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后的沙漠会开出绚烂的花,但这份绚烂却只能维持几个瞬间,就像最美丽的东西永远只能流传在记忆中一般。
“都已经等了三天了,还是没等到花开,你还想继续等下去吗?”
“等不下去了吗?等待本就是美丽的一部分。”
“没有不耐烦,就是觉得等下去没意思,也许我们和它没有缘,注定等不到花开的那一瞬。”
“可是我不想再等了,等待让我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好吧,那就不要再等了。”
……
恍惚的对话戛然而止,百里睁开眼,看着满天乱舞的白纱。
柔软粉嫩的孩子手脚并用地爬来,柔嫩的脸蛋蹭着他,粉红的小嘴甜甜地说道:“妈妈可算是醒过来了。”
“刚才……我……”
“你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美很美的梦,和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但是你看不到他的脸,因为你已经不记得他的模样了。”
小小的手抚摸着脸庞,柔软的指尖划过他的眼睛,仿佛哀怜,又似乎只是想和他更多一些亲密。
“你又偷看我的记忆了。”百里无力地说道。
“妈妈的记忆就是我的记忆,我看我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可以?”孩子软绵绵地说着,温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我不喜欢。”
“你会喜欢的,或者说,会习惯。”
百里沉默了。
魔胎是以他为养分开出的花,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疯狂,事实上,魔胎生下来后,他甚至感觉很开心。
至少,不用再没日没夜地被第二个心跳折磨了。
可惜他的愉快心情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虚无一来了。
他分开漫漫白纱,从视野尽头走开,及地的长袖拖曳着风尘的味道。
魔胎的笑容凝固了。
他从百里身上爬起,跳下床,瞪着小短腿跑到虚无一面前,昂着头,怒道:“立刻给我退下!”
“退下吗?可是我不想退下啊。”虚无一敷衍地说道,“魔主,你有办法让我不得不退下吗?”
“没有,”魔胎如实答道,“你很卑鄙,趁着我还没出去居然偷我的力量!”
“难道不能偷吗?”虚无一欢快地说道。
他一只手提起垫着脚都不能够到他膝盖的小小魔主,举到和自己的眼睛齐平的高度。
“如今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但我不会永远都不是你的对手!等我吸收了我的双生子,或者再稍微长大一点,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了。”
“信不信我现在立刻把你吞掉!”
“你不会,”魔胎奸诈地笑道,“我虽然被你吸走了部分力量,但是依旧保留着剩下的大部分。你要吸我,也得付出足够的代价!如今大敌当前,你我还是不要内讧比较好。”
“想要停止内讧也简单,你先离开。”
“离开?让你和妈妈单独相处?”
闻言,魔胎尖叫起来了。
“那可不行!妈妈已经很可怜了,我不能再让你折磨他了,他会崩溃的。他崩溃的话,我去哪里找更合适的人给我生孩子!”
“生下你已经足够让他崩溃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他的折磨。”
“那也好过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我可是全都知道的。”魔胎目光炯炯地说道,“我看过他的所有记忆,连他忘记的记忆也都知道。他啊,对你的感情,是彻彻底底的——”
“闭嘴!”虚无一怒喝道,拎着衣领的手也露出送来的意思,“我不介意现场摔死你。”
“如果你能摔死我,你早就摔下去了。”魔胎快乐地说道,“可惜你做不到。”
“不管你怎么说,我今天必须和他——”
“妈妈是我的私有物,你无权碰他,哪怕一个手指头!”
“那我就——”
正是剑拔弩张时,百里突然拨开纱帘,吃力地站起。
“等等,”他虚弱地说道,“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闻言,魔胎愤怒了,可爱的脸上浮起青色,粉嫩的口中满是獠牙。
“妈妈,他是魔鬼!”他怒吼道,“你忘记和他一起的那些耻辱吗!”
“记得,但是和你在一起,只会让我感觉更不舒服。”
“你会后悔的,妈妈。”
……
走出房间,顿时有一阵寒凉扑面而来,百里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怎么,很冷吗?”男人漫不经心地问道。
百里搓搓手,道:“我体虚怕冷,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女人生过孩子以后确实会有段时间特别的娇弱,是我疏忽了。”
说完,男人扔出一件裘皮,“穿上吧。”
百里没有纠正他的说法,因为没有必要,也因为男人绝对不会听。
裹上裘皮,寒意顿时消退,苍白的脸色也有了一点红晕。
“暖和了?”
“我不会感谢你的。”
“我也不需要你的感谢。”虚无一冷然道,“知道为什么我要你出来吗?”
“不知道,但是总好过和那怪物面对面。”
虚无一当然也是怪物,不过至少有道理可讲。
想到魔胎满口的“妈妈”和“等宝宝长大以后要和宝宝生孩子”,百里就觉得全身发冷发寒。
确定百里的态度后,虚无一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是故意让他提前出生的,对吗?”
“我不想苏芸再多一个强敌。”百里直言不讳道,“我已经注定无药可救,早晚一死,为什么不趁着难得的机会,给他们留下更多的好处?”
“很伟大的想法,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于是决定燃烧自己,成全别人?”
“我愿意,你有意见?”
“没有,”虚无一温柔地说着,伸手理了理他被风吹乱的长发,“你最近脾气见长,可见他对你还是很不错的。很宠,把你都宠坏了。”
“被一个怪胎围着喊‘妈妈,我爱你’也是宠爱的话,我倒宁可被关在黑牢里。”
“那你一定会后悔的。”虚无一道,“黑牢可不是你这种娇贵的花朵能挨得住的地方。生活在那里的,都是人形野兽,像你这么娇媚的花,只要一个晚上就会彻底疯掉,或者死掉。”
“本来就是一朵腐烂的花,在哪里生长还不都一样?”百里自嘲地说道,“你最近很少找我,可见是苏芸他们确实让你头痛了,都没有时间取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