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陌原本没多在意,可听到顾盼儿的一番话后就陷入了沉思,似乎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以后才做的决定,沉声道:“草原上有一种驯鹰的办法,叫做熬鹰。”
这个办法顾盼儿倒是听过,虽然不觉得对这小鹰有用,但也没有说了出来,对小鹰抱以同情。
“那就祝你成功了。”顾盼儿说完继续忙碌起来。
楚陌再次将小鹰抓住,在小鹰要啄人之前,迅速将鹰嘴捏住,然后斜了顾盼儿一眼,又瞅了一眼那黑羽翎,转身大步离去。这再困难也要成功了,否则自己冒这么大的险将小鹰抓回来不就等于是白抓了?
替他人做嫁衣可不是本殿下的作风!
实在不行……斜眼小鹰,小鹰炖蘑菇!
本还在挣扎的小鹰打了个冷颤,眼睛咕噜转,悄悄地打量着楚陌。可面瘫就是面瘫,就算有表情也通常一闪而过,小鹰什么也没看出来,只莫名地有些发寒,并且这跟没毛没有半点关系。
顾盼儿一直忙到半夜才将一把白羽扇给炼出来,因为全用的羽翎的原因,扇子虽然有些大,不过并不沉,看起来也挺好看的。
顾盼儿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觉得挺满意的,不过白色并不是她喜欢的颜色,看了一会儿以后往后腰上一插,继续忙碌了起来。
其实顾盼儿比较喜欢黑,不过自打收了个金镯子以后,对金色也喜欢了起来,加上这金羽比别的都强,顾盼儿打算就用金羽。为了制作金羽时更加熟练一点,顾盼儿还是没有动金羽,先炼起剩下的白羽,然后是黑羽,最后才是金羽,全炼化以后才开始组装。
忙碌的时间眨眼就过,很快就到了天亮。
顾盼儿很是专注,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却是被疯了似的大黑牛给吵醒的。这家伙似乎有毛病,天才微亮就满院子狂奔,时不时蹦跳一下,嘴里也哞哞直叫,一副打了鸡血似的样子。
顾盼儿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待大黑牛跑身边过时,顺手抄起一板凳砸了过去:“一大清早叫春啊你!”
砰!
大黑牛牛角一挡,板凳四分五裂落了一地,大黑牛却没有半点损伤。
顾盼儿错愕,大黑牛却老实了下来,冲着顾盼儿哞哞直叫,一副难受的样子。
“血气太旺了?”顾盼儿皱起了眉头。
正好此时楚陌走了出来,将一篓子背上,一副要外出的样子,顾盼儿赶紧叫住:“大胡子,你要进山?”
楚陌扭头:“八月节烤羊,我去狩猎。”
顾盼儿闻言眼睛一亮,指着大黑牛道:“把这家伙带上,省得它有力没地方出。”
大黑牛也想进山,却拿鼻孔对着楚陌,显然不待见楚陌。
顾盼儿一巴掌拍了过去:“想进山就老实点,给我多驮几头猎物回来,要不然这八月节你也甭过了!”
大黑牛立马老实下来,可眼睛却咕噜转,不知在打着什么歪主意。
楚陌没有拒绝,毕竟想要多点猎物,光凭他自己弄不回来那么多,有大黑牛帮忙的话,会轻松很多。不过楚陌也知道,这女人叫这牛泼皮货叫得没错,这牛就是个泼皮的,只有在顾盼儿与顾清面前才会老实。
因为有大黑牛的原因,楚陌犹豫了一下,将篓子放了下来,在顾盼儿的帮助下,将需要用到的工具架到牛身上。
顾盼儿知道大黑牛不是个老实的,离开前还给了大黑牛两巴掌,让大黑牛老实点。
待楚陌与大黑牛离开以后,顾盼儿又开始忙碌起做扇子,连每日的修炼都省去了。不过太阳出来的一瞬间,顾盼儿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将那缕紫气收纳于体内,并不比以往的少,可能是灵力耗损不少的原因。
忙碌起来的顾盼儿连饭都没有吃,一直忙碌到太阳快要下山才忙碌完,除了那把白色扇子以外,又多了四把折扇和一把圆扇。
圆扇用的都是小羽翎,瞅着有不少的样子,顾盼儿就没舍得扔了,利用蛇骨穿连在一起,看起来还挺好看的,就是颜色斑驳了点,没有纯色看起来好看,不过总算是没有浪费。
将每把扇子都看了一遍,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肚子传来咕咕叫声,把扇子一抱打算放好了就吃饭,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到了晚饭的时间。
这个时候楚陌都还没有回来,顾盼儿也并没有注意到。
安氏正要下楼溜达一下,看到顾盼儿手中的圆扇‘咦’了一声,伸手拿了过去,笑弯了眉:“这羽毛扇真好看,给我做的吗?”
顾盼儿愣了一下,道:“随便做的,你要就拿去。”
安氏点了点头,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越看就越是满意,也不下去溜达了,直接转身回了房。
顾盼儿没在意,反正这圆扇她没想好要给谁,安氏要去正好,不过安氏估计当成普通扇子了,得找个时间跟她说一下才行。
虽不至于比得上真正的盾牌,可一般的刀剑还是能挡一下的,却不知道安氏很快就发现了不同之处。
一般大羽扇都很柔软,并且搓一下就乱七八糟的,可当安氏发现这羽毛很是好看,禁不住摸了一下的时候,就发现这羽毛似乎与普通的羽毛很是不同,手感是另一方面,重要的是这扇子的做法,都尽量地避免裁剪任何一根羽毛,羽骨尽头处全都融在一起,除非断掉,否则不会掉一根。
以安氏对顾盼儿的了解,敢肯定不是好东西的话顾盼儿不会费这么大劲去弄,所以又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这一观察,错愕地发现这扇子竟然无比的坚韧,能防住普通的刀剑。
虽然知道了这扇子的不凡,不过安氏并没有将扇子还给顾盼儿的打算,顾盼儿手中还有五把扇子安氏可是看到的。并且一顾盼儿的性子,这圆扇根本就用不上,那么自己拿了也应该无所谓咯。
安氏实在是喜欢这扇子,到了吃饭点的时候,都没舍得把扇子放下来,直接拿着下楼。
顾盼儿看着又是一愣,提醒道:“这扇子用的是鹰翎,那两只巨鹰死之前跟七条蛇王打架,羽毛上可能沾有毒液,而且扇骨用的也是蛇骨,所以你自己用没事,不过得小心点别让普通人碰到了。”
安氏一愣,下意识想要丢掉,鹰翎可是好东西,可是蛇骨……还有剧毒,想想就毛骨悚然,不过手抖了抖还是没有丢出去,嘴角狠狠的抽了抽,一副郁闷的样子。
“蛇骨应该是没有毒,这个你不用担心,不过若是担心鹰翎上有毒,你可以用解毒丸泡水洗一下。”顾盼儿翻了个白眼,一看就知道安氏是不喜了。
安氏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又蹙起眉头,道:“要不还是这样吧,有毒也好。”
顾盼儿道了声:“矫情!吃饭!”
安氏朝四周看了看,问道:“大胡子和小胡子呢?其他人呢?”
顾盼儿道:“大胡子进山还没回来,三个小的跟着四丫去洗手了,蛇精病说还要练一遍才吃饭。”边说着就边开始吃了起来,忙活了斤一天一夜,顾盼儿可是饿得不行,哪里有心思等这些人。
而安氏听到楚陌进山还没有回来,不免蹙起眉头,这楚陌就不是个省心的,每次进山都要弄得满身是伤,要有那天没受伤,那才是怪事。如今天都快黑了,安氏不免有些担心。
顾盼儿虽然有些奇怪这一人一牛还不回来,却没有多担心,毕竟仅是到盆地那里的话不会有多大的危险,一般的野兽看到大黑牛都会躲开。现在就是有熊出没,遇上大黑牛也只有躲的份,所以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事实上,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可自打大黑牛进了牛群以后就跟疯了似的,浑身有使不尽的精力一般,楚陌老早就抓到了八头羊,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大黑牛回来,就打算四处逛逛,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等到太阳开始偏斜才回来,可不管他怎么吹口哨,大黑牛都跟没听到似的,又或者说是听到了,却当没有听到一般,依旧自顾自地玩着,哪怕离开了牛群也没理楚陌的四处寻觅了起来。
楚陌知道这牛是故意的,眼瞅着用不了多久太阳就会落山,楚陌便不打算再跟大黑牛耗下去。好在来的时候有所防备,还带了个轮子,只要随便砍几根粗棍子弄成独轮车,不至于能带走八头羊,但头羊还是勉强可以。
于是乎楚陌忙碌了起来,没多久就把独轮车做好,挑了四头羊架上去,然后就直接回去了。
直到天边出现了红霞,大黑牛才好奇地跑了回来,因为好久没听到哨声,而且就算不会看时间,现在天色都成了这样,大黑牛也知道急了,因为天黑前肯定会不了家了。
可是走近楚陌歇着的那棵树下,却发现没有了楚陌的踪迹,剩下的四头羊也被野兽啃得七零八落,还有几头野狗还在撕扯着。
大黑牛顿时傻了眼,这人咧?猎物不要了咩?
哞哞哞……
连续喊了好多声,也没见有回应,大黑牛又急了眼,四处找了起来。主人可是说了,要打足够的猎物,什么叫足够大黑牛不知道,却知道自己若是驮得很重很重的话,就肯定足够了。
可这会人呢?那人跑哪去了呢?
大黑牛找了好久,直到天黑下来才灰溜溜地回到原地,那群野狗已经吃饱离开,一只夜猫正在吃着剩下的肉沫,见到大黑牛吓了一跳,瞬间就爬到了树上。
砰砰砰……
大黑牛烦躁地踢了踢地上残留的骨头,然后扭头朝盆地冲了下去,冲到一半又垂头丧气地跑了回来,沿着回家的路小跑着回去。
本来是想撞死几只羊然后带回去的,可是有那个能耐打猎,却没那个能耐把猎物弄到背上,所以打多少都是白搭。不过大黑牛没想过不回家,哪怕天黑了也不停地往家跑。
楚陌带着四只羊,一路上走得很是艰难,不过还是赶在天刚刚黑下来的时候出了林子,好不容易才回到家里。
此时家里头早就吃完饭,顾盼儿这才感觉到不对劲,一般情况下楚陌只要不是受了重伤,这个时候都应该回到家里了,可此刻却不见人,莫不成遇到强敌,比如大力金刚猿那样的,然后受了重伤。
正担心着,后面敲响,没多久楚陌推着独轮车进来,车上有四只活羊。人瞅着虽然有些狼狈,却不似受了伤的样子,瞧了眼他的身后,不见大黑牛的踪影,眉目就蹙了起来。
楚陌黑着脸道:“莫找了,说不定这个时候还在林子里转悠玩耍呢!”
听楚陌这满含怨气一说,顾盼儿立马就猜出什么原因来,眉头挑了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泼皮货,你死定了!
才跑了一会儿路的大黑牛打了个冷颤,朝四周看了看,不知咋地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哪里还敢慢慢跑,在月光的照亮下,撒丫子狂奔了起来。
其实四只羊也足够了,不过楚陌想要一次弄多几只,毕竟有大黑牛帮忙,毕竟月底要开工收稻子,可以庆祝一下。可惜想法太美好,事实却是个坑,白瞎了四头羊。
楚陌决定,下一次进林子的时候就猎一头牛!
“厨房里还给你留着饭呢,你赶紧洗洗吃去吧!”顾盼儿可不想听楚陌吐槽,饶是满脸的胡子也遮不住那一脸的怨气,估计因为大黑牛的事情生老大的气呢,这个时候还是少惹他的好。
楚陌也真是饿了,冷冷地瞥了顾盼儿一眼,直接就进了厨房,只是洗手和脸就直接吃上了。
顾盼儿盘腿坐在院子里一直等着,直到月上中天,大黑牛才偷偷摸摸地回来,自以为走后门没人发现,殊不知那是顾盼儿让人留的门,否则早就锁上了。
大黑牛才进门,顾盼儿就发现了,面色冷了下来,
还以为这家伙至少不会比楚陌晚多少,可没想到竟然晚了两柱香的时间,并且从其身上乱七八糟的刮痕可以看得出来,这家伙是一路狂奔回来的。那么就是说这家伙天黑了才知道回家,将她的警告完全抛之脑后了。
顾盼儿早有准备,悄悄将后门关好,就直接朝大黑牛冲了过去,先是一脚踹倒,然后就一顿狂揍:“好你个泼皮货,把老娘的话当耳边风了,看老娘怎么收拾你,白给你吃那老些好东西了,以后弄到大力果,一口都不让你吃……”
大黑牛被突然而来的狂揍给揍懵了,第一反应是那个王八蛋告状了,第二反应则是惨了!
哞哞哞……
楚陌刚洗完澡,靠在门框冷冷地看着,不过心底下却没那么冷,相反还十分的火热,因为他听到顾盼儿说大力果了,这证明顾盼儿惦记着那片仙境,自打从那片仙境回来,楚陌就一直惦记着,想着什么时候再去一次。
并且为了更好地在仙境来回,发狠似的练起了轻功,那股拼劲跟现在的司南有得一拼。
司南自打三丫离开以后,整个人就跟疯了似的,拼命地修炼了起来,那疯狂的样子使得顾盼儿一度担心他身体会不会受不住。可事实证明,这蛇精病就是个欠虐的,这种程度的修炼竟然越练越精神,打了鸡血都没这么厉害的。
并且顾盼儿还给他检查了一下,筋骨不但没有慢慢变回原样,还变得越来越好,更加适合练武,照这么下去三十岁成为高手不是什么难事,倘若早日感觉到气机,还能更早一些。
大黑牛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这身骨头可是硬得不行,顾盼儿不使用灵力的话,要用到八成的力气才能把这家伙给揍伤了。
这一顿打,顾盼儿打得全身舒爽,好久没这种淋漓尽致的感觉,打了半柱香时间才收手。
打完收工,回去修炼!
大黑牛被打得满头包,眼中含泪,有种离家出走的冲动,低着脑袋颤颤巍巍地走向后门,却发现后门锁上了。
至于前门,大黑牛没去,瞬间就原谅顾盼儿了。
毕竟是俺老牛的错,看在以后有好东西吃的份上,老牛就原谅你了。
哞,好疼!
楚陌冷笑一声,也转身进了屋子。
这死牛明明就很笨,可不但坏心眼还很色,才打成这样实在太便宜它了,要是自己有那个本事,绝对打得这死牛满地找牙。
那血果给这牛吃了简直就是浪费,若全给小鹰吃,说不定就成了灵兽了。
这死女人也是,养什么当宠物不好,非得养一头牛,简直没有比她更变态的了。
次日便是八月节,因为遭了难的原因,这个八月节村里头并不怎么热闹,娃子们都吵着闹着要吃月饼,可月饼都要留着晚上祭月,哪里就能现在拿出来吃了,这要是吃了晚上可就没有了。
这还是买的起月饼的人家,买不起的就和了面粉,有糖就加点糖,没糖就直接蒸熟了拿去烤,这样一个月饼就出来了,也仅仅是一个罢了。
这要不到月饼吃,大点的孩子还好,小点的就直接哭闹起来了,村里头随处可听见哭声。
顾盼儿家的人多了不少,可顾盼儿却感觉不到热闹,小相公不在很无聊,三丫现在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四丫瞅着也是蔫巴巴的,安氏躲在房间里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看着几个孩子你追我赶,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顾盼儿喝起了闷酒来。
楚陌突然坐了过来,也拿起酒壶倒酒慢慢地喝了起来,却是一言不发。
顾盼儿瞥了楚陌一眼,突然就来了兴致:“喂,你刘海那么长,不怕走路的时候遮住眼,不小心被石头绊倒么?”
楚陌沉默地喝着酒,不言也不语。
顾盼儿又道:“你胡子那么长,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沾上点,你不觉得脏,不觉得麻烦么?”
楚陌动作顿了顿,眼睛微闪了闪,睫毛微微低垂,很快就将眼内的情绪完全遮住。
顾盼儿:“你每次进山都那么眼瞎,是被头发遮住的原因吧?”
回答顾盼儿的还是无声,可顾盼儿似乎说上了瘾。
“你每次回来都衣衫不整,不会是有什么癖好吧,比如人兽恋?”
“……”
“你那么喜欢穿黑色衣服,是因为你长得白,所以想要黑白分明一点么?”
“……”
“听说你以前风流多话,现在却是沉默寡言,是被自己的癖好打击到了么?”
“……”
“虽然你每次都很受伤,不过你不用担心,咱有药,每次都能给你治好,保证不留疤痕。”
“……”
“话说回来,你每次都找什么兽?”
“……”
“不会是熊一类的吧?那可是相当凶狠的,你这小身板能行?对了,你没有看上大力金刚猿吧?最好不要,不然你就完蛋了。”
“……”
“哎,你别不信,就算公猿不找你算账,那母猿也不是你能受得住的,非得把你玩残了不可。咱虽然壮阳药,可那也在你那东西还在的情况下才有用……”
楚陌脸色越来越黑,终于受不住,拿起一块月饼快速塞向顾盼儿的嘴巴,恼道:“死女人,胡思乱想是种病,得治!”
顾盼儿眨巴眼,无辜道:“咱这不是胡思乱想,是分析,分析懂么?”
楚陌黑着脸道:“要是嫌吃多了就少吃点,别撑着!”
顾盼儿:“……”
其实顾盼儿真的是开玩笑而已,谁让这家伙过来喝酒却一声不吭,一个人喝的是闷酒,两个人喝的还是闷酒,简直没有比这更无聊的事情了。
“好吧,其实你就是一个倒霉催的,整个人就是一团移动的美味,以至于林子里的野兽见着你就两眼放光,追着你不放,想要将你拆之入腹。”顾盼儿觉得实话才是最打击人的,事实也是特别悲惨的。
楚陌斜眼,这女人就不能说点人话?
顾盼儿接着道:“事实上你却是个硬骨头,哪怕把你弄得满身是伤,也没有办法把你吃掉。说起来也挺可惜的,好几次都抓住屁股了,结果还是让你跑掉了。”
楚陌:“……”
前面的还是人话,后面就不是人话了!
“你要是吃多了,可以送点给村里面,好多孩子哭着喊着要吃月饼。”楚陌头一次知道,原来八月节那不好吃,甚至可以说为难吃的月饼,竟然是乡下孩子们哭着喊着也吃不到的东西。
从小到大都活在锦衣玉食当中,不是不知道有穷人,可认知中所谓的穷人仅是吃不好穿不好,从不知饥饿为何物,自打王府里逃出来,也以为见识得够多了。
却在看到全家十几口人,连一个月饼都买不起的时候彻底呆住了。而尽管这月饼是纯霉面做的,孩子们依旧馋得不行,楚陌就没有办法再看下去了。
因为是面粉做的,所以一直吃不饱的孩子才那么馋。
每顿都是稀汤加一盘野菜,孩子们个个肚子都很大,可人都很瘦,因为没有营养。
若不是时不时会捞点鱼吃,估计会更瘦。
不过村民们似乎都不爱吃鱼,只有吃不饱的娃子才会抓鱼吃,这一点楚陌很是疑惑。
顾盼儿却在听到楚陌的话顿住,看着月饼思考了起来,家里的月饼可是有不少。今天司家来接司南回去过节的时候又送来两百个月饼,除去送出去的,加起来还有三百多个,根本就吃不完,放久了就不新鲜了。
“明哥儿你过来一下。”顾盼儿突然就想通了,招呼正玩的开心的明哥儿过来。
“大丫姐。”明哥儿跑了过来,乖巧地叫了一声。
顾盼儿道:“去把你爷爷叫过来,就算咱找他有事。”
明哥儿点头应了声,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楚陌道:“你打算把月饼给村长,让村长给他们分发?”
顾盼儿白眼:“你看我像那么好心的吗?”
楚陌看了顾盼儿一眼,认真道:“不像!”
顾盼儿被埋汰,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说道:“咱是突然想到前个儿村长跟咱说月底收稻子的人确定好了,让咱看看合不合适。刚听你这么一说,咱就想着要不提前发点福利啥的,至于别人,咱可没那么好心。”
你自然没那么好心,而且还是个记仇的,可知这名单出来之后,多少人跑来敲门,多少人在村里哭骂,村长老头都被整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那些人也活该,嘴贱就是这下场。
没多久村长就来了,同来的还有村长儿子,可谓老来得子,才二十五六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稳重,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村长老头一进门就嗷了起来:“大丫你这孩子做事不地道,咱这几天可是被闹得不行了。你就不能通融一下,把那几家也用上?这人多了,稻子也收得快不是?”
顾盼儿一块月饼丢了过去:“你咋不说人多了钱还得多咧?先不说那几家人整天没事就说咱坏话,就他们那样子也不是什么勤快的,偷奸耍滑就数他们最厉害,咱凭啥要用这样的人?”
村长老头无语了,默默的啃了一口月饼,心里头暗叹一声,这大丫家的月饼就是软,吃得香还不硌牙,挺好挺好的。
“要来点酒不?”顾盼儿弹了两个酒杯过去,又给推了一壶酒去。
村长早就习惯顾盼儿这个样子,倒没觉得有什么,可儿子顾大贤却显得有些尴尬,本是陪着老父过来,以为有什么事情,毕竟大过节的。没想到,才进来就坐着吃上了,对方还是个女人,自然就显得为不好意思。
村长老头没管儿子,一点都不客气地拿起酒壶倒酒,倒了满满一杯,才将酒壶推向儿子那里。
“呦,这就是果酒吧?还挺不赖的,吃月饼喝它正好。”村长眼睛一亮,又喝了一大口。
虽比不上粮食酿的酒呛口,可喝着也别有一番滋味,不过喝习惯了辣辣的粮酒,喝这个甜滋滋的还真有点不习惯,虽然感觉也挺好的。
喝着酒吃着月饼,顾盼儿就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咱家今年有不少月饼,想了想,觉得给大伙分一点,就当做是开工前的福利好了。除了那几家人,村里头大概还有二百七十个人左右,你给统计一下,每两个人就分一个月饼,单数的你自己看着办。”
村长嘴角一抽:“你这是又给咱整事了,要让那几家知道,那还不得闹翻了天啊!”
顾盼儿道:“这咱可不管,一会给你拿一百五十个月饼,你给分清楚了。出了啥事可别来找咱,咱可不负责。”
村长道:“这事咱不管,你自个分去。”
顾盼儿道:“一会我出去让人嚷嚷,说你收了月饼不发。”
村长闻言直瞪眼,胡子都吹得老高的。
顾大贤倒没觉得有什么,这顾大丫爱憎分明,那几户人家实在是过分了点,若不然这月饼咋可能没他们的份,这就是种什么的因得什么样的果,怪不了别人。
“爹,咱看就这么办吧!”顾大贤倒也理解老父,毕竟站在村长的角度上,自然希望村里头都好好的。
村长发了愁,道:“你那是不知道,那几家人可不好说话,要让他们知道大丫给发了月饼却没他们份,还不得反了天啊!”
顾大贤道:“那也是他们该的,换做是咱们,咱们也不乐意理他们。”
这不乐意归不乐意,倒不会做得这么明显,这一点顾大贤倒有些佩服顾盼儿,做事不拖泥带水,厌恶就是厌恶。
村长瞪了顾盼儿一眼:“再该也不是咱去做这事,明明就不关咱的事情。”
顾盼儿如同没有听到一般,一脸笑眯眯的样子,喝着酒,时不时吃口月饼。
村长老头不免嘀咕:“这还只是发月饼呢,要是提前发粮食啥的,村里头还不得疯了?”
顾盼儿闻言若有所思,道:“要提前发粮食也行,不过最多只能发一天的,多了就不能了。”
村长老头嘴角一抽,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子,不过想到村里头的情况,不免又有些犹豫,有几家人是真的断了粮,要是能提前领粮食,好歹还能喝点稀汤,要不然就只能天天啃野菜团子,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不是没想过帮一把,可碍于村长的身份,却是不能帮,帮了一个,这些贪小便宜的就会跑上门来,自家也不见得多富裕,哪里够这些*祸的。
以前的老村长就是帮人,把自家给整得连稀汤都喝不成,还饿死了人,最后还被逼得自杀了。
村长老头可不想步那村长的后尘,就算是借粮也得记账了,等秋收完立马就去要粮去,谁也甭想占半点便宜,也因为这样村里头来借粮的并不多,自个名声也不忒好,可那又咋样,不好就不好,反正自个这村长就是赶鸭子上架,可不是自个想当的。
可这当了村长嘛,就想给村里干点事,要不然心里头不舒服。
最后村长老头还是没能拒绝顾盼儿,应下了分发月饼这件事。顾盼儿除了那一百五十个月饼,还加送了二十个月饼和一坛酒,这是送给村长的,本来不情愿的村长看在这月饼跟酒的份上,眉开眼笑了起来。
这八月节四丫跟小豆芽都跑到顾盼儿家过,张氏还是没有回来,顾大河一个人在家就傻了眼。这八月节讲究的是团团圆圆的,自家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节要咋过?自个可是大人,哪能去闺女家过节,只能自己过了。
可这过节也不消停,牲口一大早就嗷嗷直叫,之前儿子还帮忙喂一下,可这两天都不帮忙了,光是9喂牲口就花去了很长时间。到吃中午饭的时候才想起来家里头还没有月饼,过节的东西一点都没买。
顾大河看着越来越瘦的牲口也是纳了闷,不知道以前张氏是咋喂牲口的,牲口长的好不说,还干干净净的,花的时间也不长,通常在早饭之前就已经喂好打扫好了。
三丫在家里的时候,也不是天天都帮忙的,大多数时候只是做早饭而已,这点顾大河还是知道的。
好不容易把牲口打理好,顾大河就赶紧赶上牛车到了镇上,看还有没有卖月饼的,或者是没关门的商铺,随便买一点得了。
本来是想着顾盼儿会给送点的,可最近顾盼儿实在让顾大河有点捉摸不定,感觉对自己有点误会啥的。加上孩子都在那边过节,说不定这东西就不送了,自己还是到镇上买一点。
还好这开店铺的不少就住在店铺后面的房子里,所以顾大河这一去还真买到了不少东西,都是祭月要用到的东西,可因为过节的原因,这些东西都贵得不行,感觉只是随便买了一点,就花了五两多的银子,顾大河这脸色可不好看。
回到村里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在村里溜达的老爷子。
老爷子看到顾大河可谓眼睛一亮,问张氏回来了没有,得知张氏还没有回来,就嘱咐顾大河把家里头的事情做完然后直接到老屋这边过节。
这次过节顾大海与顾大湖都没有回来,老屋那边就只有顾大花,周氏还有老爷子这三个人。这情况老爷子也跟顾大河说了,让顾大河回来过节,要不然太冷清了点,还让把孩子也带回去。
顾大河正嫌太过冷清,听到老爷子这么一说,立马就应了下来。回到家将牛车停好,又拴好了牛,拎起东西就打算去老屋那边,不过想了想又返了回来,到牲口硼那里抓了一只肥鸡和一只肥鸭,这才出了门。
话说老屋那边周氏正在骂骂咧咧地,虽然这骂声不大,可骂的时间却够长的,要不是老爷子回来呵斥了一句,估计还得骂好久。
无非是骂顾大河不是东西,瞅着她回来就不给这边买东西,这两天周氏还在等着顾大河往这边送好东西呢,结果连给人影都没有。家里也不是没有粮食,可就是没有菜可吃,连根青菜都没有,这粮食又赖得不行,哪里吃得下。
这三个月在二水镇虽说不上过得有多好,可这吃食方面可是比待在家里好多了,隔两三天就能有几块肉吃,饭自然是管饱的。
自打嫁人以后,顾大花也没受过这样苦,以前回娘家的时候,这粮食都是煮好的那种,周氏不是让去买肉就宰鸡啥的,哪跟现在似的,连青菜都没得吃。
毕竟好久没干活,明知道山上有野菜,顾大花也不想去挖,前不久这村里头闹狼的事情顾大花可是知道,看到后山就发悚,哪里敢往后山跑啊。
顾大河来的时候,周氏骂声正好停了,顾大河并没有听到。
周氏见到顾大河下意识就想要开口骂人,被老爷子一瞪立马就闭了嘴,这才想起八月节自个可是没有买任何东西,要是把人给骂走了,自家拿什么东西祭月?
瞅了瞅顾大河手上提着的东西,虽然没有看,可周氏还是嫌少了。
“老三来了,赶紧坐。”老爷子招呼顾大河坐下。
周氏想要把东西拿走的,可又拉不下那个脸,三角眼斜了一眼顾大花。
顾大花立马会意,扬着笑脸近前:“老三啊,这东西挺沉的吧?老提着也不是个事,咱给你放好去。”
本就是拿到这边来的东西,顾大河也没有拒绝,直接就把东西给顾大花了。
“还挺沉的,老费银子的吧?”顾大花边说着边翻了翻篮子,虽然东西不少,顾大花却不怎么满意,这脸色就不好看了起来。
周氏也伸长脖子看着呢,瞧着东西也不满意,脸色比顾大花的还要难看。本想说点什么,可想到老爷子的话,还是老实地闭嘴。
好在还有鸡鸭,要不然不知这娘俩的脸色得难看成啥样。
在这母女俩看来,顾大河可是好几百两身家呢,怎么也不止拿出这么点东西来白才是。
“老三今个儿就在家里头吃饭吧,花儿去把这鸡给宰了炖上。”吃了那么多天的好菜好饭,这两天连口菜都吃不上,老爷子可难受了。
周氏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这会宰的话还得多一张口,那得多亏啊!