑良心,说瞎话来都不用打草稿的,幸亏她早有打算。闵太后冷笑一声,似乎是顺从太皇太后的话,独自坐到一旁去安静吃茶不再说话了。
明珠小声安慰敏太妃,敏太妃听她说了会儿话,渐渐地止住了眼泪,转而问起她:“孩子还乖吧?没有折腾你?”
太皇太后高高坐着,看到她婆媳二人居然和谐起来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但回头看到傅紫霏,就又把心肠硬了起来,已经是走到这一步了,还能怎么样?
仿佛是为了验证闵太后的话,正乾帝的一个宫妃原本是坐在末座的,在听了身边宫人的禀告后,红着眼睛急匆匆地起来给太皇太后磕头恳求:“太皇太后救命,四皇子发热了。”
明珠认得这个宫妃,正是正乾帝第四子的生母静嫔,她原本是和四皇子他们一起关在颐和宫为正乾帝祈福的,也是今年过年了才放出来。此刻看来,这步棋应该是闵太后下的。
既然太皇太后不肯放过闵宝云,那闵太后就借机向正乾帝的几个儿子下手,就看谁熬得过谁。
闵宝云只是闵太后的侄女儿,这个侄女儿没了还有另一个补上,太皇太后却一共只有四个孙子,其中一个宇文白已经成了仇人,宇文复则成了众矢之的,剩下的还未封爵的三皇子和四皇子就显得很珍贵,四皇子已经染病了,三皇子还会远吗?一旦这两个皇子没了,宇文复再出点意外什么的,后续无人,太皇太后就输定了。
结局几乎是肯定的,太皇太后舍不得拿亲孙子去的性命安危去换闵宝云和福宁公主的命。所以她只能立刻下旨把闵宝云和福宁公主迁出宫去,闵宝云自然是回家,福宁公主则去了上清苑,患病的四皇子则被迁到上清苑附近的广林宫去,由慕姑姑和静太嫔一起护送并照料。
除了太皇太后和四皇子生母静太嫔之外,约莫其他人心里都是满意的。闵氏总算是可以把闵宝云带回去精心照料,敏太妃也为女儿终于可以出宫而高兴,明珠也是松了一口气,可以接着玩其他节目了。
由于受了这个事的影响,太皇太后有些兴趣缺缺。然而前头的大朝会散了,按着惯例,宇文白要率领宗室亲王、郡王等过来给两宫太后请安行新年礼,稍后还有家宴,太皇太后也只能强打起精神,接受儿孙朝拜。
宇文白被众人众星捧月一样地进来,脸上恰如其分地带着过年的喜庆之色,先领着众人给两宫太后行过了朝贺大礼,再兴致勃勃地道:“皇祖母,孙儿让人召了个杂戏班子进来演杂戏,哄您开心。这就让人进来吧?”
太皇太后明明早就知道这事儿,偏来早前不反对,此时才淡淡地道:“皇帝,时下疫病流行,宫中已经接连有人病倒了,再叫外头的班子进来演戏不合适。一是怕把病带进来,二是京城百姓都有感染疫病的,咱们继续享乐不妥。明君当与万民同甘共苦才是。”
宇文白勃然大怒,冷笑道:“皇祖母说的都有理,然而朕就是想要孝敬一下两宫太后,阖家欢乐一下也错了?叫外头的戏班子进来会把病症带进来,那么这么多宗亲贵戚进宫来又是怎么回事?要停就该把旦日朝会也一并停了才是,把宫门封死,再支个大网,鸟儿也别叫它们飞进来!”
太皇太后怒目而视:“皇帝是要忤逆吗?”
宇文白不甘示弱地道:“不敢!孙儿就是不明白,什么叫做九五之尊!”
这年不要过了!在场所有人都是一副苦瓜脸,明珠在人群中找到了宇文初,他安静地站在福王身后,脸色苍白,双目漆黑如墨,全靠着华阳王扶着,一副弱不胜衣的样子。见明珠看过来,他不动声色地看了明珠一眼,眼里露出几分笑意。
明珠就知道他已经晓得福宁即将出宫养病的事儿了,于是朝他微微勾了勾唇角,再将目光顺便从宇文隆的身上刮了一遍。不出所料,宇文隆正痴痴地看着她身后的平女史呢。明珠侧目去看平女史,平女史被刚才的阵仗吓着了,正半垂着头装鹌鹑。
平女史是周贵妃精心挑选出来的,早年并不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女儿,是在勾栏里调教过的,相貌举止十分勾人,勾引人的时候风骚,静下来的时候不知底细的人却会以为她是个文雅安静的。唯有不经意间一瞥,眼角的风骚勾人之意就出来了。
明珠觉着文静的平女史还不够勾人,索性轻轻唤了她一声,平女史抬起眼睛看过来,模样天真茫然又勾人:“王妃有何吩咐?”
明珠指指人群中的宇文初,轻声道:“我这两天眼神儿不大好,你替我瞅瞅,殿下是不是脸色不好看?”
平女史果然羞羞答答地看过去,正好和宇文隆对了个正着。平女史被关在英王府北苑许多年,难得见着年轻男子用这样直勾勾的眼神看着她,而且还是个身份尊贵的郡王爷,心里先是得意,还没反应过来就习惯性地飘了个眼风过去。
宇文隆顿时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